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無聞的目光在書架上逡巡片刻，那些排列整齊的古籍仿佛都在向他招手，尤其是關于妖獸與能量轉化的區域，他幾乎能肯定那里藏著與“獸元”相關的答案。

但眼角的余光瞥見獸神慵懶翻書的動作，金角在光影里劃過的弧線像一道無形的枷鎖，讓他剛抬起的腳步又頓住了。

“算了。”

他暗自搖頭，這圖書館里的知識再誘人，也得有命回去消化才行，和這什么獸神呆在一起，太危險。

比起弄清楚獸元的本質，眼下找到同類聚居地才是頭等大事。

他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語氣聽起來不那么緊張：“獸神大人，敢問……現在還有哪些人類城市沒有淪陷？往哪個方向走能到？”

獸神翻過一頁書，頭也沒抬：“往東，過了斷龍山脈，有個叫【龍城】的據點，是你們人類在東方最大的聚居地。”

他頓了頓，指尖在書頁上敲了敲，“不過別抱太大期望，五百年前的繁華早就沒了，現在的龍城，也就比廢墟結實點。”

王無聞心里一緊。

“就這一個？”他追問。

“南邊有個【明珠港】，靠海，被你們的艦隊護著，就是空間裂縫太多，三天兩頭掉下來些不長眼的東西。”

獸神的聲音帶著漫不經心的嘲諷，“往西是戈壁，你們人類在那建了幾個移動堡壘，像耗子似的到處跑。北邊……”

他忽然輕笑一聲，“北邊是我們的地盤，你可以去試試。”

王無聞立刻把北邊從選項里劃掉了。

“謝了。”

王無聞不再多言，提起阿哈轉身離開圖書館，幾個瞬移之后消失不見。

直到離開很遠，午后的陽光刺得他瞇起眼睛，耳邊傳來遠處妖獸的嘶吼和風聲，他才敢大口喘氣。

回頭望了眼那座圖書館，藤蔓纏繞的墻壁上，仿佛還能看到獸神那雙洞悉一切的金瞳。

“走了，阿哈。”

他拍了拍懷里的小家伙，“咱們離開這兒。”

深市的街道早已沒了半分都市的模樣，倒塌的摩天大樓像被啃過的骨頭，鋼筋從混凝土里刺出來，纏著暗綠色的寄生藤。

王無聞貼著斷壁前行，空間感知像雷達般掃過四周——三只在廢墟里刨食的鐵甲狼，一群掛在電線上的毒翼蛾，還有在云層里盤旋的黑影，那是翼展超過二十米的骨雕鷹。

這就是他生活了七年的地方。

從最初的驚慌失措，到后來靠著空間能力在夾縫里求生，他對這片廢墟既熟悉又恐懼。

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茫然。

穿過被巨樹根系掀翻的環城高速，王無聞站在一處斷裂的天橋上，望向東北方向。地平線上，斷龍山脈的輪廓在云層里若隱若現，像一條沉睡的黑色巨蟒。

“龍城嗎……”

他握緊了拳頭，丹田內的空間之力微微震顫，“不管你是什么樣子，我來了。”

懷里的阿哈忽然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看向圖書館的方向，喉嚨里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

王無聞順著它的目光望去，那座神秘的建筑已經被夕陽拉出長長的陰影，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靜靜注視著他離開的背影。

他不再猶豫，轉身躍下天橋，身影幾個閃爍便消失在殘垣斷壁的陰影里。只有一陣風卷起地上的枯葉，仿佛在為這個逃離者送行。

斷龍山脈的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的第三個年頭，王無聞在一座被酸雨蝕空的體育館廢墟里，捏碎了第七十三顆鐵甲狼的獸元。

淡青色的能量流順著指尖鉆進經脈，丹田內的空間之力像沸騰的水紋般震顫，他突然按住阿哈的腦袋低喝一聲。

正準備撲向毒翼蛾的阿哈背上，不知何時多了道深可見骨的爪痕。

“別亂動。”

