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雨望著這片無垠的虛無空間,金色霧氣在腳下緩緩流淌。他揉了揉太陽穴,龍族契約帶來的暈眩感仍未完全消退。
“安安,我們該想辦法離開這里了。”他輕聲說道,目光掃過遠處懸浮的星辰碎片。
小龍突然從他肩頭飛起,金色豎瞳里滿是困惑:“離開?”她歪著小腦袋,龍須輕輕顫動,“可是...安安三千年來從未離開過這里。”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鱗片上的星光也暗淡了些許:“這里就是安安的世界。”
賀雨怔住了。他伸出手,讓小龍落在掌心:“你是說...你一直被困在這個空間里?”
安安用爪子撥弄著自己的尾巴尖:“也不是困住啦...只是出不去而已。”她突然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不過現在不一樣了!雨雨能帶我出去對不對?”
賀雨心頭一緊。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活蹦亂跳的小家伙,竟然獨自在這片虛無中等待了三千年。那些看似頑皮的表演,那些夸張的稱號,或許都只是為了排遣無盡的孤獨。
“當然。”他輕輕撫摸小龍的腦袋,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下來,“我們一起走。”
安安突然撲進他懷里,小龍腦袋在他頸窩處蹭了蹭:“那說好了哦!拉鉤鉤!”
賀雨看著安安伸出的小龍爪,腦海中閃過的是之前簽訂契約時的金光。他下意識地縮了縮手,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拉鉤就免了吧。”
但當他抬眼對上安安那雙濕漉漉的金色眼眸時,讓他的心不自覺地軟了下來。賀雨輕嘆一聲,終究還是伸出小指,輕輕勾住了小龍的龍爪。
“就這一次。”他故作嚴肅地說道,卻掩飾不住語氣中的無奈。
安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灑滿了星光。她歡快地晃動著交纏的手指,嘴角揚起明媚的笑容:說好了哦!
“可是安安,我們到底要怎樣才能出去呢?連你都被困在這里3000年了。”
安安突然收起嬉笑的表情,金色豎瞳中閃過一絲前所未有的認真:“想要出去就必須答對一道非常難的數學題。”她的小爪子在空中一揮,幻化出一道閃爍著星光的題目,“雨雨你準備好了嗎?”
賀雨愣住了。眼前的小龍一改往日的嬉鬧模樣,神情專注得近乎莊嚴。她微微昂著頭,龍須隨著呼吸輕輕顫動,連鱗片上的星光都仿佛變得更加璀璨。這種反差讓賀雨心頭突然一跳——
“好可愛呀!”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賀雨就猛地搖了搖頭,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額...正經點賀雨!認真聽題。”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題目上,卻發現安安正歪著頭,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雨雨剛才是不是覺得安安很可愛?”小龍的尾巴愉快地搖晃著,剛才的嚴肅氣氛蕩然無存。
“別打岔!“賀雨耳根微紅,趕緊指向空中的數學題,“快說題目是什么?”
金色的數字在空中緩緩浮現:100×10+10=
賀雨盯著這道簡單到令人發指的題目,眼角微微抽搐:“就這?你是不是漏掉什么了?”
安安卻一臉嚴肅地晃著小腦袋:“就是這些了哦,沒有更多提示了。“她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所以超級難的,對不對?”
“誰在說要提示了!“賀雨忍不住扶額,“我是說這題也太簡單了吧?”
小龍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龍尾巴興奮地拍打著虛空:“真的嗎?那雨雨快把媽媽出的這道題算出來,這樣我們就能出去啦!”
“媽媽?”賀雨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字眼,“誰的媽媽?”
安安立刻捂住嘴巴,鱗片下的皮膚泛起粉色:“沒、沒什么!你聽錯了!”
一只無形的烏鴉嘎嘎叫著從賀雨頭頂飛過。他瞇起眼睛:“所以...這是你的家庭作業?做不出來不許出去玩?”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但這么簡單的題目怎么可能困住你三千年啊!”
安安委屈地絞著爪子:“我們龍族壽命很長的啦!三千年也就相當于你們人類的...唔...”她掰著爪子數了數,“二十二歲?”
“二十二歲還不會做這種題?”賀雨的聲音都變調了,“敢問龍王大人今年貴庚啊?”
“討厭啦!”安安的鱗片瞬間變得通紅,小爪子捂住臉,“突然叫人家龍王大人什么的...”她從爪縫里偷看賀雨,“這題是我破殼時媽媽留下的,所以人家才二十二歲嘛~”
“我的重點是問你的年齡嗎!”賀雨差點跳起來。
安安趕緊用尾巴纏住他的手腕:“雨雨別生氣嘛~”她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數學確實是龍族最不擅長的科目。但這是我們龍族特殊的成人禮,只要解開這道出生時就伴隨的數學題,就能獲得強大的力量呢!”
雨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快要崩潰的情緒。他看著眼前這個活了幾千年卻依然天真爛漫的小龍,突然有種在帶孩子的錯覺。
“好吧真拿你沒辦法”,“100乘以10等于1000,再加上10就是1010。這么簡單的題目,現在明白了嗎?”
