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油燈將李玄的影子投在墻上，像頭蟄伏的巨獸。玫瑰盯著他指間轉動的玉扳指，那玩意兒在火光下泛著冷光，和蕭云湛被囚的天牢鐵欄一個顏色。

“三日內，煉出真仙丹。”李玄的聲音沒帶一絲溫度，“成了，蕭云湛歸你。不成……”他頓了頓，玉扳指“咔”地扣在桌面上，“你們倆一起去陪宇文拓。”

玫瑰的指甲掐進掌心。她昨晚剛從綠腰口中得知，蕭云湛被冠上“通逆”罪名，此刻正關在天牢最深處，鐵鏈纏得像粽子。

“可以。”她突然笑了，笑得李玄皺眉，“但我要百斤硝石，百斤硫磺。”

“你要這些做什么？”李玄的眼神驟然銳利——硝石硫磺混在一起，是火藥的配方。

“煉丹要提純啊。”玫瑰攤手，語氣輕松得像在說今天天氣，“陛下總不能讓我用灶王爺的香爐煉丹吧？”她故意湊近半步，壓低聲音，“還是說……陛下怕我煉出真東西，搶了國師的飯碗？”

李玄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揮手：“給她。”

暗衛應聲退下時，玫瑰瞥見李玄袖中露出半張紙，上面“歸墟陣”三個字一閃而過。

***章凡的書房比狗窩還亂。他踩著滿地廢紙繞到書架后，親信阿福正用炭筆在墻上畫關系圖——李玄、宇文拓、玄微子的名字被紅圈標得密密麻麻。

“少爺，您看這個。”阿福指著宇文拓名下的墨跡，“三個月前，戶部給國師府撥了批硫磺，數量正好夠炸十個章府。”

章凡的指尖戳在李玄的名字上：“老狐貍早就知道宇文拓要反，故意養著他，就是等今天一網打盡。”他突然想起祭天壇上的爆炸，“連歸墟陣都是李玄默許的，這是想借宇文拓的手，把所有前朝余孽都炸出來！”

阿福的臉白了：“那蕭王爺……”

“蕭云湛就是枚棋子。”章凡抓起桌上的銅尺，“李玄怕他兵權太重，正好借這個機會削藩。玫瑰要的硝石硫磺，怕是不止為了煉丹。”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瓦片輕響。章凡迅速吹滅油燈，就見條黑影掠過墻頭，腰間玉佩在月光下閃了閃——是玄微子的人！

***玫瑰的實驗室藏在王府地窖，石桌上擺著三個黑陶甕。她正往第一個甕里倒硝石，助手小祿子捧著硫磺粉直哆嗦：“娘娘，這比例不對啊……《丹經》上說硫磺要少放三成。”

“你懂什么。”玫瑰頭也不抬地往第二個甕里摻炭粉，“這叫‘安全配方’，炸起來動靜大，殺傷力小——專門用來嚇唬人。”

小祿子更懵了：“煉丹要嚇唬誰？”

玫瑰沒理他，轉身從暗格里摸出個琉璃瓶，里面是章凡上次留下的維生素片。她挑出三粒扔進第三個甕，兌上蜂蜜揉成丸子——這才是給李玄準備的“真仙丹”。

“記住，”她把三個甕貼上不同的封條，“紅色的給陛下，黑色的藏起來，青色的……”她笑了笑，“留給天牢的守衛嘗嘗。”

***天牢的石壁滲著水，蕭云湛靠在潮濕的稻草堆上，鐵鏈在腳踝磨出紅痕。玄微子提著盞燈籠走進來，黑袍下擺沾著泥——像是剛從祭天壇回來。

“王爺還在等？”玄微子將個油紙包放在地上，里面滾出顆黑藥丸，“這是‘假死丹’，半個時辰后就能脈息全無。”

蕭云湛踢開藥丸：“老東西，你想借我的手反李玄？”

“陛下容不下你我。”玄微子的聲音壓得極低，燈籠光映出他眼底的紅血絲，“歸墟陣炸了他半座江山，他現在只想找替罪羊——你和章家，都是。”

