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的積雪在陽光下慢慢消融,“時光樹”的枝椏上還掛著些殘雪,像誰忘了摘的棉花糖。新年的鐘聲剛過不久,活動室里還飄著淡淡的松針香,陳凱的紅繩鋼筆在掌心轉著圈,紅繩纏著片干枯的銀杏葉,是去年秋天夾在故事集里的,邊緣已經發脆,卻被紅繩系得很緊,像段不肯溜走的時光。
“跨年夜的AR煙花破了紀錄,”蘇曼舉著平板電腦走進來,屏幕上是全國用戶的祝福匯總,“有超過十萬人用‘時光鋼筆’寫下了愿望,小宇團隊做的互動地圖上,紅色的光點像星星落滿了大地。”她指著其中一個最亮的光點,“這是咱們社區的,安晴的太陽貼紙投影在最中心,好多人說看到了會發光的年輪。”
陳凱望著窗外的“時光樹”,樹干上的保溫層——用舊毛衣拆的線纏成的網,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彩光。“安晴媽媽寄來箱新的太陽貼紙,”他從材料箱里拿出一沓,貼紙比去年的更大些,邊緣燙了層金箔,“說要貼在今年的新鋼筆上,叫‘陽光接力’款。”
小宇蹲在地上組裝零件,他的衛衣上沾著點金漆,是給鋼筆筆帽做裝飾用的。“團隊開發了‘年輪生長’新功能,”他舉著支成品鋼筆晃了晃,筆身的年輪圖案會隨著使用次數慢慢變深,“每寫一個故事,每錄一段聲音,年輪就會長一圈,像真的樹在生長。”
瞎子大爺提著個竹籃走進來,里面是社區孩子們做的新年賀卡,每張卡片上都畫著鋼筆和太陽。“小宇教我用AR眼鏡‘看’了跨年夜的煙花,”他笑著說,指尖在卡片上輕輕摩挲,“最亮的那朵像安晴畫的太陽,燙燙的,暖到心里去了。”
周彤的鋼琴上擺著支新鋼筆,筆帽上刻著音符形狀的年輪。“寒假班的孩子們要排一個音樂劇,”她翻開樂譜,上面貼著片紅繩系著的銀杏葉,“劇情就叫《時光鋼筆的故事》,里面有棵會唱歌的樹,樹葉都是鋼筆變的。”
蘇曼整理著跨年夜的影像資料,屏幕上突然跳出陳凱的畫面:他舉著紅繩鋼筆,對著虛擬的“時光樹”說:“安晴,新的年輪開始了,我們都在這棵樹上。”話音剛落,樹身突然亮起,一圈圈金色的光紋向外擴散,每個圈里都嵌著張笑臉——社區居民的,山區孩子的,還有安晴在不同年紀的照片。
“這段視頻被好多特教機構轉發了,”蘇曼的聲音有點發顫,“有個家長說,她的自閉癥孩子看完后,第一次主動說‘想種樹’。”
陳凱給每個人倒了杯熱茶,熱氣在他臉上氤氳開來,鬢角的白發似乎又淡了些,黑發像春草一樣,悄悄漫過了那些曾經頑固的白。“下個月要去山區做‘時光樹’巡展,”他喝了口茶,茶香混著松針的清香在舌尖散開,“小宇團隊做了個便攜版的互動裝置,能讓孩子們親手‘種下’屬于自己的虛擬年輪。”
小宇突然歡呼一聲,他的電腦屏幕上跳出條消息:“陽光接力”款鋼筆預售第一天就售罄了,訂單備注里,好多人寫著“請給我安晴設計的那一款”。“我們留了一百支,”小宇舉著訂單截圖晃了晃,“給社區的孩子和山區的孩子們,每支筆帽里都藏著段錄音,是陳老師說的‘新年快樂’。”
瞎子大爺摸著支新鋼筆,筆身的年輪圖案凹凸不平,正好適合觸摸。“這圈深的是去年的吧?”他笑著問,指尖在紋路間游走,“這圈淺的是剛長的?像春天的嫩芽。”
陳凱點點頭,紅繩鋼筆在空氣中虛劃,虛擬的年輪突然在墻上展開,最中心的圈里寫著“2024”,往外一圈圈寫著“希望”“陪伴”“成長”“接力”……最外圈還留著空白,像在等著大家寫下新的故事。
蘇曼望著那圈空白,突然想起社區圖書館的故事集,最新的一頁還空著。她拿起紅繩鋼筆,在上面寫下第一行字:“新年的年輪里,藏著所有未完待續的溫暖。”筆尖的墨汁慢慢暈開,像顆種子落在新翻的泥土里。
傍晚的陽光斜斜地照進活動室,把每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墻上的虛擬年輪里,像大家都住進了時光的紋路里。周彤的鋼琴聲響起,是《歡樂頌》的旋律,配合著AR場景,音符變成了會飛的鋼筆,在年輪間穿梭,每穿過一圈,就留下一道金色的光痕。
陳凱的紅繩鋼筆別在胸前,紅繩上的銀杏葉在風里輕輕晃。他望著“時光樹”的方向,樹干上的舊毛衣線網在暮色里漸漸模糊,卻像給樹系了個巨大的紅繩結,把所有的思念、祝福和希望,都系在了一起,等著春風一來,就抽出新的枝芽。
“今年的年輪,該叫‘接力圈’了,”陳凱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沉甸甸的力量,“從安晴開始,到我們,到山區的孩子,再到更多人……讓每個被溫暖過的人,都變成溫暖別人的光。”
蘇曼用力點頭,感覺掌心的鋼筆正慢慢變熱,像握著顆小小的太陽。她知道,這棵“時光樹”的年輪會繼續生長,會纏著紅繩的暖,鋼筆的墨,琴聲的韻,還有無數顆向著光的心,一圈圈繞下去,把每個平凡的日子,都釀成時光里最甜的蜜。
而那支系著紅繩的鋼筆,會永遠是年輪的圓心,一頭牽著回憶里的星光,一頭牽著未來的朝陽,在時光的長河里,寫下永不褪色的詩。新的一年,新的年輪,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