“哇!”安安突然發出一聲驚呼,金色的豎瞳瞪得圓圓的,“原來是這樣算的嗎?”她興奮地在空中轉了個圈,“媽媽只說讓我算出答案,從來沒教過我怎么做!”
賀雨一時語塞。他這才意識到,對于一條從小獨自生活在虛無空間的小龍來說,可能連最基本的算術都沒人教導過。
“等等,”賀雨突然想到什么,“你剛才說解開這道題就能獲得力量?”
安安點點頭,小爪子在空中畫了個圈:“對啊!媽媽說這是龍族最重要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整個虛無空間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那些懸浮的星辰碎片開始飛速旋轉,金色的霧氣形成漩渦,將兩人包裹其中。
“成功了!”安安驚喜地喊道,龍尾巴緊緊纏住賀雨的手臂,“雨雨快抓緊我!”
賀雨下意識地抱住小龍,感覺一股溫暖的力量從體內涌出。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皮膚表面浮現出淡淡的龍鱗紋路,指尖也微微泛著金光。
“這是...”
“龍族的力量覺醒!”安安開心地在他耳邊喊道,“雨雨現在也是半個龍族啦!”
空間扭曲得越來越厲害,賀雨感覺身體被拉扯著,仿佛要穿過一條漫長的隧道。
一陣劇烈的眩暈過后,賀雨踉蹌著站穩腳步。他眨了眨眼睛,等視線重新聚焦后,發現自己正站在那個熟悉的石室中。四周的石壁上依然刻滿古老的符文,但此刻卻黯淡無光,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
石室中央的石臺已經碎裂,地面上散落著干涸的血跡和戰斗的痕跡。賀雨的心猛地一沉——這里顯然經歷了一場惡戰。
賀雨突然轉身,聲音在空曠的石室中回蕩,“葡小小和林默呢?他們去哪了?”
安安的小爪子不安地絞在一起,金色的豎瞳閃爍著復雜的光芒:“他們...已經離開很久了。”
“很久?”賀雨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眉頭緊鎖,“我不是才進空間內不久嗎?”
“龍族空間的時間流速和外界不同。”安安輕聲解釋,聲音里帶著歉意,“在那里過去幾分鐘,外面可能已經過了幾天...”
賀雨的心跳驟然加速,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他不再多言,一把拉住安安的小手,大步朝石室外走去。每邁出一步,靴底都在石板上敲出急促的回響。
就在即將踏出石室的瞬間,一抹微光吸引了賀雨的注意。他蹲下身,指尖觸碰到一個冰涼的物體——那是一枚精致的蝴蝶發卡,銀質的翅膀上纏繞著葡萄藤的紋樣。發卡的邊緣有一道細微的裂痕,是葡小小曾經不小心摔倒時留下的。
“這是...”賀雨的聲音哽住了。他將發卡緊緊攥在掌心,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主人殘留的溫度。發卡在他手中微微發燙,就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安安看著賀雨僵住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靠近:“雨雨...”
“她來過這里。”賀雨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而且走得很急...”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發卡上的裂痕,眼前浮現出那個總是活力滿滿的女孩,蹦蹦跳跳時發卡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樣子
“雨雨...”安安擔憂地看著賀雨緊握發卡的手,“我們現在去哪?”
賀雨將發卡小心地收進口袋,目光堅定:“先回南城。我要找到葡小小,確保她安全。”
兩人離開洞穴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賀雨驚訝地發現,自己現在居然能在黑暗中清晰視物,甚至能看清遠處樹葉上的紋路。
“這是龍族血脈帶來的能力。”安安解釋道,“隨著時間推移,你會發現自己越來越多的變化。”
賀雨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他現在只想盡快回到南城,找到葡小小。
南城—
賀雨站在南城郊外的山丘上,遠遠望著城門處嚴格的盤查。守衛們挨個檢查進城者的行囊,不時有人被拉到一旁詳細詢問。
“這次的檢測怎么這么嚴格,城里發生什么事了嗎?。”賀雨瞇起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神樹會資助徽章。這枚徽章此刻反而成了累贅——一個無系統體質的“殘疾人“獨自出現在城外,實在太可疑。
衣領里傳來輕微的蠕動,安安用細小的聲音道:“西北方向有支商隊正在靠近。”
賀雨順著指引望去,果然看到一支由六輛貨車組成的商隊正緩緩駛向城門。貨車上的旗幟繡著“遠山商會“的字樣,十幾名護衛騎馬隨行。
“機會來了。”賀雨嘴角微揚,快步向商隊走去。
當他接近最后一輛貨車時,一個滿臉胡茬的護衛立刻警覺地按住刀柄:“站住!什么人?”