蕭云湛撿起藥丸，指尖碾了點粉末湊到鼻尖：“里面摻了鉤吻。”他冷笑，“想讓我真死？”

玄微子的臉色變了變，突然大笑：“不愧是戰神！這都能嘗出來。”他又掏出顆白丸，“這個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鐵鏈突然嘩啦作響，蕭云湛猛地掐住玄微子的咽喉：“說！你和宇文拓到底是什么關系？”

玄微子的舌頭吐出來半截，含糊道：“我是……他師兄……”

***宴會廳的水晶燈晃得人眼暈。李玄端著酒杯坐在主位，玫瑰一身紅裙坐在對面，桌上擺著個錦盒——里面是她剛“煉”好的仙丹。

“諸位都看見了。”李玄舉杯示意，“今日就以這仙丹為注，賭蕭云湛的命。”

貴族們的算盤打得噼啪響，一半押李玄贏，一半押玫瑰能煉出真東西。章凡混在人群里，手里轉著枚銅錢——他剛收到消息，天牢的守衛換了批新面孔，個個腰間掛著玄微子的令牌。

“開賭吧。”玫瑰打開錦盒，里面的丸子泛著瑩光，“陛下不如先驗驗？”

李玄剛要伸手，殿外突然傳來喧嘩。阿福連滾帶爬沖進來，手里舉著張紙：“少爺！天牢……天牢炸了！”

玫瑰的瞳孔驟縮——是青色封條的炸藥！誰動了她的東西？

李玄猛地拍案而起，龍袍掃翻了酒杯：“蕭云湛跑了？！”

就在這時，玄微子帶著個黑衣人走進來，黑袍下露出半截龍紋——是蕭云湛的戰甲！

“陛下，”玄微子笑得詭異，“蕭王爺沒跑，是……死了。”

黑衣人掀開兜帽，露出張蒼白的臉——正是蕭云湛！他的嘴角淌著黑血，雙目圓睜，顯然是中了劇毒。

玫瑰的心臟像被攥住，指尖冰涼。她明明只在青色炸藥里摻了迷藥，怎么會……

“妖女！”李玄的劍直指玫瑰咽喉，“你敢騙朕！”

“不是我！”玫瑰后退半步，突然瞥見玄微子袖中露出的鉤吻粉末，“是他！是國師下的毒！”

玄微子攤手：“娘娘可別血口噴人，藥丸是王爺自己選的。”他轉向李玄，“依老臣看，不如將此女祭天，以慰王爺在天之靈？”

貴族們紛紛附和，刀光在玫瑰眼前晃來晃去。章凡剛要摸出懷里的煙霧彈，卻見“尸體”突然眨了眨眼。

蕭云湛的手動了！他的指尖正往玫瑰那邊勾，像是在傳遞什么信號。

玫瑰的目光落在他腰間——那里別著個玉佩，和玄微子給的假死丹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玉縫里滲著點……熒光粉？

是章凡的惡作劇熒光粉！

她突然笑了，笑得比玄微子還詭異：“陛下別急著殺我，蕭王爺還沒死透呢。”

李玄的劍頓在半空：“你說什么？”

玫瑰走到蕭云湛“尸體”旁，突然抬腳踹向他的肚子：“裝夠了沒有？再躺下去，你的兵符就要被陛下收了！”

“尸體”猛地坐起來，吐出嘴里的血袋：“還是你懂我。”

滿殿死寂。

玄微子的臉瞬間慘白，轉身就想跑，卻被蕭云湛甩出的鐵鏈纏住腳踝：“師兄，跑什么？”

李玄的劍“哐當”落地，他終于反應過來——自己被這伙人聯手耍了。

玫瑰打開錦盒，將真仙丹拋給蕭云湛：“喏，你的救命藥。”她轉向李玄，笑容明艷，“陛下，賭局我贏了。”

章凡在人群里吹了聲口哨，心想這下有好戲看了。

可他沒注意到，李玄的指尖在袖中捏碎了塊玉佩，暗衛的暗號正順著窗縫飄出去——

歸墟陣的真正開關，根本不在章府。

在皇宮的地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