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軒暴斃獄中的第三日，九霄城上空籠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霾。總壇角落的茶室里，雷震天與刑堂長老冷青鋒對坐弈棋，黑白玉子錯落間，說的卻是比棋局更兇險的算計。

“穆兄去得突然啊。”雷震天落下一子，狀似無意道，“聽說昨夜又有兩個賬房先生‘急病’去了——這病氣傳得可真快。”

冷青鋒指尖白子懸在半空：“雷堂主有話不妨直說。如今盟主手段雷霆，五鳳各掌權柄，我們這些老骨頭...”子落棋盤，“怕是快要無處容身了。”

茶湯沸聲嗚咽，如同某種隱秘的號角。檐外秋雨漸密，將某些暗處的交易洗刷得更加清晰。

挽云·仁心困局醫館藥香氤氳中，挽云正為個咳血的老兵施針。紗簾外忽傳來喧嘩，竟是雷震天帶著親衛抬來十箱藥材：“二小姐仁心濟世，這些算是戰堂一點心意。”

開箱盡是參茸珍品，最底下卻壓著張地契——西山溫泉別院，正是挽云一心想改作療養院之地。“堂主這是何意？”“別無他意。”雷震天嘆氣，“只是見二小姐終日勞碌，連個研制新藥的地方都沒有。有些人啊，只顧窮兵黷武，哪管百姓死活...”話鋒忽轉，“若您有意，戰堂還可撥二十人手幫忙籌建療養院。”

挽云指尖銀針微顫。她確實需要這個地方，更需要人手。但...

“堂主好意心領。”她最終推開地契，“只是療養院乃盟中公產，不該私相授受。”卻收下了藥材，“這些正好解燃眉之急。”

雷震天也不糾纏，告辭時“無意”落下一紙文書。挽云拾起一看，竟是驚鴻批給戰堂的擴軍預算——數額之大，足夠建十座療養院。

紗簾卷起秋風寒，仁心首次蒙上陰翳。

弄晴·利誘迷局市舶司賬房內，弄晴正核對稅目，冷青鋒悄然而至：“五小姐辛苦。聽聞東海商會那邊...”“長老有話直說。”冷青鋒攤開賬本：“您看，按新稅制，三月來盟中稅收反降兩成。倒是大小姐的軍費、三小姐的刑堂開支、四小姐的工坊用度...翻了兩番不止。”

他又抽出一卷海圖：“但若與東海商會...私下達成協議，抽成另算，每年至少這個數。”手指比出的數目，堪比天霄盟半年歲入。

弄晴瞳孔微縮。她太清楚盟中財政窘迫——昨日她還為省下三成開支欣喜，而這數目不過是冷青鋒隨手比劃的零頭。

“長老這是要我徇私？”“怎會？”冷青鋒微笑，“老朽只是覺得，有些人張口就是百萬軍費，卻見不得五小姐掙些體己錢。說到底...盟主終究更疼親生女兒。”

窗外商船鳴笛聲嘶啞，像某種誘惑的呼號。

暗室·賣盟之約夜雨掩映下，雷震天與冷青鋒潛入城西廢棄民宅。燭火亮起時，源雅政的青色衣袖從陰影中浮現。“條件不變。”源雅政推過木盒，內里明珠耀目，“只要兩位在聯軍查賬時行個方便，再透露些西山布防...”雷震天按住木盒：“我們要的不僅是錢。”“自然。”源雅政又攤開地圖，“事成后，天霄盟由二位共治。我們只要...西山礦場。”指尖重重點在地圖某處——那正是拂柳暗中研制新械的秘所！

裂痕·姐妹離心次日的議事會上，微妙變化悄然發生。當驚鴻要求增撥軍費時，挽云突然開口：“大姐可知這些錢能救多少百姓？”她列出醫館缺藥清單，“與其擴軍，不如先顧眼前人命。”驚鴻錯愕：“二妹，你...”弄晴隨即附和：“確實。如今商稅吃緊，還請大姐體諒。”她故意瞥了眼凌雪，“畢竟不是所有開支都清清白白。”凌雪頓時拍案：“五妹這是何意？”“字面意思。”弄晴垂眸撥算珠，“某些人查案開支巨大，成效卻...呵。”

蘇清越冷眼旁觀，手中茶盞慢慢轉著圈。玄衣鳳紋在燭光下明明滅滅，如同她此刻心境。

殺機·雨夜截殺凌雪察覺異常，當夜獨自追蹤雷震天。至西巷忽遭忍者圍攻，刀光如網罩下！“三姐小心！”驚鴻竟從天而降，劍挑連環殺招。姐妹背靠背迎敵，血濺羅裳。“你怎么...”“娘早料到他們會對察覺者滅口。”驚鴻劍勢如虹，“但我沒想到，他們連你都敢動！”凌雪心中一寒——滅口之事，母親為何只告知大姐？

真相·將計就計雙鳳浴血歸來，蘇清越正在燭下觀棋。“雷震天果然通敵！”驚鴻擲出從忍者身上搜出的浪花令牌，“為何不早告訴我？”蘇清越拈起令牌：“告訴你好讓你直接殺上門？然后等聯軍以‘殘害元老’之名討伐？”她突然掀翻棋盤，黑白玉子滾落一地，“我要讓他們自己跳出來！”她看向凌雪：“你當真以為，為娘只偏心你大姐？”凌雪怔住。“你查案的開支，大半用于反間；你五妹的商稅，三成補貼了你的線人；你二姐的醫館，暗中研制解毒劑供你使用；就連你四妹的工坊...”蘇清越擲出一枚銀針，針尖淬著拂柳特制的迷藥，“都在助你。”

窗外驚雷炸響，照得五張面容雪白。“現在明白了？”蘇清越聲音沉如寒鐵，“他們的離間計，恰是我的將計就計。”她拾起兩枚棋子，一黑一白：“雷震天以為能拉攏挽晴，冷青鋒以為能挑撥離間。卻不知...”棋子咔嗒合扣，竟嚴絲合縫，“我早等著他們露出馬腳。”

雨聲中，弄晴與挽云匆匆趕來，衣袂皆濕。“娘，雷震天剛才找我...”“冷青鋒暗示我...”話音戛然而止。五鳳相視，在彼此眼中看見同樣的震驚與了然。

蘇清越緩緩展露笑顏，卻比秋雨更冷：“好戲才剛剛開場。我要讓他們知道——”鳳目掃過五個女兒，“動我蘇清越的女兒，會付出什么代價。”

遠處驛館內，源雅政正對棋局獨弈。棋盤上黑子困守孤城，白子卻遲遲不落殺招。“心軟了？”他輕笑，指尖白子碎裂，“可惜啊，棋局最忌...”窗外忽傳來夜鶯啼叫，三長兩短。他笑容頓斂——這是暗號，代表魚已咬鉤。而執竿者，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