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章 王府處境

“清秋苑”三個字,刻在斑駁脫漆的木匾上,歪歪斜斜,透著無盡的蕭索與凄涼。與其說是個院子,不如說是個被遺忘在王府最偏僻角落的雜物堆放處。

推開那扇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散架的院門,一股混合著霉味、塵土味和枯枝敗葉腐爛氣息的寒風(fēng)撲面而來,嗆得人喉頭發(fā)緊。院子不大,一眼就能望到頭。幾間低矮的廂房,屋頂?shù)耐咂瑲埲辈蝗?,窗紙更是千瘡百孔,在呼嘯的北風(fēng)中發(fā)出嗚咽般的悲鳴。幾株枯死的梧桐樹伸展著光禿禿的枝椏,像絕望的鬼爪伸向鉛灰色的天空。地面坑洼不平,積著渾濁的雪水,臟污不堪。

這就是周太妃“賜”給新晉靖王妃和世子的“居所”。

楚曦抱著依舊蜷縮在她懷里、只露出一雙驚恐大眼睛的蕭承煜,踏入了這片冰窟。身后跟著的,只有兩個被臨時指派過來、滿臉不情愿、縮著脖子的粗使婆子,以及一個眼神躲閃、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瘦弱得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的小丫鬟,名喚“豆芽”。

“王妃娘娘,”一個婆子硬邦邦地開口,語氣毫無敬意,“地方到了。太妃吩咐了,您和世子身份尊貴,這清秋苑雖然……清靜了些,但正好讓世子修身養(yǎng)性。沒什么事,奴婢們就告退了?!闭f罷,也不等楚曦回應(yīng),兩人便如同躲避瘟疫般,匆匆轉(zhuǎn)身就走,生怕在這破地方多待一刻。

楚曦眼神冰冷地看著她們消失在院門外的背影,并未阻攔。她低頭,對上了蕭承煜那雙盛滿恐懼和茫然的眼睛。

“以后,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了?!背氐穆曇舴诺煤茌p,試圖安撫,但“家”這個字眼,在這破敗的環(huán)境中,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她抱著孩子,走向唯一一間看起來稍能遮風(fēng)避雨的廂房。推開門,一股更濃烈的霉味和灰塵味撲面而來。屋內(nèi)空空蕩蕩,只有一張破舊的木板床,一張三條腿的桌子另一條腿用磚頭墊著,以及角落里堆著的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雜物。沒有炭盆,沒有暖爐,冰冷的空氣仿佛能凍結(jié)人的骨髓。

楚曦小心翼翼地將蕭承煜放在那張冰冷的硬板床上。孩子一沾床,立刻像受驚的小動物般蜷縮起來,緊緊抱住自己單薄的身體,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

“冷……”一聲細(xì)若蚊吶的嗚咽,從他凍得發(fā)紫的嘴唇里溢出。

楚曦的心像是被針狠狠扎了一下。她迅速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角落那堆雜物上。她走過去,忍著刺鼻的霉味翻找。幸運的是,找到了一床舊得發(fā)硬、散發(fā)著怪味的薄被,還有幾件同樣破舊、布滿補丁的粗布衣裳。聊勝于無。

她將薄被裹在蕭承煜身上,又把那幾件粗布衣裳也蓋上去。孩子依舊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楚曦毫不猶豫地脫下自己那身雖然華麗卻已沾滿塵土和酒漬的嫁衣外袍,只穿著中衣,將那件相對厚實的外袍也緊緊裹在了孩子身上。

“豆芽,”楚曦看向那個怯生生站在門口、凍得小臉發(fā)青的小丫鬟,“去找些能燒的東西來,枯枝、爛木頭都行。”

豆芽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王妃會直接命令她,隨即反應(yīng)過來,連忙點頭:“是…是,娘娘!”她小跑著出去了,動作倒是麻利。

