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深藍色的絲絨鋪滿天空，遠處的海面融進夜色里，只有浪尖偶爾被岸邊的燈光鍍上一層細碎的銀輝。民宿的露臺上亮著暖黃的串燈，光暈在晚風里輕輕搖晃，把大家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在地面上。大家圍坐在藤編桌椅旁，塑料餐布上攤開了滿滿當當的食材，泡沫箱里冰鎮的啤酒和可樂冒著細密的水珠，和遠處的海浪聲一起撞碎在風里，冰鎮啤酒的拉環“?！钡貜楅_，氣泡爭先恐后地涌出來，和烤爐里竄起的炭火噼啪聲攪在一起。

韓奕霖正對著盆里的小龍蝦愁眉苦臉，指尖被蝦殼戳得發紅，卻還是固執地捏著蝦頭慢慢擰開，試圖剝出完整的蝦肉，喬佳欣在一旁笑著遞過濕巾：“笨手笨腳的，還是我來吧”

他卻頭也不抬地搖頭：“沒事，馬上就好。”

喬佳欣無奈的看著他，看著他發紅的手，會覺得他笨笨的可愛——看他手指被蝦殼戳得發紅，眉頭皺著跟小龍蝦較勁，明明已經手忙腳亂了，卻還是不肯停，那股子“一定要給你剝好”的執拗，傻得讓人忍不住想幫他，又舍不得打斷這份認真。但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暖意。知道他不是擅長做這些事的人，卻愿意為了讓自己吃到蝦肉，硬著頭皮和滑溜溜的蝦殼較勁

一旁的李煜蹲在烤爐旁搶過許聽剛刷好醬料的魷魚串，咬了一大口就轉身跑開，油星子濺在T恤上也不管，許聽舉著刷子在后面追：“李煜你給我站住！那是我烤了五分鐘的成果！”

江澈抱著可樂從屋里跑出來，罐子在手里碰撞出清脆的聲響，他往每個人手里塞了一罐，舉起自己的那罐喊“干杯”，用力過猛讓可樂泡沫順著瓶口溢出，濺了鼻尖一點白，他自己沒察覺，還在興奮地數著串好的肉串夠不夠分。

林可苒咬著剛烤好的蝦串，蝦肉的鮮甜混著炭火香在嘴里散開。她看向角落，顧梓澤正安靜地坐在小馬扎上，手里拿著長夾子翻動烤架上的玉米串，玉米粒被烤得微微焦黑，冒出甜甜的焦香。他專注地盯著炭火，額前的碎發被熱氣熏得輕輕晃動，讓她突然想起早上出門時，他遞來的那顆薄荷糖——包裝紙被手心的溫度焐得溫熱，拆開時涼絲絲的甜意漫了滿口。

“顧梓澤，你不吃烤茄子嗎？”她端著餐盤走過去，盤子里放著剛烤好的茄子。他抬頭時睫毛顫了顫，接過餐盤的動作很輕：“謝謝。你喜歡吃這個？”林可苒點頭的瞬間，就看見他拿起夾子，默默地把烤架上最大的茄子夾到了她盤子里。

林可苒看著他的動作，聲音里裹著笑，尾音輕輕上揚：“顧梓澤，雖然我是喜歡吃，但是也吃不了這么大一個啊”

“沒事，吃不完我吃”顧梓澤看著她

兩人對視了兩秒，林可苒不好意思迅速地低下頭，心里正打著鼓想借吃東西躲開那點不自在，拿起筷子去夾茄子，因為茄子剛從烤架上拿下來，還沒有晾涼，她快速塞進嘴里，還沒來得及細嚼，滾燙的溫度就順著舌尖竄上來，瞬間僵住了動作。臉頰猛地漲紅，想開口說“好燙”又怕聲音發啞更尷尬，只能抿著嘴拼命往嘴里扇風

顧梓澤看見她的反應，沒作思考直接伸手過去

“快吐出來”

因為茄子烤出來的湯汁一起塞進了嘴里，實在太燙了，聽到他這句話，立馬就吐了出來，連忙拿起了一旁的飲料仰頭喝，突然想到他剛才好像是拿手接的…所以我吐他手里了是嗎…？！

林可苒猛地嗆了一口飲料，氣泡從嘴角溢出來，她僵硬地轉過頭，果然看見顧梓澤攤開的手掌上還沾著點點茄汁，指尖被燙得微微發紅。

空氣瞬間凝固了。她的臉“唰”地紅透，從臉頰一路燒到耳根，手里的飲料罐差點沒拿穩?！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聲音都帶著顫，想找紙巾給他擦，手忙腳亂地翻著餐盤旁的紙巾盒

顧梓澤卻像沒事人一樣，收回手隨意在紙巾上擦了擦，甚至還抬手幫她理了理被飲料沾濕的鬢發，指尖碰到她耳廓時，兩人都頓了一下。

“沒事，”他的聲音很輕，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笑意，“說了吃不完我吃，沒讓你急著咽?！?

林可苒抬頭看他，卻撞進他帶著笑意的眼睛里——那笑意里沒有嫌棄，只有藏不住的擔心，心里產生了一股異樣的情感

“你手沒事吧？”她小聲問，視線黏在他發紅的指尖上。

顧梓澤把手背到身后，搖搖頭：“早涼了。”

他拿起烤架上的夾子，把剛才那半塊沒吃完的茄子夾到自己盤子里晾了一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試了試，“現在不燙了，慢點吃?！?

