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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真相

為了方便區分,霧盈一直習慣在衣服的內里縫進不同的香料,一聞便知,上次這種習慣讓她識破了明貴妃的陰謀,所以她一直堅持著。

“大人,”忽然一個名叫桂枝的宮女匆匆趕來,在她耳邊低聲道:“二殿下在甘露殿等您。”

從前駱清宴來找她都是親自來,霧盈覺得太招搖,沒想到他這回換了方式,竟然也沒知會她一聲。甘露殿雖然是個談論機密的好去處,未免距離尚功局太遠了些,大約小半個時辰才能到,一來一回總得有一個時辰過去。

霧盈叮囑了許淳璧兩句,便離開了。她特意挑了小路走,唯恐被人跟蹤,一路上很是謹慎,到了甘露殿她問值守的姑姑可有人在,姑姑卻說這里哪有人,平日里只是供奉著先帝的一位太妃,又熱心地問她要找誰。

霧盈自然是不能說的,她又在甘露殿附近轉了一圈,連個人影都沒有。

她這才覺得不大對勁,自己輕易被人誆騙來到此處,該不會是中了圈套吧?

她心急火燎回到尚食局,見一切如常心里越發不安,忙問道:“桂枝呢?”

“方才還在這里的呀,”許淳璧也覺得奇怪,“許是有事出去了?”

“回稟二位大人,剛才岑大人打發她去給太后送禮服了?!迸赃呉粋€知情的宮女接話道。

岑稚霜。

霧盈在得知她是駱清宴的人后,對她的警惕少了很多,按理說兩個人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怎么也不至于······

許是駱清宴有急事沒來?

她制止自己往壞里想,可是思緒卻不受控制,情緒也很難平復,這種不安一直延續到了下午,最終化作了一場晴天霹靂。

中午時分,長信宮里傳出消息,太后娘娘中毒性命垂危,太醫在宮門口跪了一地,張院判在太后病榻前忙得滿頭大汗,才算把她老人家從鬼門關里撈回來。

這毒倒不是很稀罕,但中得很是蹊蹺,里里外外搜了半天,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皇帝聽聞后震怒,下令一定要將兇手嚴懲。

”天子腳下竟然發生這種事!今日是太后,明日怕不是該輪到朕了?“駱奕咬牙切齒道。

就在宮人都束手無策之時,一道嬌小的身影跪在了長信宮門口,泫然欲泣:“奴婢·····自知對不起大人······可她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太后娘娘慘遭毒手······奴婢實在是良心不安哪·····”

皇上本來要回宮歇息了,可眼見此事有了眉目,不能置之不理,”你且說,這兇手是誰?只要你所言屬實,朕重重有賞!“

“是·····”桂枝低垂著頭,聲音卻不由得顫抖了,“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尚功局柳大人!”

”來人!“皇上冷哼一聲,”把皇后和柳司制都請來!”

霧盈是被人吵醒的。

她聽見門砰然被推開,一股冷風灌進了屋子,一群太監蜂擁而至,要將她捆綁起來,宮女根本來不及阻攔就被推搡著跌倒在地,霧盈大驚失色,她身上只有一件寢衣,只好用被子裹住自己身體,聲音里難掩驚慌:“你們退出去!本官自己會走!”

“那就有請柳大人了,皇上請您去長信宮走一趟?!睘槭椎奶O語氣陰森森的。

霧盈利落地換好了衣服,揉著眼睛,步履匆匆地來到了長信宮,”下官柳霧盈,拜見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

霧盈完全被蒙在鼓里,只見皇后竟然也在,就知道大事不妙,皇后一臉擔憂,皇上則是渾身的肅殺之氣,讓她驟然不寒而栗。

“柳霧盈,”駱奕瞇起細長的眼睛,“你可知罪!”

”下官不知所犯何罪。“霧盈反倒鎮定下來,”請陛下明示!“

”你在太后的禮服夾層里放了斷魂香,讓她險些喪命!“皇上從檀木桌上抄起一件禮服摔在她身上,”你還有何話說!“

”這······“霧盈把禮服拿起來細細聞了聞,面露驚詫,”下官在制作時并沒有放斷魂香,而是放了安神助眠的青合香啊!“

”這宮女親眼看見你往里邊放了斷魂香,你還有何話說!“皇上一指一旁的桂枝,霧盈深吸一口氣,”你怎敢污蔑本官!就憑你一人之言,恐怕難以斷定······“

”皇上,娘娘,“張院判忽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依臣看來,太后娘娘體虛已經并非一日兩日,如果單純的斷魂香頂多只是陷入昏迷,并不會如此嚴重以至于性命垂危······“

岑稚霜也在長信宮中,作為太后接觸過的人被排查。她就是利用這個誤區讓小圓子以為斷魂香會致死,但實際上只有昏迷的效果罷了。

”你的意思是······“皇上若有所思。

”必定在此前就有人以慢性毒藥毒害過太后娘娘。臣半月前給太后娘娘診脈時,娘娘身體還十分康健?!皬堅号幸幌捵尡揪筒鸱乃嬖俣认破鹬刂乩嘶?,岑稚霜心頭一震,目光不由得轉向一邊的小圓子。

若是按照時間推算,遲早會懷疑到小圓子頭上,那樣她雖然能全身而退,但枉費了她苦心算計一番,而今柳霧盈左右難逃一劫,不如讓自己有個出頭的機會······

她忽然上前一步:“下官有事要稟?!?