楚曦坐在冰冷的床沿,將裹得像個粽子、只露出小臉的蕭承煜抱進(jìn)懷里,試圖用自己的體溫給他一點溫暖。孩子僵硬的身體在她懷里慢慢放松了一點點,但那雙大眼睛里的恐懼并未散去,只是偷偷地、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小心翼翼的觀察。

“還冷嗎?”楚曦低聲問。

蕭承煜遲疑了一下,極小幅度地?fù)u了搖頭,隨即又像是怕被責(zé)罵,趕緊把臉往那帶著清冷馨香的衣袍里埋了埋。楚曦卻敏銳地發(fā)現(xiàn),他縮在袖子里的手,在微微發(fā)抖。她輕輕握住他的一只小手。

冰冷!刺骨的冰冷!而且觸感粗糙異常!

楚曦眉頭緊蹙,小心地將他那只枯瘦的小手從袖子里拉出來。借著門口透進(jìn)來的慘淡天光,她看清了——那小小的手背上,布滿了紫紅色的凍瘡!有些地方已經(jīng)潰爛流膿,和臟污的袖子粘連在一起,慘不忍睹!再看另一只,同樣如此!

一股冰冷的怒焰瞬間從楚曦心底竄起!這絕不是一日之寒!原主的記憶碎片里,關(guān)于這孩子被苛待的模糊信息瞬間變得清晰!這王府里的人,簡直畜生不如!

她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wěn),但眼底的寒意卻更甚:“手…疼嗎?”

蕭承煜猛地將手縮回去,藏進(jìn)袖子里,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聲音帶著哭腔:“不…不疼!不疼的!我…我習(xí)慣了!”他慌亂地解釋著,生怕惹怒了這個剛剛給了他一點點溫暖的人,然后這點溫暖也會像以前一樣,瞬間消失。

習(xí)慣了?這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楚曦心上。

豆芽很快抱著一小捆潮濕的枯枝爛葉回來了,小臉凍得通紅,手指也生了凍瘡,只是沒有蕭承煜那么嚴(yán)重。楚曦讓她在屋子中央清理出一小塊地方,勉強生起了一小堆火。

微弱的火苗跳躍著,散發(fā)出可憐的熱量,驅(qū)散不了多少寒意,卻讓這冰冷的破屋有了一絲活氣。豆芽蹲在火堆旁,小心地護(hù)著火,偷偷看著楚曦和她懷里的世子,眼神復(fù)雜。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徹底暗沉下來,風(fēng)雪似乎更大了,拍打著破窗紙,發(fā)出凄厲的聲響。

“哐當(dāng)!”

院門被粗暴地踹開!一個身材肥胖、穿著厚實棉襖、滿臉橫肉的中年婆子,端著個破舊的木托盤,大搖大擺地走了進(jìn)來。她身后還跟著兩個同樣粗壯的仆婦,像哼哈二將。這婆子姓李,是周太妃的心腹,專門負(fù)責(zé)“關(guān)照”清秋苑。

“喲!王妃娘娘,世子殿下!用膳啦!”李嬤嬤的聲音又尖又響,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諷和惡意。她徑直走到廂房門口,也不行禮,將那托盤“咚”地一聲重重放在三條腿的破桌子上,震得桌子一陣搖晃。

托盤上,放著兩個豁了口的粗陶碗。一個碗里是半碗顏色發(fā)灰、稀得能照出人影、上面還飄著幾片爛菜葉的“粥”。另一個碗里,是兩個又冷又硬、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做成的窩窩頭,散發(fā)著一股隱約的餿味。

這哪里是給人吃的?分明是連豬食都不如!