賀雨露出商人特有的圓滑笑容,從懷中掏出一枚銅質徽章——這是鐵面之前給他的眾多偽裝道具之一:“在下是游商賀雨,路上遭遇劫匪,貨物盡失。看到貴商會的旗幟,特來求助。”
護衛仔細檢查徽章,確認是正經商會的標記后,神色稍緩:“倒霉的家伙。上來吧,但別亂碰貨物。”
賀雨道謝后爬上貨車,混入了商隊。護衛隊長簡單盤問了幾句,賀雨對答如流——前身作為黑工,曾無數次目睹商隊交易,對這些門道了如指掌。
商隊順利通過城門檢查。守衛只是粗略查看了領頭車輛的貨物,便揮手放行。
“最近查得真嚴。”一個守衛正向另一個守衛嘟囔著,“聽說是在抓什么'系統反抗者'。“另一個守衛回答道。
賀雨耳朵一動,仔細偷聽著他們的對話。
護衛的聲音再次傳來:“據說是反對神樹會的一幫瘋子。要我說,沒有系統的人可不就是殘廢嗎?反抗什么勁兒。”
賀雨臉上笑容產生微妙變化,指甲也深深的掐進了掌心,但依然沒有停下跟隨商隊的步伐。
商隊在南城集市解散。賀雨道別后,立刻鉆入人群。街道上彌漫著緊張氣氛,巡邏的神樹會衛隊比往常多了一倍。
“先找鐵面。”賀雨壓低斗篷的帽檐,向記憶中的舊貨店走去。
轉過兩條街后,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緊——鐵面的店鋪大門洞開,貨架傾倒,明顯被人搜查過。門框上還留著焦黑的痕跡,像是被火焰噴射過。
“來晚了。”安安從衣領探出頭,小鼻子抽動,“有血腥味,三天前的。”
賀雨正要離開,突然瞥見墻角刻著一個不起眼的符號:一顆葡萄藤纏繞的星星。這是葡小小常用的標記。
順著標記指引,賀雨來到城南一處廢棄酒窖。入口被木板封住,但角落里有個僅容孩童通過的破洞。
鉆入洞中,酒窖里彌漫著霉味和藥草氣息。黑暗中突然亮起一點火光,照亮了鐵面憔悴的臉。
“你還活著。”鐵面聲音嘶啞,舉著油燈的手微微顫抖。他左臂纏著滲血的繃帶,右眼腫得幾乎睜不開。
賀雨快步上前:“誰干的?”
“中央神樹會的走狗。”鐵面啐了一口,“三天前突然襲擊,陳老頭被抓,葡小小為了掩護其他人...”
“她在哪?”賀雨打斷他。
鐵面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羊皮紙:“總部地下三層。三天后公審。”他咳嗽幾聲,“聽著,事情比我們想的嚴重。神樹會高層在收集無系統體質者,好像在進行某個計劃...”
賀雨接過地圖,借著燈光研究路線。鐵面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變了。眼睛里有什么東西...”
“龍族血脈。”賀雨簡短解釋,“說來話長。現在重點是救出葡小小。”
鐵面咧嘴笑了,露出缺了一顆的門牙:“好小子。我這兒還有些裝備...”
他從角落拖出一個鐵箱,里面整齊排列著各種精巧裝置:“煙霧彈、攀爬鉤、還有這個——”他舉起一個像小型指南針似的物件,“這個可以定位使用者雙方的位置方便匯合。”
安安飛出來繞著裝備轉了一圈:“粗糙但實用。”
三人迅速制定計劃。鐵面負責在外圍制造混亂;賀雨和安安潛入救人;得手后在西城墻的排水口匯合。
夜幕降臨,賀雨換上一套神樹會低級執事的黑袍——鐵面從被打暈的守衛身上扒來的。安安變成人形,穿上同樣的制服。
“記住,”鐵面最后叮囑,“遇到神使立刻跑。那些怪物不是人力能對抗的。”
神樹會總部燈火通明。賀雨和安安混入夜班交接的人群,順利通過大門。內部空間大得驚人,中央庭院矗立著一棵巨大的金色神樹雕塑。
按照地圖,兩人沿著仆人通道下到地下二層。就在即將到達通往三層的樓梯時,背后傳來冰冷的呵斥:
“站住。夜間禁止進入囚牢。”
賀雨緩緩轉身,看到一個戴著金邊面具的白袍人站在陰影處。面具上刻著繁復的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在流動。
“大、大人,”賀雨低頭行禮,聲音故意發抖,“我們是奉命來檢查囚犯狀況的...”
“撒謊。”神使的聲音如同金屬摩擦,“今夜沒有檢查任務。”
就在氣氛凝固的瞬間,地面突然劇烈震動!遠處傳來一連串爆炸聲,連天花板的灰塵都被震落。
鐵面動手了。
神使微微分神的剎那,賀雨暴起發難!龍息包裹的拳頭直擊對方面門。然而神使只是輕輕抬手,一道無形屏障就擋下了攻擊。
你是來救這里“純凈者的吧。”神使的聲音突然興奮起來,“終于等到你了。”
賀雨心頭一凜——這是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