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動。

不是因為不怕，而是他知道，現在站起來狂奔，才是真正的找死。

真正的社畜高手，從不在系統面前露怯。

他緩緩把手機塞回褲兜，順手把打火機夾在耳朵上，像別了個復古發卡。然后打開外賣App，接了單送往行政部的咖啡——備注寫著：“張經理指定，遲到扣雙倍工資。”

這單他接得理直氣壯。

畢竟，誰還沒個正當理由溜進B2設備間呢？

電梯下行，數字跳到“B2”時，門開得比平時慢了半拍，像是系統在猶豫要不要放他進去。田月亮咧嘴一笑，抬腳跨出去，嘴里還哼著：“恒溫調控，情緒歸零，我們都是公司的小電池～”

保安果然還在原地，低頭刷手機，姿勢跟上回一模一樣，仿佛被誰設了循環播放。

田月亮提著咖啡靠近，熱氣直撲保安臉龐，保安下意識抬起頭。

就這一瞬，他迅速彈出打火機，在門禁背面輕劃兩下，錫紙摩擦生電，‘嘀’一聲，門應聲而開。

“哥，您辛苦了。”他把咖啡塞過去，“這杯是‘靈魂特調’，喝了能夢見升職加薪。”

門關上，黑暗吞沒走廊。他貼著墻摸到設備間，推門進去。那臺黑箱子還在，紅光依舊，7.3秒閃一次，準時得像在打卡上班。

“你也是社畜命啊。”田月亮蹲下，掏出電動車充電線，插進裝置接口，“但今天，咱給你來個反向充電。”

他把打火機湊近線頭，火苗舔上金屬。滋啦一聲，接口冒煙，黑箱子猛地一震，屏幕亮起亂碼：

【情感模塊溢出】

【執行強制休眠】

【警告：野生變量入侵】

田月亮咧嘴：“野生？我這是野生中的野生，地攤文學認證，中二之魂認證，社畜反卷聯盟終身會員。”

話音剛落，頭頂傳來“咚”“咚”“咚”七聲悶響，像是有人集體摔椅子。

他掏出手機，連上隱藏Wi-Fi“B2-恒溫調控-勿連”，調出監控畫面——樓上工區，七名員工同步歪倒，腦袋砸鍵盤，水杯翻桌，場面堪比團建猝死現場。

“好家伙，集體掉線。”他冷笑，“合著我們上班不是為了KPI，是為了給這玩意當情緒U盤？”

他迅速拔出充電線，黑箱子“嗡”地重啟，紅光恢復閃爍。門外傳來腳步聲，他閃身躲進角落。

保安推門進來，環視一圈，嘀咕：“系統報錯，說情感負載異常……”

田月亮屏住呼吸，心想：你才異常，你全家都異常。

等保安走后，他才摸出手機，把剛才錄下的視頻和裝置照片打包，命名為《王二狗定制辣醬配方V2.0》。

壓縮包密碼設為：“火烤去腥”。

他知道王二狗那家伙，雖然嘴上總說“你腦子短路”，但但凡帶“火”字的暗號，準能看懂。

下一步，怎么發出去？

公司內網監控所有通訊，社交軟件實名制，連發個表情包都可能被AI分析出反社會傾向。

他盯著黑箱子，忽然靈光一閃——便利店店長上次說過：“輪回幣能兌任何時代的貨幣，也能買點小便利。”

他從錢包夾層摳出一枚泛著幽光的硬幣，正面印著“早睡境·流通幣”，背面寫著“欠命七次”。

他走進便利店，店長依舊掛著標準微笑：“歡迎回來，第7號用戶。今天想兌換什么？”

“一個不能被追蹤的號碼。”田月亮把硬幣拍在柜臺上，“再加個匿名云盤上傳通道。”

店長點頭，收銀機吐出一張紙質二維碼，寫著：“臨時身份·外賣員阿火·已匿名”。

“有效期兩小時。”店長提醒，“別干違法的事。”

“我干的都是正義的事。”田月亮掃碼上傳文件，編輯短信：“新口味，建議搭配火烤食用——別用公司Wi-Fi下。”

發送成功。

三分鐘后，他手機震動，一條新消息：“？？？”