豆芽嚇得縮了縮脖子。蕭承煜更是將頭埋得更深,身體又不受控制地發(fā)起抖來,仿佛對這婆子和這“飯食”有著深入骨髓的恐懼。

李嬤嬤叉著腰,三角眼斜睨著楚曦,皮笑肉不笑:“太妃仁慈,想著娘娘和世子金尊玉貴,怕吃不慣粗食。特意吩咐了,給娘娘和世子‘開小灶’!這可是咱們下人都不常吃到的‘細(xì)糧’!娘娘,世子,快趁熱吃吧!涼了,可就辜負(fù)太妃的一片‘心意’了!”她把“心意”兩個字咬得特別重,充滿了惡毒的揶揄。

楚曦的目光冷冷地掃過那兩碗令人作嘔的東西,最后落在李嬤嬤那張油膩惡心的臉上。她抱著蕭承煜,緩緩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桌邊。

李嬤嬤被她冰冷的目光看得心里莫名一突,但仗著有太妃撐腰,依舊梗著脖子,挑釁地看著她:“怎么?王妃娘娘嫌不好?這可是按份例給的!您要是嫌少,那也沒辦法!王府現(xiàn)在艱難,太妃她老人家都節(jié)衣縮食呢!”她身后的兩個仆婦也跟著發(fā)出低低的嗤笑。

楚曦沒有看那碗餿粥,也沒有看李嬤嬤,而是伸出手指,輕輕碰了一下那黑硬的窩窩頭。冰冷,粗糙,像石頭一樣。

“李嬤嬤,”楚曦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這飯食,是太妃親自吩咐的?”

“那是自然!”李嬤嬤挺起肥厚的胸脯,“太妃說了,要好好‘照顧’娘娘和世子!”

“很好?!背攸c了點頭,忽然,她抓起那個冰冷的黑窩窩頭,在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瞬間,手臂猛地一揚!

“啪!”

那堅硬如石的窩窩頭,帶著破空之聲,狠狠地、精準(zhǔn)無比地砸在了李嬤嬤那張得意洋洋的肥臉上!

“啊——!”李嬤嬤發(fā)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窩窩頭雖然冷硬,但楚曦這一擲蘊含了她前世格斗技巧的巧勁,力道極大!李嬤嬤只覺得鼻梁劇痛,眼前金星亂冒,溫?zé)岬谋茄查g就涌了出來,糊了滿臉!

“你…你這賤人!你敢打我?!”李嬤嬤捂住血流不止的鼻子,又驚又怒,指著楚曦,聲音因為劇痛和憤怒而變調(diào)。

楚曦收回手,仿佛只是撣了撣灰塵,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打你?本妃是替你主子,教教你什么叫規(guī)矩!給主子吃的飯食餿冷如豬食,還敢口口聲聲說是太妃吩咐?你是想陷太妃于不仁不義,讓全天下人都知道靖王府苛待新寡王妃和年幼世子嗎?!”

她一步逼近,強大的氣勢壓得李嬤嬤和她身后的仆婦下意識地后退:“本妃問你,王府下人的份例,是餿粥冷饃?還是說,是你這刁奴,陽奉陰違,克扣主子的用度,中飽私囊?!”

“你…你血口噴人!”李嬤嬤又痛又怕,色厲內(nèi)荏地尖叫,“我沒有!這就是你們的份例!是太妃……”

“還敢攀扯太妃?”楚曦厲聲打斷她,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太妃仁慈寬厚,豈會下此等命令?分明是你這惡奴欺上瞞下,故意折辱主子!按王府規(guī)矩,此等惡奴,該當(dāng)何罪?!”最后一句,她是沖著門口聞聲趕來的幾個探頭探腦的下人吼的。

那幾個下人被楚曦的氣勢所懾,又看到李嬤嬤滿臉是血的狼狽樣子,一時噤若寒蟬。

李嬤嬤被楚曦連番質(zhì)問和扣帽子,腦子有點懵,尤其是那句“陷太妃于不仁不義”,讓她心驚肉跳。她雖然囂張,但也知道有些鍋不能背到太妃頭上。

“我…我……”李嬤嬤捂著鼻子,血從指縫里不斷滲出,又痛又氣又怕,一時竟說不出完整的話。

“看來嬤嬤是默認(rèn)了。”楚曦不給對方喘息的機(jī)會,目光如電般掃過那幾個下人,“你們幾個!還愣著干什么?李嬤嬤克扣主子用度,以下犯上,罪證確鑿!還不將這惡奴拿下,拖到院中,按規(guī)矩處置!難道你們也想跟她同罪?!”

