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的初冬，帶著濕冷的寒意。弄堂里的風，貼著青石板路打著旋兒，鉆進衣領，帶著刺骨的涼意。亭子間那扇小小的老虎窗，再也抵擋不住無孔不入的寒氣。即便關緊了窗，濕冷的空氣依舊能滲進來，混合著老房子特有的、揮之不去的淡淡霉味，在小小的空間里盤旋。窗臺上的綠蘿和薄荷依舊綠著，但葉片邊緣微微卷曲，生長近乎停滯，透著一股冬日的倦怠。

楊瑾坐在書桌前，指尖劃過平板電腦的屏幕，瀏覽著租房信息。意識里，面板上的數字安靜地跳動著：【累積資金：276，000.00 RMB】。數字不小，但他臉上沒什么波瀾。換房子的念頭，并非源于膨脹的物欲，更像是一種水到渠成的自然選擇——就像窗臺上的植物需要更大的花盆伸展根系，他也需要更舒適的空間來安放這份日益豐盈的悠然生活。

他劃掉那些市中心天價的豪華公寓，也略過偏遠郊區的大戶型。目光落在靠近江邊、一個中等偏上的住宅區。那里離他常去的靜湖公園不遠，交通便利，更重要的是，能看到江景。最終，他選定了一套高層公寓，一室一廳，帶個小陽臺，朝南，落地窗。租金不菲，但在他如今的資金流里，只是每月固定劃走的一筆數字。

【消費：押一付三租金+中介費，共 58，000.00 RMB】

【獲得積分：58，000點】

面板提示一閃而過。他約好了周末看房。

周六下午，陽光難得露臉，驅散了部分寒意。楊瑾按地址找到那棟公寓樓。樓下有簡單的綠化，大堂干凈明亮。中介是個年輕小伙，熱情地引他上樓。

電梯平穩上升。門開，走進房間。

第一感覺是：亮堂。

整面墻的落地玻璃窗，毫無遮擋地將冬日的陽光和遠處的江景迎了進來。房間不大，但布局方正。淺色的木地板，白色的墻壁，廚房是簡潔的開放式設計，衛生間干濕分離。最吸引人的是那個小陽臺，不大，但足夠放一張小桌兩把椅子。

他走到窗邊。

視野開闊。遠處，黃浦江像一條銀灰色的緞帶，在冬日的陽光下靜靜流淌。江面上船只如梭，拖出長長的白色水痕。對岸的城市輪廓在薄霧中若隱若現，高樓林立，像一幅動態的都市畫卷。近處，是小區安靜的綠化和蜿蜒的步道。

風從窗縫鉆進來，帶著江水的微腥和清冽的空氣，吹散了室內新裝修殘留的、淡淡的涂料味。

“通風很好，視野沒得說！”中介在旁邊介紹。

“嗯，就這里吧?！睏铊c點頭，語氣平靜。沒有太多比較，沒有討價還價，只是覺得這里的光線、空氣和視野，符合他此刻的需求。

搬家那天，是個陰冷的早晨。弄堂里靜悄悄的。楊瑾的東西不多：兩個行李箱（衣物書籍），幾個裝雜物的紙箱，還有他最珍視的窗臺綠植——綠蘿、薄荷、靜夜多肉和那盆已經開始孕育花苞的太陽花，被小心地裝在一個大紙箱里，枝葉用舊報紙輕輕裹著保暖。

他正費力地把裝著綠植的紙箱搬下狹窄陡峭的樓梯。

“楊瑾？搬家?。俊绷洲鼻宕嗟穆曇粼跇窍马懫稹Ｋ┲駥嵉倪\動外套，戴著毛線帽，臉頰凍得微紅，剛從外面晨跑回來。

“嗯，搬去江邊。”楊瑾停住腳步，把紙箱放在樓梯轉角。

“江邊？好地方啊！”林薇眼睛一亮，幾步跨上來，“這么多花？我幫你拿下去！”她不由分說，彎下腰，輕松地抱起那個裝著綠植的紙箱，“小心點，別碰著葉子！”

“謝謝?！睏铊獩]推辭。

兩人一前一后走下樓梯。林薇抱著紙箱走在前面，腳步輕快。到了樓下，叫好的小型面包車已經等在巷口。

“就這些？”林薇看著地上的行李，有些驚訝，“你這家當……也太精簡了吧！”

“夠用就行?！睏铊α诵?，把行李箱和紙箱搬上車。

“新家什么樣？能看到江嗎？”林薇好奇地問，呼出的氣息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

“嗯，有個小陽臺，能看到江。”楊瑾關上車門。

“哇！那太棒了！冬天曬太陽看江景，想想都舒服！”林薇搓了搓凍紅的手，臉上是真誠的羨慕和替朋友高興的笑容，“恭喜喬遷?。∫院笕ソ吪懿?，說不定能偶遇你！”

“歡迎來喝茶。”楊瑾說。

“一定！”林薇揮揮手，“快走吧，別凍著了！到了發個定位給我看看！”

“好?！?

車子啟動，駛出弄堂。楊瑾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熟悉的、斑駁的老虎窗，在冬日的晨光里沉默著。沒有太多離愁別緒，只有一種淡淡的、翻過一頁的平靜。

新公寓里，陽光正好透過落地窗灑滿客廳。空氣里是新居特有的、混合著木地板和乳膠漆的味道。楊瑾打開窗戶通風，江風帶著濕潤的涼意涌入。

他先把綠植安置好。綠蘿藤蔓重新舒展開，垂落在新買的白色花架上（系統網購，簡潔款）。薄荷的清涼氣息很快在新空間里彌漫開來。靜夜多肉和太陽花幼苗被放在陽光最好的陽臺角落。

然后，開始整理行李。動作不緊不慢。衣服掛進衣柜，書籍擺上書架（新買的簡易書架），茶具放在小吧臺上。沒有多余的裝飾，一切以簡潔舒適為主。

傍晚，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半邊天，也把江面鍍上一層流動的金色。楊瑾燒了一壺水，拿出新買的玻璃茶壺和兩個杯子（想著林薇說要來）。他坐在小陽臺的椅子上，看著窗外。

江水悠悠，船只往來。對岸的燈火次第亮起，像撒在黑色天鵝絨上的碎鉆。城市的喧囂被距離過濾，只剩下一種低沉的、充滿生命力的背景音。

他泡了一壺碧螺春。茶湯清亮，熱氣裊裊升起。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林薇發來的消息：“新家安頓好了嗎？江景美不美？【好奇表情】”

楊瑾拿起手機，對著窗外拍了一張：暮色中的江景，金色的波光，對岸的燈火，還有陽臺小桌上那壺冒著熱氣的茶。

發送。

很快，回復來了：“哇！太贊了！【星星眼表情】這view無敵了！等我！周末就去蹭茶！”

楊瑾放下手機，端起茶杯，輕輕吹散熱氣。

茶香氤氳。

江風微涼。

遠處，一艘夜航的游輪緩緩駛過，燈火通明，像一座移動的水上宮殿，在暮色漸深的江面上劃開一道璀璨的光痕。

新居的生活，

就在這杯清茶與流動的江景中，

悠然鋪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