林可苒看著他自然的動作，心里沒有再感覺到尷尬，只剩下軟軟的暖意。她拿起筷子，這次小口小口地咬著茄子，炭火烤出的茄香混著蒜蓉的味道在嘴里散開，她偷偷抬眼，看見顧梓澤正低頭吃著她剩下另外的那半塊，側臉被串燈的暖光照著，輪廓柔和得像融進了這個夏夜的晚風里。連燙到嘴的小插曲，都變成了有點甜的心事。

夜深后的沙灘被月光浸得軟軟的，浪聲里混著遠處的笑鬧，李煜舉著一大把煙花棒跑過來，分給大家：“快！許聽買的‘仙女棒’，說要拍氛圍感合照！”

林可苒剛接過一根，就被許聽拉著站到篝火旁：“站這兒光線好！”顧梓澤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她身邊，手里也捏著根煙花棒，李煜“咔噠”一聲點燃打火機遞過來，火星子在他指尖跳了跳。

“一起點？”林可苒偏過頭問他，火光照亮她眼里的笑意。顧梓澤點頭，兩人的手腕輕輕碰到一起，煙花棒“嘶”地燃起，金色的火星在黑暗中炸開，把彼此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在沙地上。

“看這邊！”李煜舉著手機喊，“靠近點靠近點！”許聽從背后推了林可苒一把，她踉蹌著往前踉蹌半步，正好撞進顧梓澤懷里。他下意識伸手扶了她一下，掌心貼在她胳膊上，溫熱的觸感像電流一樣竄上來，兩人都愣了愣。

煙花棒的火星還在簌簌往下掉，李煜已經按下了快門：“完美！這張氛圍感絕了！”林可苒連忙站直，臉頰被煙火熏得發燙，偷偷瞟向顧梓澤，發現他正望著手機屏幕——李煜把剛拍的照片發在了群里，照片里她仰頭笑著，煙花在她身后炸開，而他微微側著頭，目光落在她臉上，眼里的光比煙火還要亮。

“再拍一張！”許聽舉著煙花棒跑過來，硬是擠到兩人中間，“要笑開點呀！”顧梓澤抬手幫林可苒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指尖不經意擦過她臉頰，林可苒的心跳漏了一拍，抬頭時正好看見他眼里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

第二張照片里，三個人的影子被火光拉長，許聽舉著煙花棒笑得露出虎牙，林可苒的嘴角彎著淺淺的弧度，而顧梓澤站在最外側，目光卻越過火光，悄悄落在身邊的女孩身上。海風卷著火星子跑遠，煙花棒的余溫還留在指尖，林可苒看著手機里的合照，突然覺得這個夜晚的風，都帶著甜甜的煙火氣。

“煙花快滅了，”顧梓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把手里快燃盡的煙花棒往沙里按了按，“還想再玩嗎？我再去拿幾根?！?

林可苒看著遠處韓奕霖和李煜追著江澈打鬧，火星子在他們身后劃出弧線，輕聲說：“再拿幾根過去跟大家一起玩吧”

“好”

他走回來時頓了頓，看到月光落在她發梢，顧梓澤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對著她的側臉按下了快門。照片里沒有絢爛的煙花，只有女孩迎著月光的側臉，嘴角帶著未散的笑意，背景里是模糊的海浪聲和遠處的煙火，像把整個夏天的溫柔，都藏進了這張沒被她發現的照片里。

他收回手機走了過去：“走吧”

兩個剛靠近他們，就聽見江澈說：“煙花下我們來張大合照吧”

“來來來！都站過來！”江澈舉著手機跑到人群中間，把屏幕轉向大家調試角度，“顧梓澤你站這邊！可苒站他旁邊！”

林可苒剛走到顧梓澤身邊，就被許聽從背后推了一把，正好撞到他胳膊上。顧梓澤順勢往旁邊讓了半步，手臂輕輕搭在她身后的沙灘上，像給她圈出一小塊安全的空間。李煜舉著最后幾根燃著的煙花棒跑到前排，火星子在黑暗里簌簌發亮：“快！煙花要滅了！”

“所有人看鏡頭！”江澈喊著倒計時，“三——二——”

林可苒下意識地揚起嘴角，眼角的余光卻瞥見顧梓澤側過頭，目光輕輕落在她臉上。煙火的光忽明忽暗地打在他臉上，能看清他睫毛的影子和嘴角淺淺的笑意。她心里一跳，差點忘了眨眼，就在這時江澈按下了快門：“一！完美！”

煙花棒的火星剛好在那一刻熄滅，留下淡淡的硫磺味混在海風里。江澈舉著手機跑過來炫耀：“快看！這張絕對能當壁紙！”大家湊過去看——照片里，韓奕霖正幫喬佳欣拂去肩上的沙粒，李煜和許聽擠在一起做鬼臉，而角落里的林可苒仰著頭笑，發絲被風吹得輕輕揚起，顧梓澤站在她身側，沒有看鏡頭，側臉的輪廓被遠處的煙火映得柔和，目光里的溫柔幾乎要漫出屏幕，落在她發梢的月光上。

“哎？阿澤你怎么沒看鏡頭??！”李煜嚷嚷著，“重拍重拍！”

顧梓澤卻把手機揣回口袋，輕輕碰了碰林可苒的胳膊：“不用重拍，這樣就好?！彼穆曇艉茌p，混著海浪聲傳到她耳朵里，像剛才煙花炸開時的細碎暖意。海浪在腳邊卷來細碎的銀沫，遠處最后一支煙花在夜空炸開，星屑簌簌落進顧梓澤沒說出口的注視里。這個夏夜的風把所有人的影子揉進沙灘，而屬于他們的故事，才剛剛在煙火與快門聲里，埋下第一顆帶著甜味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