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在京都慕府的青瓦之上。

門口懸掛的燈籠光暈昏黃，兩名練氣三層的女護衛按刀而立，下巴抬得老高，目光審視著長街盡頭的來人。

“站住！”

“慕府重地，再往前一步，格殺勿論！”

冰冷的呵斥聲響起。

陳凡腳步未停。

他身后，林小七三人氣息沉凝，如同三座無形的冰山，壓得空氣都沉重了幾分。

陳凡從袖中取出一份燙金請柬，指尖一彈。

請柬化作一道流光，精準地懸停在為首那名護衛的眼前。

皇室獨有的火鳳紋章，在燈籠下灼灼生輝。

護衛臉上的倨傲瞬間凍結，手里的佩刀“哐當”一聲砸在青石板上。

“三……三皇女殿下的……貴客！”

她聲音發顫，另一名護衛更是嚇得腿軟，兩人連滾帶爬地沖進府內通報。

很快，一名身穿深青色錦袍的中年女子領著一眾執事快步迎出。

慕家主事長老，慕長青。

她先是標準地行了一禮，隨即開口，聲音里夾著刺：“陳掌門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貴干？倒是聽說，今日大比，連我姻親江家的青鸞宗，都在陳掌門手上吃了大虧。”

她刻意加重了“姻親江家”四個字，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陳凡像是沒聽見，徑直開口：“聽聞慕家精于陣道，我亦略有涉獵，想來討教一二。”

“討教？”慕長青被氣笑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并無褶皺的袖口，“陳掌門說笑了，我慕家陣法，從不對外人展示。”

“是么。”

陳凡不再廢話，抬腳便越過她，朝庭院深處走去。

“放肆！”慕長青臉色驟變，“陳掌門，我再警告你一次，前方是我慕家護山大陣‘青木鎖元陣’！擅闖者，死！”

她猛地一跺腳，口中念念有詞。

嗡——！

庭院中的空氣陡然扭曲，一道道青色光幕拔地而起，無數玄奧符文流轉交織，磅礴的靈力威壓如山岳傾塌！

陳凡在光幕前停下，負手而立。

他沒看那光幕，反而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院中的一草一木。

慕長青見他不動，嘴角扯出一抹殘忍的弧度。

一個贅婿，走了狗屎運，還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了？

她悄然捏碎一枚玉符，陣法之中，一道無形殺機已鎖定陳凡！

就在這時，陳凡開口了，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

“以地脈靈木為基，三百六十五處陣眼相扣，龜殼倒是夠硬。”

慕長青心頭一跳。

這是大陣核心機密！他怎么知道的？！

“可惜，”陳凡搖了搖頭，伸出一根手指，“裂縫太多。”

“其一，‘巽’位主眼靈力淤積，不出三年，必將自潰。”

慕長青的呼吸一窒。

這件事，只有她和家主知道，正為此焦頭爛額！

“其二，‘坎’位水脈與‘離’位火脈沖突，每逢月圓，大陣威力削弱三成。靠靈石硬填，真是愚蠢。”

“你……你血口噴人！”慕長青厲聲呵斥，但額角已經滲出冷汗。

她暗中催動的那道殺機，竟在陳凡說出缺陷時，變得遲滯不前！

陳凡懶得理她，最后指向一處空無一物的地面。

“其三，也是最致命的一點。此處的陣紋轉換，有一處逆轉。若我沒猜錯，當初布陣之人，水平不濟，刻錯了。”

他收回手，終于看向臉色煞白的慕長青。

“我若想破陣，只需一枚下品靈石，三息，就能讓此陣從內部炸成漫天煙火。”

“你要試試嗎？”

慕長青腦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只覺得自己在仰望一尊披著人皮的陣法之神。

家族百年的隱秘，幾代人的痛處，被他三言兩語，剝得干干凈凈，血肉模糊。

“你……你究竟是誰？”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仙緣宗，陳凡。”陳凡淡淡道，“我來，是做一筆交易。”

慕長青艱難地吞咽著口水：“什么……交易？”

“我為你們修復此陣，威力再提五成。”

這條件，讓慕長青心臟狂跳。這是慕家幾代人的夙愿！

“代價是？”

“一個人。”陳凡的語氣沒有任何溫度，“你們關在玄冰水牢里的那個女孩，慕千幻。”

“絕無可能！”慕長青想也不想地拒絕，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她是慕家罪人！沖撞家主，窺探機密，理當處死！”

“哦？”陳凡笑了，“或者，我今晚就拆了你這破陣，再自己去撈人。三皇女的宴會，我可不想遲到。”

“三皇女”三個字，像三座大山，轟然壓下。

慕長青最后的堅持，徹底崩碎。

她死死地盯著陳凡，最終，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屈辱地點了點頭。

……

陰暗，潮濕，刺骨的寒意。

玄冰水牢中，冰水淹至胸口。兩條貫穿了琵琶骨的玄鐵鎖鏈，將少女死死釘在墻上。

慕千幻的意識已經模糊，生命力正被這水牢一點點抽干。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就因為她這雙，被家族稱為“不祥妖瞳”的眼睛。

吱呀——

牢門被推開，光線刺入黑暗。

她看到慕長青領著一個陌生的男人走了進來，臉上寫滿了厭惡與屈辱。

“陳掌門，就是此女，天生妖瞳，不祥……”

“閉嘴。”

一個平靜的聲音打斷了她。

陳凡走到水牢邊，目光落在少女那雙即使在黑暗中，也散發著奇異流光的眸子上。

他看著那些驚愕的慕家人，話語里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有眼無珠。”

“這并非妖瞳，而是能勘破世間萬法虛妄的‘破妄之瞳’！是萬中無一的無上道瞳！”

水牢中，慕千幻猛地抬起頭。

無上道瞳？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小到大，這雙眼睛帶給她的，只有恐懼、排斥和折磨。

這是第一次，有人用這樣的詞來形容它。

是……新的騙局嗎？

她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眼中滿是戒備和麻木。

陳凡看穿了她的恐懼。

他沒有再多言，只是對著慕千幻，屈指一彈。

一道靈力射出。

“錚！”“錚！”

那兩條需要筑基修士才能勉強撼動的玄鐵鎖鏈，應聲碎裂！

陳凡的視線，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你這雙眼睛，生來就該俯瞰天下萬陣，而非被泡在這種污穢之地。”

“你，可愿拜我為師，入我仙緣宗？”

“隨我……執掌萬陣？”

淚水，再也無法抑制。

幾十年的屈辱、痛苦、絕望，在這一刻，被這幾句話徹底擊碎，化作滾燙的洪流。

她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在冰冷的牢水中，朝著陳凡的方向，重重跪下。

“弟子……慕千幻……拜見師父！”

【叮！恭喜宿主完成特殊任務：風雨中的雛鷹！】

【任務獎勵：宗門建筑“護山大陣”圖紙x1、宗門氣運+10000、宿主修為+5000！】

一股龐大的暖流涌入體內，陳凡的氣息轟然暴漲，正式踏入練氣九層！

他將虛弱的慕千幻從水中撈起，交給身后的蘇清月，又將一件干凈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他轉身，看向面如死灰的慕長青。

“人我帶走了。三日后，派人來我仙緣宗駐地，取新陣圖。”

說完，他不再看慕家眾人一眼，一揮袖袍。

蘇清月扶著新來的師妹，忍不住小聲問：“師父，三皇女的宴會，快開始了。”

陳凡看了一眼渾身濕透、瑟瑟發抖的慕千幻。

“不急。”

“先帶她回去換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