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文達快步跟上李文達，兩人并肩走在林蔭道上，腳下落葉發出輕微的脆響。“省里的競賽通知？這么快？”他忍不住又問了一遍，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李文達側頭看了他一眼，沒直接回答，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動作讓小李文達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追問顯得有些急切了。他抿了抿嘴，沒再出聲，只是默默跟著往前走，心思卻早飛到了那尚未見到的公告欄上。選拔賽的余波還在體內震蕩，混合著對未來的不確定，讓他既期待又有些微的忐忑。

幾天后，教學樓入口處的公告欄前果然圍了不少人。剛下課，穿著藍白校服的學生們擠擠挨挨，低聲議論著。小李文達遠遠看到那片攢動的人頭，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一步步走過去。

“讓讓，麻煩讓讓。”他低聲說著，擠進人群前排。視線迅速掃過那些剛張貼出來的、還帶著漿糊濕氣的白紙。市級選拔賽的結果公示貼在旁邊，他的名字排在靠前的位置。但此刻，他的目光完全被旁邊那份更醒目的通知吸引——省數學競賽入圍名單。

一行行名字看下去。當“李文達”三個字清晰地映入眼簾時，一股強烈的熱流猛地沖上頭頂，讓他耳根瞬間發燙。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輕微的刺痛感才讓他沒有當場跳起來。周圍的聲音像是隔了一層水幕，變得模糊不清。他真的入選了！

“嘿！李文達！看見沒？有你！”旁邊一個同班男生興奮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羨慕，“省賽啊！太牛了！”

“是啊，李文達，這下可給咱們班長臉了！”另一個同學也湊過來，語氣熱切。

小李文達被撞得晃了一下，這才從那種巨大的沖擊感中稍稍回神。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對同學們點點頭，喉嚨卻有些發緊，一時說不出話。巨大的喜悅和隨之而來的沉甸甸的壓力同時涌上心頭。省賽，那是一個完全不同的舞臺。

他擠出人群，感覺后背的衣服都被汗微微浸濕了。一抬眼，就看到李文達站在不遠處那棵熟悉的老槐樹下，正靜靜地看著他這邊。顯然，剛才公告欄前的一幕他都看在眼里。

小李文達快步走過去，臉上興奮的紅暈還沒完全褪去，眼睛亮得驚人：“哥！名單！有我的名字！”他聲音不高，卻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和確認。

李文達看著他，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是微微頷首：“看到了。”他的目光在小李文達因為激動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停頓了一下，語氣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別高興得太早。”

小李文達臉上的興奮瞬間凝住，像被潑了一小盆冷水。

“省賽，”李文達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周圍的嘈雜，“和選拔賽不是一個量級。那里面，是全省拔尖的苗子。你現在看到的名單，”他抬手指了指公告欄方向，“只是拿到了一張入場券。真正的挑戰，在里面。”

小李文達眼中的光亮閃爍了一下，剛才那股沖上頭頂的熱血慢慢冷卻下來。他想起選拔賽最后那道幾乎將他困死的證明題，想起當時那種無措和焦灼。省賽的題目，只會更難，對手，只會更強。他深吸了一口氣，剛才因為激動而攥緊的拳頭慢慢松開了，指節因為用力還有些發白。

“我知道。”他低聲說，聲音恢復了平穩，帶著一種少年人少有的鄭重，“這只是個開始。”

李文達看著他迅速調整過來的神態，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滿意。他沒有再多說什么鼓勵的話，只是簡單地問道：“接下來的時間，打算怎么安排？”

小李文達幾乎沒有猶豫，目光變得異常專注和銳利，仿佛已經看到了省賽考場上那些未知的難題：“加倍訓練。選拔賽暴露的弱點，尤其是數論證明和復雜組合題，得重點突破。還有時間，不能浪費。”

“嗯。”李文達應了一聲，算是認可了他的計劃。他不再停留，轉身朝校外走去。小李文達立刻跟上，步伐堅定。午后的陽光穿過樹葉，在他年輕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公告欄前的喧囂和興奮被拋在身后，此刻他心中只剩下一個清晰的念頭：省賽，他必須全力以赴。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小李文達忽然開口，語氣認真：“哥，選拔賽最后那道題……在省賽里，算是什么水平？”

“中等偏下。”李文達回答得干脆利落。

小李文達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走得更穩了。他沒有再問什么，只是微微抿緊了嘴唇，目光投向遠處延伸的道路。一種沉靜的力量，正取代最初的激動，在他心底悄然扎根。公告欄上的名字是榮譽，更是鞭策。他知道，從現在開始到走進省賽考場，每一分每一秒，都至關重要。他不再去看李文達的表情，只將目光牢牢鎖定在前方，腳下的步子邁得又穩又快。省賽，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