那幾個下人被楚曦凌厲的目光逼視,又想到她手中那神秘的“遺詔”和世子身份,再對比李嬤嬤平日的跋扈,心中天平瞬間傾斜。幾人交換了個眼色,一咬牙,上前就要扭住李嬤嬤。

“你們敢!我是太妃的人!”李嬤嬤慌了,拼命掙扎尖叫。

“堵上她的嘴!”楚曦冷冷下令,“太妃若知有這等敗壞王府名聲、苛待世子的惡奴,只會拍手稱快!拖出去!”

下人不再猶豫,有人脫下臭襪子(或找破布),狠狠塞進(jìn)李嬤嬤的嘴里,不顧她的嗚咽掙扎,連拖帶拽地將她弄到了清秋苑冰冷的院子里。

院中積雪未融,寒風(fēng)刺骨。

李嬤嬤被強行按跪在冰冷的地上,嘴被堵著,只能發(fā)出嗚嗚的絕望聲音,滿臉血污,狼狽不堪。她帶來的兩個仆婦早已嚇得癱軟在地,抖如篩糠。聞訊趕來看熱鬧的下人圍在院門口,指指點點,卻無人敢上前。

楚曦抱著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蕭承煜,站在破敗的屋檐下。豆芽緊張地跟在她身后。

“王府規(guī)矩,以下犯上,克扣主子,惡意折辱,該受何刑?”楚曦的聲音在寒風(fēng)中清晰無比,傳入每個人耳中。

一個年紀(jì)稍長的雜役硬著頭皮回答:“回…回娘娘,按…按規(guī)矩,當(dāng)…當(dāng)跪釘板一個時辰,再…再發(fā)落到苦役房……”

釘板!一種布滿尖銳鐵釘?shù)男叹?!跪上去一個時辰,雙腿基本就廢了!苦役房更是生不如死的地方!

圍觀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看向楚曦的目光充滿了驚懼!這位新王妃,手段竟如此狠辣!

李嬤嬤聽到“釘板”二字,嚇得魂飛魄散,拼命掙扎嗚咽,眼珠因為極致的恐懼幾乎要凸出來。

“很好?!背孛鏌o表情,“那就按規(guī)矩辦。取釘板來!”

很快,一塊布滿銹跡斑斑、寒光閃閃鐵釘?shù)哪景灞惶Я诉^來,重重放在李嬤嬤面前的雪地上。那猙獰的模樣,讓所有人心頭發(fā)寒。

“行刑!”楚曦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嗚——嗚——!”李嬤嬤爆發(fā)出絕望的嘶鳴,拼命掙扎,卻被幾個壯實的雜役死死按住。

在所有人驚駭?shù)哪抗庵校顙邒弑粡娦型掀?,然后狠狠按跪在了那塊冰冷的釘板之上!

“噗嗤…啊——?。?!”即使嘴里塞著布,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還是沖破了束縛,劃破了靖王府死寂的夜空!鮮血瞬間從她的膝蓋處涌出,染紅了冰冷的釘板和下面的白雪!她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翻著白眼,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恐怖聲響。

圍觀的仆婦下人們臉色慘白,有的甚至忍不住干嘔起來,看向楚曦的目光如同看著地獄歸來的羅剎!太狠了!太可怕了!

