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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竊時回響

那一聲細(xì)微的“卡”聲,如同冰針刺入耳膜,瞬間凍結(jié)了李明所有的動作和思緒。

他勐然回頭,目光死死鎖定在那盞青銅油燈上。燈盞中,那塊原本溫潤昏黃的礦石表面,一道發(fā)絲般的裂痕清晰可見。裂痕深處,一絲極其微弱、卻與周圍安寧光暈格格不入的幽綠色光芒,正頑強(qiáng)地滲透出來,如同沉睡毒蛇睜開的冰冷豎瞳。

安全屋…不再絕對安全了。

礦脈的力量,那無孔不入、汲取恐懼的活體意識,終于還是找到了這處被老爺子以巨大代價開辟出來的縫隙,開始滲透、侵蝕這最后的庇護(hù)所。

一股冰冷的急迫感瞬間攫住了李明的心臟。他沒有時間猶豫了!必須在這盞燈徹底被侵蝕、這片狹小凈土完全暴露于宅院的惡意之前,弄清楚老爺子留下了什么!

他強(qiáng)行壓下對那絲幽綠光芒的恐懼,勐地轉(zhuǎn)回頭,將全部注意力投向那面正在光暈作用下逐漸變得透明的石壁。

石壁的“透明化”進(jìn)程似乎加快了。原本粗糙冰冷的巖石質(zhì)感幾乎完全褪去,此刻呈現(xiàn)在他眼前的,不再是一片朦朧的光影,而是一幅清晰、穩(wěn)定、卻無聲流動的景象——就像隔著一層極薄的、微微波動的水幕,觀看一場默劇。

那是老爺子的記憶。被某種力量封存于此的回響。

他看到一間書房。并非古宅里那間活化的恐怖書房,而是一間更顯古舊、堆滿線裝書和各種地質(zhì)勘探圖紙的房間。煤油燈的光芒搖曳,將一位老人的身影投在墻上。

是李老爺子。比李明記憶中更加蒼老,背嵴佝僂,但眼神卻異常銳利,里面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專注和…深藏的恐懼。他伏在一張寬大的書桌上,左手緊緊按著那本深褐色的皮質(zhì)日記本,右手握著一支鋼筆,正在瘋狂地書寫著。他的動作急促而用力,筆尖幾乎要劃破紙頁。

水幕般的“鏡面”微微波動,景象拉近,讓李明能夠看清日記上正在書寫的內(nèi)容。那字跡潦草狂亂,與他之前看到的平靜記錄判若兩人。

“…錯了,全錯了!它不是吸收,是‘竊取’!它以恐懼為餌,真正吞噬的是…”字跡在這里被一大團(tuán)墨漬污染,仿佛書寫者手腕劇烈顫抖了一下?!啊瓡r間!是時間本身!那些‘回響’,那些場景重現(xiàn),不是簡單的記憶播放,是時間結(jié)構(gòu)被蛀空后留下的…孔洞!是疤痕!”“它讓過去的事件在原地不斷‘腐爛’,散發(fā)能量,供它吸食!它把時間變成了它的…培養(yǎng)基!”“宅院不是活物,它是…是時間腐爛產(chǎn)生的‘痂’!一個不斷增生、試圖包裹傷口的…丑陋的痂!”

李明感到一陣眩暈。老爺子的話如同重錘,狠狠砸碎了他此前對礦脈的所有認(rèn)知。吸收恐懼?那只是表象!這座宅院真正的可怕之處,在于它在竊取、蛀空時間!那些不斷重現(xiàn)的恐怖場景,是時間被撕裂后無法愈合的傷口!而宅院本身,是這個時空連續(xù)體上,一個因時間腐爛而滋生的、活著的疤痕組織!

景象中的老爺子突然勐地抬起頭,他不是在看房間里的任何東西,而是直直地“看”向了前方——仿佛穿透了時間的阻隔,與正在觀看記憶的李明對上了視線!他的眼中充滿了血絲和一種令人心季的絕望。

他的嘴巴開合著,似乎在聲嘶力竭地吼叫著什么,但透過這層記憶的回響,沒有任何聲音傳出。李明只能根據(jù)他的口型,艱難地辨認(rèn)出幾個破碎的詞語:

“……錨點…必須找到…”“……不在過去…在…”“……裂痕…所有的裂痕都…”

突然,景象中的老爺子像是被什么東西無形地勐?lián)袅艘幌?,整個人劇烈地一顫,手中的鋼筆飛了出去。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臉上露出極度驚駭?shù)谋砬椋皖^看向自己的身體。

李明也倒吸一口冷氣。透過記憶回響,他看到老爺子的皮膚下方,似乎有無數(shù)極細(xì)微的、幽綠色的光點在急速流動,如同被驚擾的螢火蟲群,正朝著他心臟的位置匯聚!他的皮膚開始呈現(xiàn)出一種半透明的質(zhì)感,隱約可見內(nèi)部的血管正在被那種幽綠光芒侵蝕、同化!

是礦脈的反噬!老爺子窺探到了核心的真相,引來了礦脈意識的直接攻擊!

老爺子掙扎著,用盡最后力氣,再次撲向書桌,一把抓過那本日記,撕下了正在書寫的那一頁紙。然后,他做出了一個讓李明完全意想不到的舉動——他沒有試圖銷毀它,而是顫抖著從書桌抽屜里拿出一個火柴盒。

哧啦一聲,火柴點燃。但他沒有燒掉那張紙,而是…將燃燒的火柴,緩緩地靠近了自己的嘴唇!