王無聞撕開衣襟按住傷口，看著琥珀色眼眸里映出的自己。

阿哈嗚咽著舔他的手腕。

他們在春分時節穿過曾經的長三角城市群。

倒塌的玻璃幕墻在廢墟里鋪成水晶般的陷阱，王無聞踩著空間節點跳躍時，總能看見寫字樓殘骸上殘留的霓虹燈管，在夕陽下折射出詭異的光斑。

阿哈已經長得像頭小豹子，銀灰色的皮毛上布滿暗金色斑紋，它叼著只剛打死的電尾狐跑回來，鼻尖還沾著紫色的毒液。

往后的日子變得愈發詭異。

他們在某個沿海廢墟的海底隧道里，遭遇了能操控水流的章魚怪，王無聞靠著連續瞬移才逃出生天，卻在隧道盡頭發現了艘擱淺的航空母艦。

銹蝕的甲板上，彈殼與斷裂的槍械堆成小山，某個艙室的黑板上還留著歪歪扭扭的字跡：“守住明珠港，等待支援”。

阿哈突然用爪子刨開墻角的沙土，露出半截生銹的軍牌，上面刻著模糊的“海”字。

第七年的霜降來得格外早。

王無聞在翻越斷龍山脈時，被一頭雪線附近的冰原熊堵在懸崖上。

那畜生泛著幽藍色，每一次揮掌都能帶起漫天冰棱。

他連續瞬移十七次才繞到熊背后，一個空間刃了解了對方。

阿哈用舌頭舔著他的腳，突然朝著山脈深處發出低沉的咆哮。

王無聞順著它的目光望去，只見云層翻涌的天際線上，無數道紫黑色裂縫正在緩緩張開，像是天空被撕裂的傷口。

他摸出那半張地圖，指尖劃過早已模糊的“龍城”標記，突然想起獸神說過的話：“五百年前的繁華早就沒了。”

第九年的谷雨，他們在一片被巨樹覆蓋的城市遺跡里，發現了處人類活動的痕跡。坍塌的超市貨架后，有人用炭筆在墻上畫了幅簡易地圖，箭頭直指東北方，旁邊歪歪扭扭寫著“龍城，有高墻”。

王無聞摸著那行字跡突然笑出聲，阿哈卻警惕地豎起耳朵，朝著百貨大樓的方向齜牙........那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地面都在微微震顫。

那是頭身高近十米的巖甲獸，皮膚像花崗巖般堅硬，每一步都能踩碎鋼筋混凝土。

王無聞將阿哈護在身后，指尖凝結出三道空間刃，卻只在對方皮膚上劃出淺淺的白痕。

當獸爪帶著腥風拍下來時，他猛地調轉丹田內的能量流.......空間之力順著經脈逆行，竟在身前撕開道半米寬的裂縫，硬生生吞掉了巖甲獸的攻擊。

“通脈境……”

當最后一縷金色獸元融入丹田，王無聞看著自己布滿血痕的手掌，突然明白突破的契機竟在逆行的痛楚里。

阿哈興奮地撲上來。

遠處的天際線泛起魚肚白，斷龍山脈的輪廓終于變得清晰，而在山脈盡頭的地平線上，隱約出現了一道黑色的線。

第十年的秋分，王無聞站在一處斷裂的高速公路上，看著那道黑色的線逐漸變得清晰。

那是道高達百米的城墻，由鋼筋和未知的黑色金屬澆筑而成，城墻上隱約有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城墻下的平原上，無數廢棄的汽車殘骸被改造成防御工事，幾個穿著統一制服的人正舉著望遠鏡張望。

阿哈突然發出歡快的嗚咽，朝著城墻的方向跑去。

王無聞深吸一口氣，壓下丹田內奔騰的能量，任由風卷起他破舊的衣襟。

十年間走過的廢墟在腦海中閃過：體育館里凝固的血跡，航空母艦上生銹的軍牌，超市墻上模糊的箭頭……

“阿哈，慢點。”

他笑著跟上那道銀灰色的身影，空間之力在腳下泛起淡淡的漣漪。

城墻上的人似乎發現了他們，隱約傳來呼喊聲。

當距離城墻還有百米時，王無聞終于看清了旗幟上的圖案........那是條盤旋的龍，龍鱗在陽光下閃著金屬般的光澤。

他停下腳步，望著那座在廢墟中拔地而起的城市，突然覺得眼角有些發燙。阿哈蹭著他的手心，喉嚨里發出親昵的呼嚕聲。

遠處的城門口，有人影在晃動，似乎在朝他們揮手。

“龍城……”

王無聞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握緊了拳頭。

丹田內的空間之力與新突破的通脈境能量交織在一起，仿佛在為這遲到了十年的抵達歡呼。他邁開腳步，朝著那道象征著希望的高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