蕭承煜被那慘叫聲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往楚曦懷里鉆。楚曦輕輕捂住了他的耳朵,低聲道:“別怕。害你的人,就該是這個下場?!彼穆曇艉芾?,但捂著他耳朵的手,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豆芽更是嚇得小臉煞白,緊緊抓住了楚曦的衣角。

楚曦的目光掃過院門口那些噤若寒蟬的下人,聲音不高,卻帶著浸骨的寒意:“今日之事,你們都看見了。本妃不管你們以前是誰的人,從今日起,在這清秋苑,就得守本妃的規(guī)矩!盡心伺候世子,本妃自有賞賜。若再有人敢陽奉陰違,克扣用度,怠慢世子……”她的目光落在雪地上那灘刺目的鮮紅和釘板上抽搐的人影上,“李嬤嬤,就是榜樣!”

“奴才(奴婢)不敢!”眾人齊刷刷跪倒一片,聲音顫抖,再不敢有絲毫輕視怠慢之心。

“把這兩個幫兇,”楚曦指了指癱軟在地的兩個仆婦,“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罰俸三月,以儆效尤!至于李嬤嬤……”她看著釘板上氣息奄奄、褲腿已被鮮血浸透的肥胖身影,“一個時辰后,扔進(jìn)苦役房!告訴管事,本妃要她活著,好好‘享受’苦役的日子!”

“是!娘娘!”這次,下人們的回答迅速而響亮,帶著深深的恐懼。

很快,李嬤嬤和她的兩個幫兇被拖走??礋狒[的下人也如蒙大赦般散去。清秋苑再次恢復(fù)了死寂,只有寒風(fēng)呼嘯,以及空氣中尚未散去的淡淡血腥味。

楚曦抱著蕭承煜回到冰冷的屋內(nèi)。豆芽連忙往那快要熄滅的火堆里添了些枯枝,火苗重新跳動起來,帶來一絲微弱的光和熱。

楚曦將蕭承煜放在床上,仔細(xì)檢查他的手。凍瘡觸目驚心。她看向豆芽:“去打盆干凈的雪水來,要最干凈的雪。”

豆芽連忙應(yīng)聲跑出去。

楚曦從自己繁復(fù)的嫁衣內(nèi)襯里,小心地撕下幾塊相對干凈的細(xì)棉布里子。又摸了摸頭上,拔下一根不起眼的銀簪(原主僅有的幾件首飾之一)。銀簪可以試毒,也能用來挑破膿瘡。

豆芽很快端著一盆冰冷的雪水回來了。

楚曦用雪水仔細(xì)地、輕柔地清洗著蕭承煜手上潰爛的凍瘡。冰冷的雪水刺激著傷口,孩子疼得小臉煞白,身體顫抖,卻死死咬著嘴唇,一聲不吭,只是那雙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倔強地不肯落下。

“疼就哭出來?!背氐吐暤溃稚系膭幼鲄s更加小心。

蕭承煜搖搖頭,帶著濃重的鼻音:“不…不疼……”他頓了頓,小聲地、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希冀問:“阿…阿姐…你…你真的會一直…護(hù)著我嗎?”

楚曦清洗傷口的手微微一頓。她抬起頭,對上孩子那雙清澈見底、盛滿了脆弱與渴望的眼睛。這聲“阿姐”,叫得她心頭莫名一軟。

她拿起銀簪,在火上烤了烤,然后極其小心地挑破最大的一個膿瘡,擠出污血膿液。孩子疼得猛地一抽,眼淚終于滾落下來,卻依舊沒有哭出聲。

楚曦用干凈的布條,蘸著雪水,仔細(xì)清理干凈,然后用撕下的細(xì)棉布條,將他的手小心地一層層包裹起來。

做完這一切,她才看著蕭承煜的眼睛,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回答:

“是。只要我在一日,便護(hù)你一日?!?

“誰再敢動你一根手指頭,我剁他一只手?!?

“誰再敢給你餿飯冷食,我敲掉他滿口牙。”

“誰再敢讓你凍著餓著……”楚曦的目光掃向門外無邊的黑暗,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我就讓他,比李嬤嬤,慘十倍!”

