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了友記冰室后,我立刻回到了自己的住地,開始準備起了修復五門的東西。
“:林子矩已經被我重創,五行已破,但中央土被我嫁接。只要現在出手的話,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提起一只古銅三角香爐,將其擺在了陣法中間。而后空捻三支金香,嘴里念念有詞:
“:觀陰陽之開闔以命物,知存亡之門戶……”
第一根香被莫名的力量引的自燃,而后穩穩當當的懸在了銅爐之中。
“:變化無窮,各有所歸,或陰或陽,或柔或剛,或開或閉,或弛或張……”
第二根香也開始自燃,只不過頂端散發著一種淡藍色的光芒,與火光對抗著,開始占據著,照盡了屋內的一切黑暗角落。
“:或開而示之,或闔而閉之!”
三香歸位,開始帶著三角銅爐旋轉起來。
“:天水神君坐鎮南方,請您神目開明,無量神德普照地火人災!”
香爐中本不存在任何東西,但在此時冒出了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朝著法陣的南方飛馳而去,懸在了火字上方。
“:天木神君坐鎮西方,請您力破萬器,無量神德普照地金人災!”
此時爐中又伸出一條條有自我意識的柳葉綠藤,朝著陣法西方而去,盤踞在金字周圍。
如此再重復幾次,直到天逆五行的最后一位將要落下時,房間里突然竄出一個圓圓的東西洞穿了我的胸膛。
“:不好,它怎么找到我的心宮的?”
那東西正是五指蟬,他將我的胸口開了個大洞,而后飛回了林子矩手中。
帶著這樣的疑問,我不甘心的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偷襲者正是林子矩。
他的左腦部位沾滿了密密麻麻的棕色符紙,看起來像是裹了頭巾一樣。天逆五行被打斷,此刻香爐中炸出一堆灰燼朝著林子矩襲去,卻只是堪堪把他的袍子吹了起來。
我終于看清楚了他的軀體,那些貼著棕色符紙的地方是之前的怨魄造成的傷口,不知道他用的什么辦法,竟然能擋住那么大的損傷。
“:天逆五行,你們茅山的人居然也會用陣法嗎?我還以為你們只能擺弄你們那些破盤子呢?!?
“:林子矩已經被你弄死了?為什么要殺這么多無辜的人?”
“林子矩”朝著我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他從懷里摸出了根血杵,摩挲著對我笑著說道:
“沒事咯,你去下面問問他,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凡修道者,戮蒼生造百劫惡不可赦,所以雷祖震怒,將……”
就在“林子矩”將要把血杵砸在我額頭上時,房間角落里的爐子突然暴起而沖,將他的一只手臂砸的飛起,插在了房梁之上。
“:行斗百魄,術誅千魂。急急如律令,魄散!”
友叔跳進了房門,手中劍訣化形,一柄木劍從身后抽出斬向了“林子矩”。
“:麻煩的人還是來了,不過嘛,此事完了后面會發生什么,就算通透爺也算不出幾分?!?
“林子矩”笑了笑,而后任由飛來的木劍斬去符紙,就這樣一聲不吭的倒在了地上。
友叔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嘆了口氣,而后將房間內再度布置出一套天逆五行,開始了他人生中最后的作法。
“:開壇!”
“:友叔,有煙沒啊,來一根?!?
友叔轉頭白了我一眼,而后攝來一支煙筒,將它丟了過來。
“:這個……勁會不會有點太大了。”
我強打著精神,擦了擦沾著鮮血的手掌將煙筒拿了起來,試圖將它放到嘴里叼著。
我知道我只能活最后十分鐘了,但是……我不想死。
“:管閑事,真的好累啊。”
想著那些被我抓的人怨鬼魄,還有一次次把腦袋別在褲腰上的經歷,那些畫面浮現,像是幻燈片一樣播放在我的腦海里面。
我就這么倒在血泊之中,朦朧的眼眸再度定在了友叔身上。他拿起了那根木叉將林子矩的魂魄釘在了墻上,而后拿起了度人經超度著他的靈魂。
“:我很后悔?!?
林子矩這么說著,而后又開始了掙扎。
“:但我不認命,我改掉了自己的一切,我不是林子矩,我叫林奇鉉。你為什么要阻止我?道教不本來就是效法自然嗎?”
他的魂魄顯形,手臂顫顫巍巍的捏著木叉想要將它拔下來。
“:五指連蟬便得命火烈焚,無量苦海便降天火燒盡。就算沒了肉身,我一樣能改命!我真后悔,為什么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會那么猶豫不決。如果能再來一次,我一定能夠逆天改命,重造真我!”
“:上路吧,你這輩子做的孽夠還你受的那些苦了。再這么下去,你只會像你的命數一樣,越發的荊棘纏身?!?
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但是還沒等友叔回頭,一個紙人便忽的出現在了林子矩的尸首前面。
“:不愧是茅山符箓道的最后傳人,看來到今天你們這一脈就斷了。干我們這行的,收徒要趁早,不然哪天死了老祖宗的法門全都得跟著你一塊進墳包?!?
紙人將林子矩扛在了肩上,而后轉頭很自然的對著友叔像是告誡一般說著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這回的事情還得多謝你了,其他地方的師兄弟都損兵折將的,我這里還能安安穩穩給鬼門撬開還多虧陳大師啊?!?
陳祝友此時滿臉黑線,他一邊提防著紙人一邊算著什么,但指節每一次的觸碰都會再度加深他臉上的皺紋。
“:十年前的那檔子事情你做的?”
“:正是在下所為,貧道九羅天濁真人?!?
“:都能推命了還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不愧是天下共誅的歪門邪道,當年張老太爺那事應該也是你們九羅的手筆咯?”
紙人搖了搖頭,而后轉身就要出門而去。
陳祝友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莫始元,無奈的嘆息一聲。而后坐在了他身旁點上了一支煙,看著紙人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房間。
“:元仔?!?
“:怎么了,師父。”
“:以后的日子不會太平,好好聽著,咱們這行入了就是天天跟鬼打交道,逃不了的。在我走之后,你必須要在一年里面把八字咒學會,然后找個人傳下去。”
莫始元艱難的喘著氣,而后掙扎著說道:
“我馬上就要死了,師父,你找別人做吧。我下輩子再也不學道了,學道好累啊?!?
“:說什么???我當年最后悔的就是收了你這么個廢人,學啥啥不行,做啥啥不會。你看看,讓你修個六門都能干黃掉……”
陳祝友將煙蒂扔在了地上,而后起身朝著大門走了過去。灌進來的風將他的衣袖吹的四處飄搖,那道背影的無助此時比之莫始元的悲傷來的還要強烈。
“:吱咚咚咚—”
不知什么時候門被合了上來,待到它再度開啟之時,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但只有一個黑發的青年從中走出,他的眼神迷離,朝著不知名的方向慢慢踱步而去。
“:替命,本是左道的法門,我在年少時背著你師爺學過,當時他算出來了,一把火給燒了?!?
“:但是啊,我一晚上就學會了,好像上天都要幫我一樣。這回給你替命,不是我給的賭注,是天注定,是老天在你身上下的注。”
“:記住,八字真言。太之降縛,符無鏨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