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不知怎么的,醒來時發現身處一片漆黑之中。那濃稠的、帶著死亡氣息的黑暗瞬間喚醒了刻在她靈魂最深處的恐懼。她猛然意識到——是那柱香!是那古剎里詭異的香讓她暈厥!
這里的黑,并非單純的無光,更像是一種活著的、粘稠的惡意。它冰冷地纏繞上來,仿佛黑暗中蟄伏著無形的死水,隨時會探出利爪,悄無聲息地取走她的性命。
她有多久沒有親身經歷如此漫長而純粹的黑暗了?自從……自從靈族覆滅的那個血夜之后!父親、母親、所有至親族人凄厲的慘叫和倒在血泊中的畫面,如同被這黑暗激活的惡鬼,瘋狂地撕扯著她的神經!
“啊——!”頭痛欲裂,仿佛有什么極其恐怖的東西被封印在腦海深處,正瘋狂撞擊著囚籠,嘶吼著要鉆出來!“滾開!都給我滾回去!”她失控地大喊,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哭腔,脆弱得不堪一擊。她無力地攥緊手指,在無盡的黑暗里徒勞地摸索,仿佛溺水者尋找浮木,“父親……母親……別丟下我……別丟下我一個人……”
突然,她的指尖觸碰到了什么!
那觸感冰冷、堅硬,帶著一種非人的質感。她還來不及細想,那東西猛地反客為主——一只冰冷徹骨、蘊含著恐怖力量的手,如鐵鉗般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
“啊!”云昭吃痛,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拼命掙扎想要抽回手。然而對方的的力量大得超乎想象,僅僅是稍微收緊手指,云昭就感覺自己的腕骨快要被捏碎了!劇烈的疼痛讓她瞬間冒出了冷汗。
“你是誰?!”她聲音顫抖,充滿了驚恐和絕望。
黑暗中,一個冰冷得沒有任何一絲情緒起伏的聲音響起,仿佛來自九幽地獄:“你出現在本尊的寢宮里,卻問本尊是誰?”那聲音不高,卻帶著絕對的威壓,每一個字都像冰錐刺入云昭的耳膜。
寢宮?這里是魔尊的寢宮?!云昭的心臟瘋狂跳動,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她強忍著劇痛和恐懼,試圖保持最后一絲冷靜:“你是影將軍?我……我是獻給魔尊的禮物!至少……在魔尊見到我之前,你還不能殺我!”她試圖用身份和價值來保全自己。
“呵。”黑暗中傳來一聲極輕的、充滿嘲弄的嗤笑。
下一刻,云昭只感覺一陣陰冷的風掠過。那個抓住她的人,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穿梭在她周圍,速度快到只剩下模糊的殘影。他所過之處,帶起的微風拂動云昭的衣角和散落的發絲,帶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戰栗。
“影?他還不配踏入此地。”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近在咫尺,仿佛就貼在她的耳邊低語,“本尊,就是獄骸。”
魔尊獄骸!新魔皇!
云昭如墜冰窟,血液都快要凍結了。
獄骸的聲音繼續緩慢地響起,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趣味:“本尊會殺了你,靈族余孽……但不是現在。”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云昭腰間,“你身上,有摩因尊者的氣息……把它給本尊。”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摩因的氣息?是指那塊冰玉?!云昭下意識地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死死抓住腰間的冰玉,那是她最后的慰藉和與過去的連接!“它是我的!”她脫口而出,盡管聲音因恐懼而變調,卻帶著一種出乎意料的堅決。
“冥頑不靈。”獄骸的聲音陡然轉冷。
呼——!
毫無征兆地,大殿四周墻壁上鑲嵌的幽藍色魔焰,按照某種詭異的順序驟然亮起!它們無聲地燃燒著,投下搖曳不定、陰森詭異的光芒,勉強驅散了部分黑暗,卻讓整個大殿顯得更加恐怖和壓抑。
借著這昏暗詭異的光線,云昭終于看到了抓住她的人。
他就站在她面前,身形高大挺拔,籠罩在一身玄色暗金紋路的魔袍之中。他的面容俊美卻蒼白得毫無血色,一雙深邃的眼眸是純粹的血紅色,里面沒有任何情感,只有無盡的冰冷、暴虐和一種俯瞰眾生的漠然。
當云昭的視線與那雙紅瞳對上的瞬間,她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無數冰冷的毒針刺穿!一股強烈至極的惡心與暈眩感猛地沖上她的頭頂,胃里翻江倒海,喉嚨發緊,幾乎要當場嘔吐出來!那是一種生命本源上的排斥與褻瀆感!
獄骸血紅色的瞳孔驟然縮緊!
“你敢褻瀆本尊?!”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冰層炸裂,帶著被冒犯的滔天怒火!捏住云昭下巴的手猛地用力,冰冷的手指幾乎要嵌入她的顴骨!
“呃啊!”劇痛傳來,云昭痛呼出聲,生理性的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一滴清澈卻滾燙的淚珠,無法抑制地掙脫眼眶,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恰好滴落在獄骸正用力掐著她下巴的手背上!
滋——!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可聞的灼燒聲響起!
那滴眼淚落在獄骸蒼白的手背皮膚上,竟冒起一絲極細微的白煙,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焦黑的痕跡!一股皮肉燒焦的糊味淡淡散開!
獄骸的動作猛地頓住。他血紅色的瞳孔難以置信地低垂,看向自己手背上那一點微不足道卻真實存在的焦痕。極致的錯愕之后,是更加洶涌狂暴的怒火!
他猛地甩開手,像是碰到了什么極其骯臟的東西。他抬起那只被“燙”傷的手,看著那點焦痕,周身散發的恐怖氣壓瞬間讓整個大殿的幽藍魔焰都為之劇烈搖曳!
“你……”獄骸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臟了本尊的手。”他嫌惡地皺緊眉頭,目光掃過云昭全身,仿佛在評估一件被污染的物品,“不僅弱小……身上還纏繞著如此令人作嘔的‘殤’的氣息……淡淡的死亡味道……真是晦氣!”
他血色的眼眸中滿是冰冷的譏諷:“看來是之前活得太舒服了,一點真正的苦楚都未曾嘗過,才會如此不堪一擊,只會用眼淚玷污他人。”
云昭緊緊攥著冰玉,毫不退縮地迎上他的目光:“我沒什么好說的!想要得到它?除非殺了我!”
獄骸盯著她那雙雖然充滿恐懼卻異常執拗的眼睛,殺意翻涌,但似乎又權衡著什么。半晌,他眼中的暴戾稍稍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算計的冰冷。
他緩緩湊近,冰冷的氣息幾乎要將云昭凍結:“哼……殺了你?倒是便宜了你這一身令人不快的‘殤’氣。”他的手指隔空點了點云昭,帶著一種施舍般的殘忍,“念及你……與‘玄’的那點微末關系……本尊暫且……還有些許顧忌。”
(“玄”可以是一個強大的、中立的、或者與獄骸有某種協議的存在,可能是另一個強者,也可能是某個組織或象征,獄骸暫時不想因為殺云昭而觸怒或違背與“玄”相關的約定。)
“但這塊沾染摩因氣息的東西,”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冰玉上,帶著勢在必得的冷光,“本尊遲早會拿走。而你……本尊會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他的話語如同最寒冷的冰錐,宣告著云昭未來的悲慘命運。他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臟,只是周身彌漫的殺氣表明他暫時的放手,絕非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