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過后，幾人到了城里最熱鬧的“醉仙樓”，沈家寶雖不情愿，卻還是按規矩訂了二樓雅間。塘戲剛坐下就拍著桌子喊：“小二！把你們這兒的醬肘子、糖醋魚、爆炒腰花全端上來！跑了半天馬，我肚子都要餓扁了！”辭樹趕緊在旁邊輕拉她的衣袖：“殿下，慢點喊，仔細嗓子。”扶聿忍不住笑，順著她的話對小二道：“按殿下說的上，再加一碟桂花糕，要熱乎的。”慕璟川沒說話，只默默給塘戲倒了杯溫水，白皙修長的指尖還帶著點暖爐的余溫。沈家寶坐在對面，看著塘戲毫無顧忌的模樣，想懟兩句又不敢，只能悶頭喝著茶。剛喝了兩口，雅間門突然被推開，丫鬟扶著坐輪椅的沈妤柔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身水綠衣裙，臉色蒼白，看見扶聿時，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恨意，卻又很快壓下去，轉而看向慕璟川，眼神瞬間軟了下來，連聲音都帶著幾分柔意：“璟川哥哥，真巧，你們也在這兒吃飯。”扶聿看見她，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下，卻還是起身頷首：“沈姑娘。”塘戲則湊到慕璟川旁邊，小聲嘀咕：“將軍府這位嫡女，看著倒是比上次乖順多了。慕璟川沒接話，只淡淡看向沈妤柔。沈妤柔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卻強裝鎮定，讓丫鬟把輪椅推到桌邊：“我聽說今日三弟跟各位比試騎術，特意過來看看，順便……想跟璟川哥哥說幾句話。”她說著，眼神刻意避開扶聿，手卻悄悄在袖中攥緊了一個油紙包——里面裹著的，是她托人從黑市買來的春藥，只盼著慕璟川喝下去后失了理智，能對自己動情。坐下后，沈妤柔借著給眾人倒茶的由頭，目光掃過塘戲和扶聿，趁兩人注意力在桌上菜品時，飛快將油紙包里的粉色粉末倒進慕璟川的茶杯。她動作極輕，指尖卻因緊張泛白，剛想收回手，抬頭卻撞進慕璟川似笑非笑的眼眸里，心瞬間沉到谷底，手都開始發抖。慕璟川沒點破，只端起那杯茶，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鼻間已隱約嗅到一絲異樣的甜香——他早年在慕國見多了這類陰私手段，一眼就辨出這是何物。沈妤柔強裝鎮定地推了推茶杯：“璟川哥哥，這茶是我特意讓廚房溫的，你嘗嘗？”話音剛落，慕璟川突然抬手，將茶杯遞到她面前，語氣平淡卻帶著壓迫感：“沈姑娘一片心意，不如你先嘗？”沈妤柔臉色瞬間慘白，猛地往后縮手，輪椅都跟著晃了晃：“我……我不渴……”就在這時，慕璟川手腕一轉，茶杯“哐當”一聲摔在地上，滾燙的茶水濺了沈妤柔一裙擺。她驚呼一聲，剛想撒潑，就見慕璟川眼神冷了下來，聲音里沒了半分平日的溫和：“沈姑娘，用這種齷齪東西算計人，將軍府的教養，就是這樣？”這話一出，扶聿和沈家寶都愣住了——雖沒明說是什么，但“齷齪東西”四個字，已足夠讓人聯想。沈妤柔又驚又怕，眼淚瞬間涌了上來：“璟川哥哥，我沒有……我只是……”她還想辯解，慕璟川卻沒再看她，只抬眼掃了下雅間門口。沒人注意到，兩個穿著醉仙樓伙計服飾的男子悄然走了進來——他們是慕璟川的隨從，早已換了裝扮混在飯館里，此刻垂著眼，神情與普通伙計無異，只在路過沈妤柔時，飛快地交換了個眼神。“沈姑娘身子弱，剛被茶水燙到，還是先回府歇息吧。”慕璟川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那兩個“伙計”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沈妤柔的輪椅，動作自然得像在幫客人，連沈妤柔的丫鬟都沒察覺異樣，只以為是飯館的人好心幫忙。沈妤柔想掙扎，卻被其中一個“伙計”用眼神警告，她瞬間害怕的僵住，只能被兩人推著往外走，路過雅間門口時，還強裝鎮定地對扶聿喊：“扶聿公子，我……我先回府了，改日再聚。”直到輪椅消失在樓梯口，扶聿才收回目光，疑惑地看向慕璟川：“這伙計看著面生，倒挺熱心。”塘戲則還在盯著地上的茶杯碎片，咂咂嘴：“可惜了那杯茶，早知道我剛才就先嘗一口了，說不定比桂花糕還甜呢！”慕璟川沒接話，只拿起公筷給塘戲夾了塊糖醋魚，眼神軟了幾分：“快吃吧，別盯著碎片看了，小心扎到腳。”他沒說的是，那兩個“伙計”推著沈妤柔進了后院僻靜的雜物間后，就按他的吩咐下了手——沒有多余的聲響，連沈妤柔的呼救都被提前備好的棉團堵住，最后尸體被裝進早已準備好的木箱，由后門的暗線悄悄運出了城，全程沒驚動任何人，仿佛沈妤柔只是提前回了將軍府。剛安靜沒多久，其中一個“伙計”又悄然回到雅間外，借著送菜的名義，在慕璟川耳邊低聲道：“主子，慕國那邊來消息，陛下駕崩了，大臣們已在城郊驛館候您，只等您點頭，就能啟程回去繼位。”慕璟川夾菜的手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老東西這么快就不行了嗎，可此刻，他看著塘戲沾了醬汁的嘴角，竟莫名有些猶豫。他沉默片刻，對“伙計”道：“知道了，先下去，讓他們再等一等。雅間內，慕璟川走了過來，貼心的幫塘戲遞了張手帕：“殿下，擦擦嘴，醬汁都沾到下巴上了。”塘戲接過手帕，胡亂擦了擦，又抓起一塊醬肘子：“川川，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覺得剛才那姑娘太麻煩了？沒事，以后她再來，我幫你懟她！”慕璟川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沒說話，只默默幫她倒了杯新的溫水。晚飯過后，幾人回了將軍府。塘戲跑了一天，沾著床就睡著了，連辭樹幫她蓋被子都沒醒，還嘟囔著：“醬肘子真好吃……下次還要吃……”慕璟川站在她的院外，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輕輕推開了房門。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塘戲臉上，她睡得很沉，嘴角還帶著笑，像個沒心沒肺的孩子。慕璟川看著她的睡顏，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意——他曾以為，權力是他唯一的執念，可此刻，他竟第一次開始猶豫：若回了慕國，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這樣鮮活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