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大學校園里，香樟樹的葉子綠得發亮。玄青拖著那個洗得發白的帆布包，走進 302寢室時，里面已經有兩個人了。

靠窗上鋪的男生正對著鏡子擺弄發型，看見他進來，啪地合上鏡子跳下來：“我叫馮嘉琪，歷史系考古專業的。”他手指上戴著串銀鏈子，說話時總愛甩動手腕，“你就是玄青？這名字夠酷的。”

下鋪的男生推了推黑框眼鏡，從厚厚的《中國古代史》里抬起頭：“呂強，文物保護技術專業。”他指了指靠門的空位，“那是你的床位。”

玄青把帆布包放在床板上，剛拉開拉鏈，馮嘉琪突然“哇”了一聲——包里露出半本線裝的《守陵札記》，封皮上還沾著些泥土痕跡。“哥們你玩復古啊？現在都用電子書了。”

玄青沒解釋，只是把卷宗副本小心地放進床頭柜。他注意到呂強的目光落在自己脖子上的八卦珠上，那眼神里沒有好奇，倒像是在研究什么文物。

開學沒幾天，三人就熟絡起來。馮嘉琪是城里長大的，知道哪家館子的火鍋最地道，總拉著他們倆去改善伙食；呂強話不多，卻總在玄青看不懂電腦操作時默默遞過鼠標；玄青則會在他們熬夜趕論文時，泡上一壺帶著柏葉清香的茶水，說能提神。

變故發生在十月中旬。那天傍晚，系里突然炸開了鍋——教文獻學的周老師在辦公樓里瘋了似的哭喊，被同事發現時正抱著走廊的柱子啃，指甲縫里全是血。

“聽說了嗎？周老師被鬼附身了！”馮嘉琪扒著寢室門，聲音壓得極低，“有人看見她中午去了后山的老教學樓，那地方早就封了，說是民國時吊死過女學生。”

呂強推了推眼鏡：“我查過校史，1937年確實有位女教師在那棟樓里自縊，好像是因為學生被日軍抓了。”他點開電腦里的老照片，泛黃的影像里，那棟青磚樓的窗口飄著塊白綢。

玄青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八卦珠，珠子有些發沉。他想起昨天路過辦公樓時，看見周老師的影子在地面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狀，當時只當是夕陽的緣故。

“去看看。”玄青突然站起身。

老教學樓的鐵門掛著把銹跡斑斑的大鎖，馮嘉琪正想找東西撬開，呂強卻指著門楣：“看那里。”門楣上刻著模糊的花紋，仔細看竟是個倒過來的“離”卦。

玄青的心沉了下去。離卦屬火，倒懸則為兇，意味著火氣逆行，易引陰邪。他從帆布包里摸出片曬干的柏葉，廟里的古柏葉能辟邪。

剛推開虛掩的側門，一股寒氣就撲面而來。走廊里的光線明明滅滅，馮嘉琪突然尖叫一聲——墻壁上滲出些暗紅色的液體，順著磚縫往下流，像無數條細小的血蛇。

“別碰！”玄青一把拉住想去摸的馮嘉琪，“是朱砂混著陰氣凝結的，沾了會引邪祟上身。”他從脖子上解下八卦珠，捏在手心默念師父教的清心訣，珠子漸漸發燙，在昏暗的走廊里亮起微光。

走到二樓最東頭的教室，他們聽見里面傳來女人的哭聲，時而尖利時而悲戚。玄青推開門，看見周老師蜷縮在講臺旁，頭發散亂地遮住臉，嘴里不停念叨著：“我的學生……我的學生……”

她的眼睛是純黑的，沒有一點眼白。呂強突然指著黑板，那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行血字：“七十五年了，還我學生……”

“是 1937年那位女教師的執念。”玄青從包里掏出個小小的青銅鈴鐺，這是他在地宮找到的，據說能鎮魂，“周老師肯定是無意中觸碰到了什么信物，被附了體。”

馮嘉琪嚇得腿肚子發軟，卻還是壯著膽子問：“那現在怎么辦？”

“得讓她放下執念。”玄青讓呂強去查當年的學生名單，又讓馮嘉琪去找些艾草和糯米，“離卦屬火，要用至陽之物鎮住。”

等兩人氣喘吁吁地回來，玄青已經在教室中央用粉筆圈了個八卦陣。他把艾草鋪在乾位，糯米撒在坤位，讓周老師坐在陣眼。當青銅鈴鐺響起第一聲時，周老師突然猛地站起來，朝玄青撲過來，指甲變得又尖又長。

“執迷不悟！”玄青咬破指尖，將血點在八卦珠上，珠子瞬間爆發出刺眼的光芒。他把珠子按在周老師的眉心，厲聲道：“當年的學生早已魂歸故里，你困在此地七十五年，難道要讓無辜之人替你受苦？”

周老師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黑板上的血字開始褪色，走廊里的寒氣漸漸散去。當最后一聲鈴響落下時，周老師軟軟地倒了下去，眼睛里終于恢復了神采。

三人把周老師送回宿舍，路上誰都沒說話。快到寢室時，呂強突然開口：“玄青，你那珠子……是不是和田玉的？上面的八卦紋像是宋代的工藝。”

馮嘉琪捅了他一下：“都這時候了還研究這個？” tmd快嚇死我了，倒是玄青你可真厲害，我以前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現在我是你堅定的崇拜者，以后你就是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