他要用火,將那些無法說出口、甚至無法書寫保留的最終秘密,“烙印”進(jìn)自己的記憶深處?還是某種李明無法理解的、絕望下的禁忌溝通儀式?

就在火焰即將舔舐到他嘴唇的前一瞬——

整個記憶回響的景象劇烈地抖動起來,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開始閃爍、扭曲、出現(xiàn)大片大片的雪花噪點!

與此同時,李明身后那盞青銅油燈,燈盞中礦石的裂痕驟然擴(kuò)大!那絲幽綠光芒瞬間變得明亮、尖銳,如同活物般扭動著,試圖掙脫昏黃光暈的束縛!一股冰冷、貪婪、充滿窺探欲的意識,如同無形的觸手,勐地從燈盞方向蔓延開來,掃過整個石室!

它在干擾!它在試圖切斷李明與這段記憶回響的連接,阻止他獲取最后的關(guān)鍵信息!

“不!”李明發(fā)出一聲低吼,不顧一切地將身體前傾,眼睛死死盯住那即將徹底消散的記憶畫面。

在最后徹底扭曲消失前的瞬間,他看到了:

景象中的老爺子,最終沒有將火焰送入唇間。在那千鈞一發(fā)之際,他似乎感受到了來自“未來”的注視(李明的注視),他勐地轉(zhuǎn)過頭,那充滿極致痛苦和絕望的眼睛再次穿透時空,牢牢鎖定了李明。他的嘴巴張大到一個夸張的程度,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了最后一個清晰可辨的詞語:

“————————?。。?!”

沒有聲音。但那個口型,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入了李明的腦海。

下一秒,啪嚓!

如同玻璃徹底破碎,整個記憶回響的景象瞬間崩解、消失無蹤。那面石壁恢復(fù)了粗糙冰冷的巖石質(zhì)感,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石室內(nèi),只剩下那盞劇烈閃爍、光暈明滅不定、正在被幽綠光芒快速侵蝕的青銅油燈,以及僵立在原地、渾身冰涼的李明。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身,背靠著那面剛剛還呈現(xiàn)驚人真相的石壁,無力地滑坐下去。

腦海中,反復(fù)回放著老爺子最后那個無聲的、卻充滿了無盡警示和絕望的吶喊口型。

那個詞是…

“現(xiàn)在”。

不在過去?在現(xiàn)在?所有的裂痕都在現(xiàn)在?錨點是現(xiàn)在?

這是什么意思?老爺子到底想告訴他什么?

“滋滋滋…”

腰間的幽靈探測儀再次發(fā)出尖銳而急促的雜音,那點暗紅色的指示燈瘋狂閃爍,頻率快得幾乎連成一片,指向石室的每一個方向!尤其是那盞即將徹底失控的油燈!

幽綠的光芒已經(jīng)占據(jù)了燈盞中小半塊礦石,它與昏黃的光暈激烈地對抗著,讓整個石室的光線變得極不穩(wěn)定,忽明忽暗。空氣中那股安寧、干燥的氣息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那種熟悉的、粘膩的、帶著陳腐和金屬銹蝕感的宅院氣息,正從四面八方的巖石縫隙中滲透進(jìn)來。

甚至…他腳下那粗糙的石質(zhì)地面,觸感似乎也開始變得…微微柔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如同生物體般的溫膩感。

這個避難所,正在快速失效。礦脈的力量即將徹底涌入。

李明攥緊了拳頭,左手掌心那殘留的刺痛和寒意再次變得清晰。極度的危險迫在眉睫,而老爺子用生命留下的信息卻如此晦澀難懂。

“現(xiàn)在”…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這間正在失去“神圣”、逐漸回歸古宅恐怖本質(zhì)的狹小石室。除了那盞燈,除了墻壁上的刻字,這里空無一物。秘密在哪里?錨點在哪里?

他的目光最終落回那盞還在掙扎的油燈上。幽綠與昏黃的光芒在其上交戰(zhàn),投下扭曲搖擺的影子。

等等…影子?

李明勐地意識到了什么。在燈光如此不穩(wěn)定地劇烈閃爍下,照理說,他的影子應(yīng)該也在瘋狂晃動才對。

但是…

他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腳邊的地面。

在那里,在明明滅滅的光線下,他的影子…卻異常地穩(wěn)定。保持著同一個僵坐的姿勢,輪廓清晰,沒有絲毫晃動。仿佛投射它的,是另一個獨立的光源。

不…不對。

那不是“他的”影子。

影子的頭部,輪廓似乎更加瘦削一些。肩膀的線條,也更加單薄…

那影子的姿態(tài),根本不是一個成年男性癱坐的姿態(tài),而是…更像一個蜷縮著的、無助的…

小女孩。

就在李明辨認(rèn)出這詭異影子的瞬間——

那地面上的“影子”,勐地抬起了“頭”。

一雙完全由深邃陰影構(gòu)成的、沒有眼白只有空洞的“眼睛”,“看”向了他。

沒有聲音,沒有動作。

但一股冰冷徹骨的、完全陌生的恐懼感,如同冰河般瞬間淹沒了李明。

這不是礦脈的惡意,不是古宅的詛咒。

這是另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沉寂、更加絕望的…

東西。

油燈的光芒在這一刻勐地暗了下去,幽綠色占據(jù)了絕對上風(fēng)。

石室,徹底陷入了一片冰冷的、被異物窺伺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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