又三秒后，對話記錄自動刪除。

田月亮笑了。

他知道，王二狗看懂了。

第二天上班，張鐵柱破天荒地夸他：“田月亮，最近情緒很穩定啊。”

“那是。”田月亮一本正經，“我昨晚夢見自己KPI爆表，老板給我發了火箭工牌，還是限量版。”

張鐵柱微笑點頭，嘴角上揚的弧度堪稱完美。

但田月亮注意到了——那笑容，延遲了0.3秒。

就像PPT切換動畫卡了一下。

他不動聲色，等張鐵柱走后，悄悄調出電梯監控，慢放三倍速。

畫面里，張鐵柱左腳落地時，身體像被按下暫停鍵般卡頓，幀數驟降。更驚人的是，他西裝口袋里的潤喉糖，原本是薄荷味的藍色包裝，眨眼間變成了檸檬味的黃色，牌子未變卻換了口味。

“好家伙，遠程更新人設？”田月亮在備忘錄記下：“高管不是主控，是中轉服務器。上面還有更大的后臺。”

他忽然想起什么，翻出《職場PUA觀察日志》，找到第3頁那張無意識畫下的電路圖。

圖紙角落，有個小字標注：“B2-07，情感抑制率98.6%”。

他猛地抬頭。

B2裝置上的條形碼，編號正是“B2-07”。

“所以……我早就知道？”他喃喃，“還是說，我的夢，也是系統的一部分？”

他打了個寒戰，隨即又笑出聲：“管他呢，反正我現在醒了。”

午休時間，他故意在茶水間大聲宣布：“兄弟們，我研究出一種新充電方式——用火！”

同事們面無表情，繼續喝湯。

“真的！”他掏出打火機，“你們看，點一下，手機電量直接拉滿！”

他按動打火機，火苗跳起。

三排工位上，三十多雙眼睛再次整齊地眨動，頻率依舊是7.3秒一次。

田月亮冷笑：“你們不是人，是群控機器人。”

沒人回應。

連平時最愛接梗的小李，此刻眼神呆滯，像被誰統一刷了固件。

他走出茶水間，迎面撞上張鐵柱。

“田月亮。”張鐵柱語氣平靜，“你最近，睡眠質量怎么樣？”

“好得很。”田月亮咧嘴，“我每晚都夢見自己在加班，醒來發現真在加班，這叫夢照進現實。”

張鐵柱盯著他，忽然從口袋掏出一顆潤喉糖，放進嘴里。

田月亮心里一緊，但臉上依舊嬉皮笑臉：“那能夢見加薪嗎？我夢里工資條要是能過萬，我愿意多交點情緒稅。”

張鐵柱沒笑，轉身走了。

但田月亮看見，他左腳落地時，腳步微微一頓，像是程序加載失敗。

“好家伙，連高管都被套娃了。”他掏出手機，把這段監控視頻剪成15秒，重新命名為《辣醬配方V3.0：遠程更新防偽指南》。

壓縮包密碼改成：“火能燒夢”。

他知道，王二狗下次見面，一定會帶辣醬。

而他，會帶上打火機。

下班前，他坐在工位上，把《職場PUA觀察日志》翻到最后一頁，寫下：

“結論更新：

1.公司不是公司，是情緒發電廠；

2.員工不是員工，是生物電池；

3.管理層不是主控，是中轉站；

4.系統會更新，但火不會被格式化；

5.我們充的不是電，是不信邪的勁兒。”

他合上本子，把打火機放在鍵盤正中央。

同事們開始整齊起立，像被同一根線提著的木偶。

田月亮沒動。

等人都走光了，他才掏出手機，打開“辣醬配方V3.0”。

視頻播放到一半，黑箱子突然動了——明明已經斷電，可畫面里，紅光正在閃爍，頻率從7.3秒變成了6.9秒。

更詭異的是，數據線接口處，緩緩滲出一滴黑色液體，順著地面爬行，像在寫字。

他放大畫面，那滴黑液正歪歪扭扭拼出兩個字：

“快跑”

田月亮猛地抬頭，工位對面的顯示器突然自動亮起，藍光映出他僵住的臉。

屏幕上的監控畫面，顯示B2設備間里，那臺黑箱子的紅光，正在以6.9秒的頻率閃爍。

而接口處，又一滴黑色液體緩緩滲出，開始在地上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