唯一的生機,只能賭在這未知召喚的盡頭,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帶著泥土的腥氣灌入肺部,帶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胸口如同被撕裂般疼痛,卻也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認清了眼前的處境。沒有選擇了。他必須前進,為了安王,也為了父親的秘密。
袁志成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安王的身體更穩固地靠在自己背上,盡量減少顛簸帶來的痛苦,隨即邁開沉重的步伐,循著那水滴聲和越來越清晰的嗡鳴,堅定地走向黑暗深處,每一步都像是在與死神賽跑。
腳下的路似乎微微向下傾斜,空氣更加陰冷潮濕,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類似鐵銹混合著陳年塵土的氣息,嗆得他喉嚨發癢。黑暗濃稠得如同實質,伸手不見五指,唯有水滴聲和那奇異的嗡鳴,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向導,指引著他前行的方向。
嗒……嗡……嗒……嗡……聲音的節奏似乎恒定不變,但每一次響起,都讓袁志成體內的內力產生一絲微不可查的異樣波動。那波動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意味,仿佛狂暴的河流遇到了一塊無形的礁石,雖然無法阻擋洪流,卻讓水流的方向出現了一絲微妙的改變,不再那般肆意沖撞。
他嘗試著在劇痛中分出一縷心神,去感知這波動。當水滴聲和嗡鳴傳來時,他體內那些左沖右突的內力,似乎會本能地朝著某個特定的方向流轉片刻,如同找到了短暫的歸宿。
這發現讓袁志成心中劇震,如同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顆巨石。這共鳴……竟能引動內力?他立刻更加專注地去捕捉那種感覺,艱難地試圖引導自己混亂的內息去呼應那奇異的波動。
過程痛苦無比,如同在沸騰的油鍋里強行梳理亂麻,每一次嘗試都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冷汗如瀑般涌出,浸濕了額前的發絲,但他依然沒有放棄。漸漸地,他似乎摸索到了一點極其模糊的規律。
那波動并非無跡可尋,它似乎帶著某種……韻律?一種極其古老、極其晦澀的韻律,隱隱與他懷中石板上的刻痕產生著難以言喻的呼應,仿佛在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
就在這時,他腳下似乎踢到了什么東西。不是松軟的泥土,而是堅硬的、略帶弧度的物體,阻礙了他的去路。他身體一歪,重心不穩,差點帶著安王一起摔倒,慌忙伸出手扶住冰冷的巖壁,才勉強穩住身形,心臟因驚嚇而狂跳不止。他小心翼翼地用腳尖試探。
那東西很長,橫亙在前進的路上,占據了大半個通道。袁志成的心沉了下去,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他不得不放下安王,讓他靠坐在冰冷的石壁旁,盡量讓他舒服一些,然后自己摸索著蹲下,身體因疼痛而微微顫抖。
右手在濕冷的地面上探尋,指尖很快觸到了那個阻礙物,冰冷的觸感讓他心中一寒。冰冷,堅硬,表面覆蓋著厚厚的淤泥,帶著歲月的沉淀。他用力擦掉一些淤泥,指腹下傳來清晰的骨骼輪廓,形狀不規則,卻能分辨出是人類的骸骨!
而且不止一具!他順著摸索,又觸到了另一具,同樣橫陳在地,骨骼散落一地。骸骨散亂,有些地方還能摸到斷裂的兵器碎片,深深嵌在骨縫里,銹跡斑斑,見證著曾經的慘烈。這里發生過戰斗,而且非常慘烈,不知有多少人在此喪生。死者是誰?他們為何死在這絕地深處?
是像自己一樣被逼入絕境,還是……被那召喚吸引而來,最終卻殞命于此?一個個疑問在袁志成腦海中盤旋,讓他更加好奇這黑暗盡頭的秘密。這發現非但沒有讓袁志成退縮,反而讓那黑暗盡頭的秘密顯得更加撲朔迷離,也更加強烈地吸引著他,如同磁石般牢牢吸住了他的注意力。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和灰塵,重新背起毫無知覺的安王,繞開地上的骸骨,更加警惕地前進,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骸骨的出現,像是一個無聲的警告,提醒著他前方的危險,卻也像是一個路標,昭示著他正走在一條通往某個核心的路上,離秘密越來越近。水滴聲和嗡鳴聲越來越密集,如同黑暗中的鼓點,節奏越來越快,敲擊在袁志成的心上。
袁志成能清晰地感覺到懷中石板的溫度在緩慢升高,變得不再冰冷,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暖意,如同冬日里的暖爐。那暖意透過衣衫,滲入皮膚,與他體內被共鳴引動的那一絲微弱內力流轉隱隱相合,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舒適感,甚至稍稍緩解了傷口的劇痛,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就在他幾乎要適應這永恒的黑暗和單調的聲響時,前方,那濃墨般的黑暗里,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點極其微弱的異樣,打破了這死寂的黑暗。不是光。至少不是袁志成認知中那種火把或陽光的光芒。那是一種……極其淡薄的、仿佛自身在微微發亮的輪廓,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非常小,如同遙遠夜空中最黯淡的星辰,但在絕對的黑暗里,卻顯得無比醒目,像黑夜里的一顆明珠。袁志成的心猛地一跳,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激動得難以自持。他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住那一點微弱的光亮,生怕它會像幻覺一樣消失。
是出口?還是某種……光源?或者是那秘密的核心所在?召喚感從未如此強烈,如同無形的大手在牽引著他。懷中的石板也變得滾燙,幾乎要灼傷皮膚,那奇異的嗡鳴仿佛就在耳邊轟鳴,如同戰鼓般催促著他前進,不容他有絲毫遲疑。背上安王的重量和微弱的氣息更是在提醒他,時間不多了,必須盡快找到生機。
他不再猶豫,用盡全身力氣,加快腳步,朝著那點微光的方向奔去,腳步踉蹌,身體因用力而晃動,左肩的劇痛撕扯著他的神經,但他不管不顧,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靠近那光亮。
那點微光在他眼中迅速放大,越來越清晰,輪廓也逐漸顯現出來。不是出口的光。那光是從一個……洞口散發出來的!
他終于看清了。山坳的盡頭,堅硬的巖壁上,赫然出現了一個約莫一人多高的不規則洞口,如同巨獸張開的嘴,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洞口邊緣嶙峋尖銳,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強行撕裂開,巖石的斷口處還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痕跡。而那奇異的光芒,正是從洞內深處彌漫而出,如同薄霧般籠罩著洞口,帶著神秘的氣息。
光芒很淡,呈現出一種非金非銀、難以形容的柔和色澤,既不刺眼,卻又能清晰地照亮洞口附近一小片區域,將巖壁的紋理映照得清清楚楚,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水滴聲和那奇異的嗡鳴,此刻如同潮水般從洞內涌出,清晰無比地沖擊著袁志成的耳膜和身體,讓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隨之共振。懷中的石板滾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與他心臟的狂跳呼應著,仿佛在為即將揭開的秘密而激動。
袁志成站在洞口,望著那散發著奇異光芒、充滿未知的幽深洞穴,內心充滿了掙扎與期待。身后是無盡的黑暗和絕境,退無可退;眼前是神秘莫測的召喚,充滿了未知與危險。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那奇異的光芒似乎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讓他原本狂跳的心漸漸平靜了一些。
他知道,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必須走進去,這是他唯一的選擇,也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