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布蒙冤,血債待償
- 人活一口氣
- 愛拍舞
- 1939字
- 2025-08-12 17:48:21
醫院走廊,墻壁下半截刷著暗綠色的油漆,上半截是斑駁脫落的米黃。消毒水味兒混著陳舊建筑特有的潮氣,鉆進鼻子里,又冷又澀。
“嗚哇——嗚哇——”
刺耳的救護車警笛聲由遠及近,急救通道的門就被“哐當”撞開!
幾個穿著白大褂、神色凝重的醫護人員推著病床從急診室走了出來。床上的人從頭到腳蓋著一塊刺眼的白布,布面隨著移動微微起伏,勾勒出一個人形的輪廓,冰冷而絕望。
“爸——!”
“當家的——!”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幾乎同時響起,張五味和他母親一路狂奔追來,看到那蓋著白布的床,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骨頭,“噗通”一聲癱軟在地,雙手徒勞地向前抓著空氣,發出凄厲得不似人聲的長嚎:“啊——!當家的啊——!!”
張五味猛地剎住腳步,像根釘子一樣釘在了原地。母親那破碎的哀嚎在腦子里嗡嗡作響。他死死盯著那塊白布,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幾乎要碎裂。眼中的悲痛如同滾燙的巖漿,卻在接觸到白布下那毫無生氣的輪廓時,瞬間凍結!他無法接受這白單下躺著的就是早上還用溫暖眼光注視自己的父親。
醫生摘下口罩,臉上帶著見慣生死的沉重,更多的是無奈,他對著癱軟在地的張母和僵硬的張五味,聲音干澀:“急性心梗…送來的時候…已經…節哀順變吧。”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扎進張家母子的心臟。
張母的哭聲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隨即爆發出更凄厲的哀鳴,徹底昏死過去。
張五味沒有動。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黏在那塊白布上。張母被人攙扶著,掙扎著撲到床邊,顫抖的手掀開了白布一角。老張灰敗的臉露了出來,那雙眼睛,竟然圓睜著!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仿佛有訴不盡的冤屈!
“老頭子…老頭子…”張母泣不成聲,用粗糙的手指,極其輕柔地撫過丈夫冰冷的眼皮,“我知道…我知道你委屈…你心里憋屈啊…你不肯閉眼啊…我的老頭子…你委屈啊…”淚水大顆大顆砸在老張毫無知覺的臉上。
第一遍,沒閉上。張母低聲給老伴述說著:“老頭子,知道你把錢還了,你是冤枉的,你是被一口氣憋走的,我知道”
第二遍,張老頭仿佛聽到了老伴的哭聲,知道自己的冤情老拌清楚,那固執圓睜的眼睛,才在妻子絕望的撫摸下,極其緩慢、沉重地合攏了,才咽下了那口無法言說出的冤氣。
張五味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他沒有像母親那樣嚎啕,只是死死咬著下唇,咬出了血。但滾燙的淚水,卻不受控制地,決堤般從他布滿血絲、燃燒著恨火的眼中洶涌而出,無聲地滑過臉頰,砸在冰冷的水磨石地上。
夜,深沉。
張家堂屋臨時布置的靈堂,燭火在穿堂風里不安地搖曳跳動,將正中那張放大的黑白遺像映照得忽明忽暗。照片里的老張,穿著洗得發白的工作服,笑容憨厚,與此刻靈堂的肅殺格格不入。空氣里彌漫著劣質香燭的嗆人煙味和死亡的氣息。
張母縮在角落的椅子上,像一尊失了魂的泥塑,只有壓抑不住的啜泣聲斷斷續續地傳出,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揪心。
張五味一身粗麻重孝,直挺挺地跪在父親的靈位前。火光映著他半邊臉,線條繃得像巖石般冷硬。他面前冰冷的水泥地上,沒有供品,沒有紙錢,只端端正正地放著一把厚背砍刀!
那刀顯然是剛磨過的,刀背厚重,刀刃在昏黃的燭光下反射著雪亮、刺骨的寒芒!刀柄纏著臟污的布條,透著股生人勿近的兇戾之氣。
門口傳來極輕的腳步聲。谷雨紅腫著眼睛,悄悄走了進來。她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把閃著寒光的砍刀,也看到了張五味跪在那里,渾身散發出的那種冰冷、死寂、卻又蘊含著毀滅性力量的氣息。她嚇得猛地捂住了嘴,才沒讓驚叫溢出喉嚨,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
她也跪在張五味的旁邊:“五味…”谷雨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像怕驚擾了什么,“五味…你別這樣…張伯伯他…他要是知道了…”
張五味沒有回頭。他的身體紋絲不動,只有冰冷得如同從九幽地獄刮出來的兩個字,毫無波瀾地砸在死寂的空氣里:“出去。”
谷雨的眼淚唰地又下來了,她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就二天之間,卻像隔著一座冰山。她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能再說,捂著嘴,無聲地流著淚起身,一步步退出了這間被仇恨和殺意籠罩的靈堂。
搖曳的燭光下,張五味布滿蛛網般血絲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釘在父親的遺像上。那眼神里,沒有淚,只有被血與火淬煉過的、冰冷的恨!然后,那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緩緩地、沉重地,移向地上那把雪亮的砍刀。刀身上的寒光,映進他深不見底的瞳孔。
他伸出雙手,動作緩慢而堅定,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儀式感,握住了那冰冷刺骨的刀柄!粗糙的纏布摩擦著手心。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瞬間繃緊,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吧”脆響!青筋在手背和手臂上虬結暴起,仿佛有狂暴的力量在血脈中奔涌咆哮!
低沉沙啞的聲音,如同裹挾著地獄的寒風,在只有燭火噼啪作響的靈堂里響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的腥氣和鐵銹的味道:
“爸…等我…”
他頓了頓,那聲音里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