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寢室，馮嘉琪灌了半瓶礦泉水，才壓下心里的驚悸，湊到玄青身邊：“玄青，你快說說，周老師為啥會被附體啊？那女鬼也太嚇人了。”

呂強也放下了手里的書，眼神里滿是探究，顯然也對這事兒充滿了好奇。

玄青坐在床邊，指尖捻著那枚剛被血浸染過、又恢復溫潤的八卦珠，緩緩開口：“被附體，總得有三個條件。”

他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是‘引’。那棟老教學樓本身就不對勁，門楣上倒懸的離卦，像是人為布下的局，把陰氣都困在了樓里。1937年那位女教師帶著執念自縊，怨氣本就重，七十多年被這卦象鎖著，陰氣早就積得化不開了。”

馮嘉琪皺著眉：“那周老師好端端的，為啥偏偏是她？”

“這就是第二個條件，‘隙’。”玄青又伸出一根手指，“人身上都有陽氣護體，可要是心神失守，陽氣就會變弱，給了陰邪可乘之機。我猜周老師最近可能心緒不寧，或許是遇到了啥煩心事，陽氣有了縫隙，又正好闖進那棟樓，就成了目標。”

他頓了頓，看向呂強：“你剛才也看到了，黑板上的血字提了‘還我學生’。那位女教師當年是因為學生被抓才尋了短見，執念全在學生身上。周老師是教文獻學的，平日里跟學生打交道多，身上帶著濃重的‘師者氣’，這就像給那股執念遞了把鑰匙，一下子就對上了。”

呂強推了推眼鏡，若有所思：“那第三個條件呢？”

“‘物’。”玄青的目光落在窗外，“陰邪之氣要附在人身上，往往得有個媒介。我剛才在教室里掃了一眼，講臺角落有支舊鋼筆，筆帽上刻著朵梅花，看著有些年頭了。周老師怕是碰了那東西，那鋼筆說不定就是當年那位女教師的物件。”

馮嘉琪聽得咋舌：“這么多巧合湊在一起，也太邪門了。那你又是咋把那女鬼趕走的？”

“不是趕走，是‘解’。”玄青糾正道，“她的執念是‘學生’，我便告訴她學生早已魂歸故里，斷了她的念想。再用八卦珠的陽氣沖擊，加上青銅鈴鐺鎮魂，還有那八卦陣里的艾草、糯米，都是至陽之物，一沖之下，她的怨氣散了，自然就附不住人了。”

他拿起那枚青銅鈴鐺，搖了搖，清脆的響聲在寢室里回蕩：“這鈴鐺是地宮傳下來的，歷代守陵人用它鎮壓過不少邪祟，上面的陽氣重，最能破陰。”

呂強忽然開口：“照你這么說，那倒懸的離卦是人為的？誰會干這種事？”

玄青指尖的動作頓了頓，眼神沉了沉：“不好說。或許是無心之失，或許……是有人故意為之。那卦象的刻痕不算太舊，看著像是近幾十年才刻上去的。”

馮嘉琪被這話嚇得一哆嗦：“不是吧，還有人故意養著陰氣？這人也太壞了。”

玄青沒接話，只是將八卦珠重新戴回脖子上，貼在胸口：“不管是啥原因，那棟樓以后怕是不能再讓同學靠近了。回頭我找個機會，去把那倒懸的離卦破了，再把那支鋼筆好好處理掉，免得再出事。”

寢室里安靜了下來，馮嘉琪和呂強對視一眼，看玄青的眼神里多了些敬佩。他們這才明白，這個來自鄉下、總捧著本舊書的室友，身上藏著這么多不為人知的本事。

馮嘉琪拍了拍玄青的肩膀：“玄青，沒想到你這么厲害，以后咱們寢室的安全就靠你了。”

玄青笑了笑，沒說話。他知道，這大學里的事，恐怕不會就這么結束。那人為布下的離卦，像根刺，扎在了他心里。

周老師被附體的事像長了翅膀，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校園。有人添油加醋說老教學樓的窗戶半夜會傳來哭聲，有人說在走廊里見過穿旗袍的影子，甚至還有人把民國那位女教師的照片翻出來發到了校園論壇上，評論區里吵得沸沸揚揚。

校長辦公室的電話快被打爆了，有學生家長要求立刻封鎖老教學樓，還有媒體記者想來采訪。焦頭爛額的校長第二天一早就做了決定——請和尚來做法事，既能安撫人心，也能對外表明學校在“解決問題”。

消息傳到 302寢室時，馮嘉琪正對著鏡子貼面膜：“聽說請的是城郊普照寺的和尚，據說很有來頭，光香油錢就捐了十萬。”

呂強推了推眼鏡，在鍵盤上敲下“宗教活動管理條例”幾個字：“學校這么做怕是不合規吧？”

玄青正用紅繩重新串著那枚八卦珠，聞言抬頭：“普照寺的僧人？我去年在古籍里見過記載，他們擅長的是祈福法會，對付陰邪執念未必在行。”

三天后的周六上午，老教學樓前搭起了臨時法臺。紅布裹著的供桌上擺著香爐燭臺，七位穿著黃色僧袍的和尚圍著法臺念誦經文，木魚聲和銅鈸聲在校園里回蕩。校長站在人群后，時不時看一眼手表，臉上帶著強裝的鎮定。

馮嘉琪擠在看熱鬧的學生里，捅了捅身邊的玄青：“你看那領頭的老和尚，念珠都快盤包漿了，看著挺靠譜啊。”

玄青沒說話，只是盯著法臺上方的空氣。陽光明明很烈，那片區域卻泛著層淡淡的灰霧，隨著經文聲晃動，像塊化不開的墨。他忽然注意到領頭和尚手里的錫杖，杖頭雕刻的蓮花紋歪歪扭扭，不像正經法器。

“不對勁。”玄青低聲說。

話音剛落，法臺突然一陣晃動，供桌上的燭火齊齊往西北方向傾斜，經文聲也亂了節奏。老和尚額頭冒汗，從袖里摸出張黃符往火里扔，符紙卻沒燒起來，反而蜷成一團黑灰落在地上。“怎么回事？”馮嘉琪拽了拽呂強的胳膊。

呂強正舉著手機錄像，鏡頭里突然閃過一道白影：“你看屏幕！”

玄青的心沉了下去。那白影正是附在周老師身上的執念，此刻竟被法事驚動，怨氣比之前更重了。他看見老和尚慌里慌張地掏出桃木劍，劍身上連層包漿都沒有，顯然是臨時找來的道具。

“別念了！”玄青突然擠進人群，“這法事鎮不住，只會激怒它！”

老和尚被打斷法事，臉漲得通紅：“哪里來的毛頭小子，敢搗亂佛門法會？”

“你這不是法會，是催命符。”玄青指著法臺中央的香爐，“香灰散亂，燭火倒懸，明顯是陰邪不受控，再念下去，它就要找替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