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風刮過校園，帶走了最后一片梧桐葉。蘇谷黎站在教室窗前，看著光禿禿的樹枝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搖晃，像極了這段時間以來她空落落的心情。

自從那次多媒體事件后，她和程昭嶼之間仿佛隔了一條看不見的河。她在這頭，他在那頭，誰也不肯先邁出一步。有時候在走廊上遠遠看見他的身影，她會下意識地放慢腳步；有時候聽見他和同學說笑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會不自覺地挺直脊背。但兩人再也沒有過真正的交流，連眼神接觸都成了奢侈。

“蘇班長，數學作業...“李胖子小心翼翼地遞過來一張皺巴巴的試卷，打斷了她的思緒。

蘇谷黎接過試卷，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謝謝。“

“班長，你最近...還好吧？“李胖子撓撓頭，欲言又止，“感覺你都不怎么管班級紀律了。“

蘇谷黎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試卷邊緣。是啊，自從和程昭嶼鬧翻后，她這個班長當得越來越敷衍。以前看到同學上課說話她會立刻制止，現在卻只是象征性地喊一聲“安靜“；以前她會認真記錄每個同學的出勤情況，現在連點名都懶得點全。

“沒事，就是...有點累。“她輕聲說，把試卷塞進文件夾。

李胖子識趣地沒再多問，只是嘆了口氣走開了。

午休時間，蘇谷黎獨自趴在課桌上，回想著那天發生的一切。她是不是真的太沖動了？是不是應該私下和程昭嶼溝通，而不是當眾奪過鼠標？可是他不也翻頁太快，不聽她的提醒嗎？這些念頭像走馬燈一樣在她腦海里旋轉，越想越亂，越想越難受。

“蘇谷黎。“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她猛地抬頭，看見劉子陽站在她桌前，手里拿著一個保溫杯。

“天冷，喝點熱水吧。“劉子陽把保溫杯放在她桌上，聲音很輕，“你嘴唇都起皮了。“

蘇谷黎愣了一下，心頭涌起一股暖流：“謝謝...“

“那個...“劉子陽猶豫了一下，“其實程昭嶼那天沒罵你。“

“什么？“

“我說他罵你的事...是我編的。“劉子陽低下頭，“我就是...就是看你們關系那么好，有點嫉妒。“

蘇谷黎如遭雷擊，手里的保溫杯差點掉在地上。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所以...程昭嶼根本沒有在背后說她壞話？可那又怎么樣呢，現在都已經這樣了。

“對不起！“劉子陽深深鞠了一躬，“我明天就去跟程昭嶼解釋！“

“不用了。“蘇谷黎聽見自己說，聲音平靜得不像話，“已經...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了嗎？那天晚上，蘇谷黎躺在被窩里，眼淚無聲地浸濕了枕頭。不，很重要。可是現在去解釋又有什么意義呢？他們之間的裂痕已經深到無法彌補了吧...

第二天美術課上，老師讓大家自由創作“我眼中的校園“。蘇谷黎選了靠窗的位置，專心致志地畫著操場邊那棵光禿禿的梧桐樹。突然，一杯水“不小心“打翻在她的畫紙上，顏料瞬間暈染開來，毀了整幅畫。

“哎呀，不好意思。“程昭嶼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語氣里卻沒有一絲歉意。

蘇谷黎抬頭，對上他那雙冷漠的眼睛。這是他們冷戰以來第一次離得這么近，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曾經讓她心跳加速的氣息，現在卻像刀子一樣扎在心上。

“沒關系。“她輕聲說，拿起濕透的畫紙準備扔掉。

“蘇班長現在脾氣這么好了？“程昭嶼不依不饒，“以前不是連翻頁快一點都要發火嗎？“

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火藥味。蘇谷黎的手微微發抖，一股無名火猛地竄上來。她突然伸手，在程昭嶼的手臂上狠狠擰了一下。

“嘶——“程昭嶼倒吸一口冷氣，臉色瞬間變了，“你干什么！“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打鬧。以前他也經常捉弄她，她也會反擊，兩人總是笑鬧著收場。但這次不一樣。程昭嶼的眼神里沒有笑意，只有冰冷的憤怒和...受傷？

“對不起。“蘇谷黎倉皇地道歉，心臟狂跳，“我...“

程昭嶼沒等她說完，轉身就走，重重地摔上了美術教室的門。

那一刻，蘇谷黎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徹底完了“。

期末考試前的班會課上，老劉宣布了一個消息：由于學校調整，初二年級要重新分班，他不再擔任三班的班主任了。

教室里頓時炸開了鍋。有女生當場哭了出來，連一向嬉皮笑臉的李胖子都紅了眼眶。蘇谷黎坐在位置上，感覺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她偷偷看向程昭嶼的方向，發現他也正看著她，目光復雜。兩人對視了一秒，又同時移開視線。

班會結束后，同學們紛紛去找老劉合影、擁抱。蘇谷黎站在隊伍最后，看著程昭嶼和老劉擁抱道別。他的背影看起來比初一開學時挺拔了許多，肩膀也寬了些，已經有點少年的輪廓了。

輪到蘇谷黎時，她剛走到老劉面前，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劉老師...“她哽咽著說，“對不起...我這個班長...當得不好...“

老劉拍了拍她的肩膀，遞給她一張紙巾：“傻孩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記住，當班長不是為了管住別人，而是為了服務大家。有時候太較真反而會適得其反。“

蘇谷黎點點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不知道老劉是不是聽說了她和程昭嶼的事，但他的每句話都像針一樣扎在她心上。

走出教室時，她看見程昭嶼靠在走廊欄桿上，似乎在等人。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在等她嗎？她猶豫了一下，放慢腳步。可就在這時，趙宇航從后面追了上來，拍了拍程昭嶼的肩膀，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了。

蘇谷黎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初秋的陽光透過走廊窗戶灑進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她突然想起剛開學時，程昭嶼也是這樣靠在欄桿上，沖她笑出一口白牙：“蘇班長，以后多多關照啊~“

而現在，他們之間連一句“再見“都沒有。

初一就這樣結束了。暑假過后，蘇谷黎在初二五班的名冊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仔細地瀏覽著其他名字——沒有程昭嶼。他在三班，和她隔了兩層樓。

分班第一天，蘇谷黎經過三樓時，遠遠地看見程昭嶼站在新班級門口，和同學們說笑。陽光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他似乎感覺到了什么，轉頭看向走廊這邊。蘇谷黎慌忙低頭，加快腳步走過。

“還沒好好說再見，你已轉身走遠，還沒好好抱一下，遺憾成為永遠。”以后再也不聽這么傷感的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