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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有些人是不可招惹的存在

沈氏醫館的木門“吱呀”一聲合上,將墨玄風兄妹的身影隔在外面。

門閂落下的脆響剛過,巷口就炸開了鍋。

賣豆腐的陳叔提著扁擔,站在籬笆外探頭探腦:“這可是頭一遭見沈郎中趕人!那穿青衫的看著像個貴人,怎就惹惱了沈郎中?”

“我瞅著是那輪椅上的姑娘不對勁。”織布鞋的宋婆婆湊過來,手里的錐子還插在布面上,“剛才在茶館聽她說起話來,那叫一個橫,怕是沒給沈郎中好臉色。”

街坊們你一言我一語,目光像探照燈似的落在墨玄風兄妹身上。

幾個半大的孩子追著馬車跑,嘴里喊著“大楚來的貴人被趕出來咯”,惹得墨玄風身后的隨從臉色鐵青,手按在刀柄上,只差沒拔刀恐嚇。

墨玄凰猛地攥緊輪椅扶手,面色一片慍怒。

她活了二十年,從出生起就是大楚最受寵的長公主,便是父皇見了她都要讓三分,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被一個鄉野郎中趕出門不說,還要被一群布衣百姓指指點點,簡直是奇恥大辱!

“都給我閉嘴!”她厲聲喝道,聲音里的靈力震得巷口的桃花瓣紛紛落下。

可街坊們根本不怕她。

張屠戶拎著剔骨刀從肉鋪出來,案板上的豬肉還在冒熱氣:“姑娘家說話客氣些!沈郎中是咱們東水郡的活菩薩,輪不到外人撒野!”

“就是!”賣花的李嬸把籃子往地上一擱,“沈郎中醫術好,心更好,能被他趕出門,定是你們做了啥不地道的事!”

墨玄凰氣得渾身發抖,剛要發作,就被墨玄風按住了肩膀。

兄長的手心滾燙,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妹妹,少說兩句。”

他的臉色也難看,青一陣白一陣。

來時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料到會被沈硯辭拒之門外。

更讓他難堪的是這拒之門外的場景,還被滿街百姓看得一清二楚。

就好像像被剝了衣服游街示眾似的,極其的難堪。

“皇兄!”墨玄凰甩開他的手,聲音帶著哭腔,“你看他們!一群鄉野村夫也敢嘲笑我!那沈硯辭分明是故意羞辱我,你還要忍?”

“不忍又能如何?”墨玄風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無奈,“你沒瞧見那醫館里的氣場?是金丹期修士都未必能敵的存在。那沈郎中看似溫和,實則比誰都硬氣,真動起手來咱們討不到好。”

他瞥了眼緊閉的木門,心里暗暗叫苦。

來之前他已查清沈硯辭的底細。

煉氣八重,醫術高超,身邊有頭通靈性的黃牛。

他本以為憑著大楚皇族的身份,對方定會畢恭畢敬,沒成想踢到了鐵板。

“可他說能治好我的腿……”墨玄凰的聲音低了下去,眼底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動搖。

這五年來,她試過無數靈藥,求過無數神醫,連父皇都快放棄了,沈硯辭是第一個說得如此篤定的人。

“三天后再來便是。”墨玄風嘆了口氣,轉動輪椅往馬車走去,“這三天,你好好反省反省。”

隨從們趕緊上前伺候,可剛走到馬車旁,就聽見一陣“噠噠”的蹄聲從巷尾傳來。

那聲音越來越近,帶著股蠻橫的氣勢,地面都仿佛在微微震顫。

“什么東西?”一個隨從警惕地拔刀,刀光在陽光下閃了閃。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頭金毛老牛正從巷尾跑來。

那牛生得極壯,四肢如柱。

一身金黃色毛發在陽光下透著綢緞般的光澤,脖頸上還掛著串用艾草編的繩結。

最駭人的是它的眼睛。

漆黑的瞳孔里像燃著兩簇小火苗,死死盯著墨玄風一行人,鼻孔里噴出的熱氣在地上凝成白霧。

“是沈郎中的牛!”

有街坊認出了老黃牛,忍不住驚呼:“這牛通人性得很,上次張員外家的狗撲過來,被它一牛角頂飛了!”

墨玄風的隨從們交換了個眼神,臉上露出不屑。

不過是頭牛,再通人性也成不了精。

可下一秒,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老黃牛在馬車前站定,忽然抬起頭,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哞!”

那聲音里蘊含著磅礴的靈力,猶如一道無形的巨浪,瞬間席卷了整個巷口。

墨玄風只覺胸口一悶,如是被巨石壓住,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身后的四個隨從更是“噗通”跪倒在地,手里的刀“哐當”落地,臉色慘白如蠟,嘴角滲出了血絲。

“金丹期的威壓!”