蕭承煜呆呆地看著她,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砸在包裹著布條的小手上。這一次,不再是恐懼的淚水。他伸出沒受傷的那只小手,小心翼翼地、輕輕地抓住了楚曦的一根手指,仿佛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也抓住了活下去的全部勇氣。

“阿姐……”他哽咽著,將小臉埋進(jìn)了楚曦溫暖的懷里,終于放聲哭了出來。那哭聲里,是長久壓抑的委屈、恐懼,和一點點破土而出的、名為依賴的嫩芽。

楚曦輕輕拍著他的背,感受著懷里小小的身體從劇烈的顫抖到慢慢平靜。屋外,風(fēng)雪依舊肆虐,但這冰冷的破屋里,似乎有了一絲微弱的暖意,正頑強地對抗著無邊的寒意。

豆芽看著這一幕,默默地將火燒得更旺了些。

不知是不是楚曦在院中立威的消息傳開了,亦或是周太妃暫時不想在明面上撕破臉皮。后半夜,竟有人送來了一個半舊的炭盆和幾塊劣質(zhì)的炭,還有兩床雖舊卻還算干凈厚實的棉被,以及一些粗糙但新鮮的米糧和蔬菜。雖然依舊寒酸,但比起之前的餿飯冷饃,已是天壤之別。

豆芽驚喜地接過東西,立刻燒水熬了半鍋熱騰騰的米粥。米香彌漫在冰冷的空氣中,帶來久違的煙火氣。

楚曦喂蕭承煜喝了大半碗熱粥。孩子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血色,裹在厚厚的被子里,在楚曦身邊沉沉睡去。這是他記憶中,第一次吃得飽,睡得暖。即使在睡夢中,他的一只小手,依舊緊緊攥著楚曦的衣角。

楚曦靠坐在冰冷的床頭,毫無睡意。她看著跳躍的炭火,眼神幽深。

李嬤嬤只是個開始。周太妃絕不會善罷甘休。今日的炭米,不過是暫時的妥協(xié),或者說是麻痹。那枚玉佩的來歷,周太妃必然在瘋狂追查。一旦被她找到偽造的證據(jù)……

更冷的殺機(jī),必然接踵而至。

還有懷里的這個孩子……楚曦低頭,看著蕭承煜即使在睡夢中依舊緊蹙的小眉頭。撫養(yǎng)他,保護(hù)他,不僅僅是為了對抗周太妃,更是她在這個世界立足的根基和承諾。

“清秋苑……”楚曦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那枚溫潤的玉佩。一個計劃,在她冷靜而銳利的腦海中,逐漸成形。

這破地方,困不住她。

周太妃想用饑寒交迫磨死她們?

呵。

楚曦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險的弧度。

那就看看,到底是誰,先熬不住吧。

窗外,風(fēng)雪似乎更急了。漆黑的夜幕下,靖王府的某個角落,周太妃陰沉著臉,聽著心腹的回稟。

“……那賤人,竟敢如此狠毒!李嬤嬤她……廢了!”心腹的聲音帶著恐懼。

“狠毒?”周太妃冷笑,眼中是淬毒的恨意,“她以為廢一個李嬤嬤就能嚇住我?做夢!查!給我不惜一切代價查那玉佩!

還有……清秋苑的炭火米糧,給足!我倒要看看,她還能囂張幾天!等找到證據(jù)……我要讓她和那小雜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主站蜘蛛池模板: 湛江市| 铁力市| 图片| 阿巴嘎旗| 嘉峪关市| 繁昌县| 东城区| 贺州市| 铜山县| 隆子县| 梨树县| 宁德市| 宾川县| 铜川市| 体育| 沁水县| 利川市| 德令哈市| 闽清县| 纳雍县| 灵台县| 绿春县| 汽车| 全州县| 洪雅县| 万全县| 隆德县| 梧州市| 内黄县| 无棣县| 固安县| 元江| 禄劝| 额敏县| 吉木萨尔县| 南宫市| 浮山县| 周至县| 河池市| 客服| 临沧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