“說?!被噬媳贿@一出攪得身心俱疲,用手支撐著額頭。

“臣女那日給娘娘送鳳冠,無意中瞧見尚食局的小圓子來給娘娘送雪梨枇杷膏,下官親眼瞧見他把一種黃色粉末倒進了碗里,”岑稚霜語氣篤定,“下官當時問過他,他說是秘制的滋補方子,不宜外傳,但下官卻發現······”

“他偷偷將碗摔成了碎片,想要毀尸滅跡,”岑稚霜從袖子里把碎片遞給了張院判,“請張太醫驗一驗,是否有殘留的毒藥?!?

她說話有條不紊,又拿出了物證,很是讓人信服,小圓子目眥欲裂,實在想不到岑稚霜這么快就把自己出賣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

霧盈的雙腿跪到發麻,今日如果不能說出這斷魂香的來由自己定然脫不了干系,如果皇上直接不分青紅皂白把自己和小圓子杖斃,那自己可真是要含恨而終了。

”回稟皇上,正是這種毒藥,會慢慢侵蝕人的肌理,少則一月,多則半年,最終致死。“張太醫的話無疑是一把火,點燃了皇上心中的憤怒。

”來人!把柳霧盈和小圓子拖出去杖斃!”一聲暴喝過后,皇后撲通一聲跪下來,哀求道:“皇上,霧盈之罪不過是一面之詞如何信得······”

“那你倒是告訴朕,這斷魂香從何而來!”皇上拂袖站起身,冷然道,“皇后休要多言!”

“陛下——”一道難辨悲喜的聲音傳來,“二殿下和宋侯爺在門外······”

“他們又來干什么!”皇上更是怫然大怒,“就知道添亂!尤其是宋容暄,未經允許擅自闖進內宮······”

“他們說,若是不相信柳大人,就是不信任他們?!?

“荒唐!”霎時間桌子上的筆墨都被橫掃在地,長信宮更顯得狼狽不堪。

霧盈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高興。

如果來的人只有駱清宴,興許還能緩和局面,為她爭取一線生機,但宋容暄是外臣,皇上向來忌諱外臣干預后宮之事,此舉無異于火上澆油。

往深處想,宋容暄是如何知道太后中毒的?他必然在后宮有眼線,此舉無疑加重了皇帝對他的猜忌。

霧盈的心驟然緊縮。

腳步聲自她身前傳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藏藍色夔龍紋靴,霧盈知道這是駱清宴,還能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后來一雙玄色麒麟紋靴停在了她面前,霧盈胸口的委屈驟然如同洪水般奔涌,她身子一顫,朝著一邊歪去。

原本她就身子弱,方才出來得太著急受了風寒,衣衫又穿得單薄,整個人都在抖。

宋容暄垂眸,注意到她手腕處的擦傷,那是剛才太監們拖拽她時留下的,露出來的手腕白皙纖細,明明已經撐不下去了,卻還是咬緊牙關硬挺著。

這就是柳霧盈啊。

“陛下,依照東瀛律法,疑罪從無,如果沒有確鑿證據,柳大人就是無辜之人。”宋容暄向來秉公執法,說話也有種從容不迫的氣度。

“你說看見柳大人往衣服里放斷魂香,可是憑借一個小小的香包,就能判斷是何種香料?”駱清宴從地上撿起裝著斷魂香的香包,面色陰郁,“據兒臣所知,斷魂香的味道極淡,如果不湊近聞很難聞出來,試問柳大人放入香包時會允許你們這些宮女靠近嗎?”

