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的屠戶張老三最近愁眉不展。秋收后要殺豬的農戶多，他一個人忙不過來，雇的幫工又笨手笨腳，總把豬捆得松松垮垮，上次還讓一頭肥豬撞翻了肉攤，賠了不少錢。

莫邪抱著胳膊站在肉攤前，看張老三滿頭大汗地跟一頭三百斤的肥豬較勁，豬嚎叫著掙斷了三道麻繩，濺得張老三滿身泥漿。他忽然嗤笑一聲：“笨死了?！?

張老三瞪他一眼，抹了把臉上的汗：“你行你上！”

莫邪解下刀，玄色刀光一閃，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那肥豬已經四腳朝天被捆得結結實實，繩結打得又快又巧，正好勒在豬的關節處，任它怎么掙扎都掙不開。他用的是血影閣的“鎖筋結”，本是用來捆俘虜的，此刻卻用在了豬身上。

張老三看得眼睛都直了，手里的殺豬刀“哐當”掉在地上：“你……你這手法是……”

“祖傳的?！蹦鞍训恫寤厍世?，轉身要走，卻被張老三拉住。

“小哥留步！”屠戶從肉案上割下塊五花肉，油光锃亮，“我雇你！一天一百文，管三頓飯，外加……外加兩壺好酒！”

莫邪盯著那塊五花肉，喉結動了動——藥罐最近總偷他的口糧，正需要補充點葷腥。他接過肉，含糊道：“只捆豬，不殺豬。”

就這樣，莫邪成了張記肉鋪的“捆豬專員”。他每天天不亮就來，手起繩落，再烈的豬到他手里都服服帖帖。有次鄰鎮的屠戶來請教，他不耐煩地演示了一遍，那獨特的“鎖筋結”讓對方眼睛發亮：“小哥這手法，跟血影閣的捆人術如出一轍啊！”

莫邪的動作猛地一頓，刀鞘“哐當”砸在地上。他抬頭時，正好看見街角有個穿黑衣的漢子轉身離去，腰間的骷髏令牌在陽光下閃了閃——那是血影閣的舊部，當年老鬼的心腹，此刻卻出現在這里，不知是敵是友。

夜里，云鶴提著酒來找他。兩人坐在肉鋪后院的柴堆上，莫邪灌著烈酒，喉結滾動，酒液順著下巴滴在玄色披風上，暈開深色的痕跡：“你說，我是不是天生就該干這種捆人的活？”

云鶴沒說話，只是把藥罐抱到他腿上。小狗舔著他的手，尾巴搖得像朵盛開的菊花，把他褲腿上的泥漿都舔干凈了。

“老鬼以前總說，”莫邪忽然開口，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血影閣的手法不是用來害人的，是為了護自己人?！彼g的糖紙，指尖傳來金箔的涼意，“可他們信嗎？”

云鶴把酒壇推給他，自己抓起塊生紅薯啃起來，淀粉的甜味在舌尖散開：“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信什么。”他指了指天邊的月亮，圓得像面鏡子，“你看這月亮，有人說它圓，有人說它缺，可它就是它，不會因為別人說什么就變了樣子。”

莫邪仰頭灌盡壇中酒，忽然笑了，玄色披風在夜風中揚起，露出里面藏著的半袋銅錢——那是他今天偷偷給鎮西頭的孤兒買米剩下的。他把空酒壇往柴堆里一扔，發出沉悶的響聲：“你這文盲，偶爾也能說句人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