那個一直沉默的灰衣老者猛地變色,雙手結印擋在墨玄風身前,可靈力剛運轉就被震得潰散:“這頭牛……是高階靈獸!”

他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恐懼。

高階靈獸至少相當于人類的元嬰期修士,怎么會屈尊紆貴跟著一個煉氣八重的郎中?

墨玄凰坐在輪椅上,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那威壓像無數根冰針,刺得她經脈生疼,連動一根手指都費勁。

她這才明白,沈硯辭敢那般強硬,根本不是狂妄。

他身邊藏著足以碾壓他們所有人的存在!

“前輩饒命!”

墨玄風再也維持不住鎮定,對著老黃牛深深一揖:“我等無意冒犯,這就離開!”

老黃牛沒動,只是用頭輕輕一頂,馬車的車輪就“咔嚓”一聲斷裂。

車廂傾斜,里面的錦墊滾落出來,露出藏在底下的幾柄淬毒的匕首。

那是隨從們以防萬一準備的。

“哞!”老黃牛又低吼一聲,眼神里的怒火更盛。

灰衣老者臉色大變,知道這是被發現了殺機,連忙跪倒在地:“是我等不對,不該心存歹念,求前輩開恩!”

巷口的街坊們都看呆了。

他們只知道老黃牛通人性,卻沒料到它竟有這般神通,嚇得紛紛后退,躲在墻角偷看。

恰好這時,醫館的木門忽然開了道縫,沈硯辭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點無奈的笑意:“老黃,回來吧,別嚇著他們了。”

老黃牛聞聲,不滿地甩了甩尾巴,鼻孔里又噴出兩道白氣,才轉身往醫館走去。

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隨著它的腳步漸漸消散,墨玄風等人這才癱軟在地。

大口大口地喘氣,狼狽的好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老黃牛走到門口,用頭輕輕撞了撞沈硯辭的手心,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邀功。

“知道你護著我。”

沈硯辭笑著摸了摸它的腦袋,穿過濃密的金色毛發,觸到它溫熱的皮膚:“但也不能動不動就亮威壓,嚇壞了街坊可不好。”

老黃牛“哞”了一聲,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胳膊,才慢悠悠地走進牛棚。

陽光透過它金色的皮毛,在地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哪還有半分剛才威懾眾人的兇相?

墨玄風看著這一幕,心有余悸的同時,又生出些莫名的羨慕。

他自幼在皇家長大,見慣了君臣猜忌、手足相殘,何曾見過這般純粹畜生護主?

一頭牛尚且如此,那沈硯辭的為人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皇兄……”墨玄凰的聲音帶著點虛弱,還有些不易察覺的羞赧,“我們……三天后再來?”

墨玄風愣了愣,隨即笑道:“好,三天后再來。”

他看了眼沈氏醫館的木門,又看了看癱在地上的隨從,眼底閃過一絲堅決,“這次,咱們得拿出誠意來。”

隨從們慌忙爬起來,七手八腳地修理馬車。

街坊們見沒熱鬧可看,也漸漸散去,只是路過馬車時,都忍不住投來鄙夷的目光。

醫館里,沈硯辭靠在門框上,看著墨玄風一行人狼狽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轉頭看向牛棚,老黃牛正趴在干草上,悠閑地嚼著草料,金色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

“你啊。”沈硯辭走過去,從食槽里拿起塊腌肉干,遞到它嘴邊,“上次張員外斷腿,這次又嚇唬大楚公主,就不能省點心?”

老黃牛叼過肉干,嚼得津津有味,牛眼卻得意地瞟了他一眼,像是在說“誰讓他們對你不敬”。

沈硯辭失笑,才是想起昨夜在籬笆外,老黃牛用牛角悄悄勾住他的衣角,把他往地窖的方向引。

當時他還納悶,現在想來,這頭牛怕是早就察覺到墨玄風一行人身上的殺機了。

“看來以后得給你多備些肉干。”沈硯辭拍了拍它的脖子,轉身往大堂走。

陽光穿過窗口,照在藥柜上的標簽上:當歸、柴胡、忍冬藤……

沈硯辭的目光落在“忍冬藤”三個字上,想起墨玄凰腰間的玉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這大楚長公主,性子雖傲,卻也不是全然的蠻橫。

那半片干枯的忍冬藤,藏在玉佩夾層里五年,想必也是個念舊的人。

三天時間,足夠她想通了。

他拿起藥杵,開始搗藥。

木杵撞擊石臼的“咚咚”聲,摻和著牛棚里老黃牛滿足的咀嚼聲,在醫館里漫開。

巷口的桃花還在落,瓣瓣沾著陽光,落在青石板上,也落在那輛修好的馬車轍印里,像是在為三天后的重逢埋下溫柔的伏筆。

而那道金丹期的威壓,早已隨著老黃牛的鼻息散去,只在墨玄風兄妹的心頭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印記。

有些看似平凡的存在,遠比想象中更不可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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