“要知道,污蔑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彼稳蓐驯埔曋鹬?,目光有種能把人千刀萬剮的威勢,果真不負活閻王的盛名。

桂枝嚇得腿都軟了,不住地打寒顫,“奴婢······奴婢······”

駱清宴朝著岑稚霜的方向掃了一眼,頓時心中了然。

”父皇,依照兒臣之見,應該將桂枝以污蔑朝廷命官之罪杖斃!“駱清宴拱手跪下,宋容暄也跪在他身側。

”就依你說得辦吧。順便把小圓子也一同······“眾人的目光這才轉向小圓子,只見他形容瘋癲,忽然一把跳起來朝著太后的臥榻奔去,霧盈暗道不好,只見宋容暄反應極快,飛身移動到小圓子身邊,將他雙手反剪在背后,侍衛們這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宋容暄從他懷里摸出一把匕首,眾人皆面露恐慌,只有霧盈一如既往地鎮定。

”若不是太后的侄子侵奪我家田產,打死我爹,逼我姐姐做妾,我何至于淪為······“他的聲音嘶啞,帶著癲狂,雙目充血,”你們這些狗官!沒一個好東西!統統都該死!“

振聾發聵的聲音回蕩在長信宮中。

“你錯了,”霧盈面色沉靜如水,“善惡自有定論,況且太后娘娘的侄子所犯之錯,不應該報在太后娘娘身上,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路走,卻偏偏走了這最荒唐的一條。”

小圓子瞪著她,雙目微微睜大,像是在聽這世間最難以理解的話。

侍衛找來布團把小圓子的嘴堵上,桂枝也已經被拖出去,皇上掃了跪著的霧盈一眼,”柳司制受苦了,平身吧。你們倆也回吧?!?

一屋子的人散去了大半,皇帝也擺駕回宮了,霧盈見宋容暄和駱清宴全都站著沒動,”怎么了?你們不走嗎?“

她發現自己腿已經跪麻了,根本起不來,而兩個人礙于禮數,誰也沒有上前扶,駱清宴關心地問:”你怎么不起來?“

·······

宋容暄掃了駱清宴一眼,深覺這人有時候腦子也沒那么好用,他叫來旁邊一個宮女:”還不把柳大人扶起來。“

”多謝侯爺和二殿下出手相救,霧盈感激不盡?!办F盈學了許久的周到禮數,總覺得這一套感謝人的話假惺惺的,但她也著實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話了,只好合袖拜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不必?!八稳蓐汛驍嗔怂脑?,駱清宴跟了句:”你沒事就好。本王送你回去吧?!?

“多謝殿下?!膘F盈話音未落,宋容暄就解下自己的大氅給霧盈披上,霧盈周身霎時一暖,“路上冷,手腕記得擦藥。”

霧盈自己膝蓋疼得都要麻木了,根本沒感覺出自己手腕受傷了,感慨他還真是細致入微,不愧是擅長破案之人啊。

然而霧盈當晚便高熱不退。

她表面上鎮靜但實際上比誰都慌張,被侍衛快拉出去杖斃時她垂死掙扎,出了一身的冷汗,夢里屢屢重現太監闖進屋子時的場景,她身上雖然穿著寢衣但……

她被鋪天蓋地的羞恥感折磨得直說胡話,皇后派太醫來看診,喂了一副藥才好些。

她夢里出現了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墨色眸子,似海上清暉遍灑的圓月,似北國冰封千里的寒江,似潑墨山水中最驚心動魄的那一筆。

醒來時她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像是可望而不可即一般,她覺得她此生恐怕要與那雙眸子的主人擦肩而過了。

這并不是她所期望的那條路,可是命運一開始就為她的一生寫好了話本,她還有什么權利更改違抗?

霧盈靠著引枕合眼小憩,駱清宴輕手輕腳進來,把門合上。

霧盈睡得本就淺,一下子睜開眼,就要給駱清宴行禮:“二殿下。”

“別,你別起來。”駱清宴連忙攔住她,甚至給她掖了掖被角,溫聲道:“膝蓋還疼嗎?”

“無妨的。”霧盈輕輕搖頭,唇色略顯蒼白,嬌柔的面容如同經雨的花瓣。

“本王已經查清楚了,桂枝是受了岑稚霜的指使,”駱清宴望著她,眸子濃得像化不開的墨,“你······不必與她一般計較?!?

“為何?”霧盈胸口蔓延出一股寒意,她仰頭,烏黑的長發飄散在鬢邊,“難道只因她是殿下的人?”

“也不全是,”駱清宴睫毛微顫,語氣放緩,“若是因為你們兩個不和亂了大局,誰也不會有好下場,你我她,都是如此?!?

敵人最希望的就是他們內斗,斗得越激烈越好。

霧盈的手緊緊攥著被子,不知不覺間指節發白,她苦笑了一下,啞聲道:”知道了,下官定會不計前嫌,與岑大人和睦共處?!?

最后一句話她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駱清宴走后,她獨自沉默了好一會。

倒也談不上多失望,頂多只是證實自己猜想后的一種解脫。

桌上的藥已經涼透了,她都忘了喝,皇后派過來的宮女道:”大人,我再去熱一熱吧?!?

”不必了?!办F盈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卻品出了千萬般的不是滋味。

既苦,且涼。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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