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的意識像是撞進了一片光怪陸離的森林。

昨天還是油亮的黑土地，一夜之間，上面戳滿了筆直的“樹”。

說它們是樹，都有些勉強。

這些玩意兒從根到梢，通體透明，像是用最高純度的光學玻璃整體澆筑出來的。

表面光滑得連個落腳點都找不到。

枝丫的生長方式更是違反了所有植物學常識。

主干長到一定高度，會以一個絕對的九十度直角，分出兩根或者三根枝條。

這些枝條再延伸一段，又是一個精準的九十度拐角。

整個林子看起來，就像是某個強迫癥晚期患者用CAD軟件設計出來的三維模型。

“這玩意兒……能活？”

陳諾的意識湊近一棵“玻璃樹”，試著“觸摸”了一下。

觸感冰涼、堅硬、平滑。

跟他昨天捏斷的三輪車剎車手柄完全不是一個質感。

“系統！統子哥！能結果子嗎？”

系統毫無反應。

行吧。

陳諾退出了意識空間。

反正地是系統的，種子是送的，長出什么奇葩玩意兒他都認了。

就算最后只是一堆不能吃的玻璃藝術品，擺在空間里看著也挺科幻。

他趿拉著拖鞋下樓。

長長的餐桌上，擺著一杯溫好的牛奶和幾片剛烤好的吐司。

管家白芷穿著一身得體的套裙，站在一旁，姿態無可挑剔。

“陳先生，早上好。”

“早。”陳諾坐下來，拿起一片吐司。

“先生，我注意到網絡上關于您的信息。”

“有部分網民正在自發組織，試圖尋找您的擺攤地點。”

“考慮到可能會發生擁堵甚至沖突，為了您的安全，我建議為您配備一支專業的安保團隊，二十四小時隨行保護。”

陳諾咬了一口吐司，嚼了嚼。

安保團隊？

他想起自己徒手把鋼棍捏成鐵疙瘩的場景。

現在誰保護誰，還真不好說。

再說了，他一個騎三輪車賣小吃的，身后跟著一票穿黑西裝戴墨鏡的壯漢，那畫面太美，他不敢想。

到時候是客人被嚇跑，還是城管先來找他談心？

“不用了。”

陳諾喝了口牛奶，“我自己能處理。沒那么夸張。”

白芷沒再堅持，只是微微躬身：“好的，先生。如果您改變主意，隨時可以吩咐我。”

陳諾三兩口解決掉早餐，剛想上樓去琢磨一下今晚的菜單。

白芷就通報道：“先生，騰云集團的王萬里副總裁前來拜訪，您看？”

“讓他進來吧。”

很快，西裝革履的王萬里就跟在白芷身后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和一絲掩飾不住的疲憊。

一看就是熬了個大夜。

“陳董，早上好。沒打擾您休息吧？”

“王總坐。”

陳諾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什么事？”

“陳董，我是來向您匯報一下后續處理情況。”

王萬里坐下，但只坐了椅子前三分之一。

“關于林康涉嫌下藥的刑事問題，我們已經把現有證據和一名愿意作證的工人證詞，一并提交給了警方。”

“另外，法務部和審計部連夜成立了專項小組，已經正式向劉芬發函，啟動對‘諾帆商貿’當年資產侵占的追索程序。”

“初步估算，涉案金額巨大，證據鏈也比較清晰，他們……”

王萬里頓了一下，斟酌著用詞：“他們很快就會收到法院的傳票。”

陳諾聽著，沒什么表情。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做得很好。辛苦了。”

“分內之事！”

王萬里立刻接話，身體坐得更直了。

“對了，陳董，集團的高管們都想見見您，您看今天或者什么時候方便，到公司總部指導一下工作？我好提前安排。”

去公司？

陳諾腦子里立刻浮現出那種一堆人圍著長桌，聽著PPT，說著他聽不懂的專業術語的場面。

他一個擺攤的，去指導千億集團的工作？

這不是扯淡嗎。

陳諾搖頭。

“公司的事，你比我懂，也比我專業。”

“你全權負責就行，我相信你的能力。”

王萬里：“陳董，我明白了。我絕不辜負您的信任！”

送走王萬里，陳諾總算清凈了。

他打開系統界面，開始規劃今晚的“營業”項目。

想了想自己的傳送門，陳諾打算擺攤賣燒烤。

這個最簡單，也最直接。

意念一動，各種頂級食材便憑空出現在廚房里。

紋理堪比藝術品的M9+和牛、來自西班牙伊比利亞半島的黑豬肉、每一只都有小臂長的深海虎蝦……

陳諾拿出燒烤串，開始慢條斯理地穿著串。

到了傍晚，他把所有東西都搬上自己的三輪車，正準備出發。

沒想到秦山河把他堵在門口。

“陳老師！等我一下！”

秦山河沖到陳諾的三輪車旁，一雙眼睛放光地盯著車斗里的燒烤食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陳老師您一定會選擇燒烤！這才是人間煙火的極致！是平凡中的偉大！”

陳諾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秦總，你有事？”

“有事！大事！”秦山河一臉嚴肅，“陳老師，今晚出攤，帶我一個！”

“……”

“你別誤會！”

秦山河趕緊解釋。

“我不是去白吃的！我可以幫忙！收錢、打雜、遞串兒、扇風，我什么都能干！”

陳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江城首富，秦氏集團的太上皇，跑來自己的三輪車小攤上打雜？

這話說出去，江城精神病院都得派專車來接他。

“不行。”

陳諾直接拒絕。

“你太顯眼了。”

“我哪里顯眼了？”

秦山河一臉無辜。

“我今天特意換了最樸素的衣服，連表都沒戴。”

陳諾：“……”

這家伙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你這張天天上財經新聞的臉要是出現，還不造成交通擁堵？

“陳老師，你看？”

秦山河一臉期待。

陳諾算是看出來了，今天不帶上這個老活寶，自己是別想安生出門了。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門房旁邊的一個衣架上。

那是白芷之前怕他改變主意，特意為“安保團隊”準備的備用制服。

陳諾指了指那套嶄新的保安制服，對秦山河說。

“想去，可以。”

“把那身衣服，換上。”

秦山河的目光順著陳諾的手指看過去。

有那么一瞬間，空氣是安靜的。

陳諾以為秦山河會當場翻臉。

然而，秦山河只是愣了兩秒。

隨即，他哈哈大笑。

“妙啊！”

“大隱隱于市！真正的高手，就是要融入環境，化于無形！這身行頭，是最好的偽裝！”

“陳老師，您果然是高人！考慮得就是比我周全！”

陳諾：……

這首富的腦回路，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