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廟的香灰積了半尺厚，供桌上的泥塑神像缺了只胳膊，倒像在嘲諷底下跪著的三十多個少年。林硯縮在角落，聽著周圍人吹噓家里給仙師塞了多少禮，手心的汗把令牌浸得發潮。

日頭剛爬上山頭，昨日那兩個青衫男子便到了。為首的男子叫趙珩，是青云宗外門弟子，負責此次試煉。他身后跟著個面無表情的中年男子，腰間玉佩比趙珩的更亮，據說是內門來的監察使。

“試煉共三項，”趙珩聲音清冽，“第一關，辨藥。”

幾個道童抬來十幾個木箱，里面裝著奇花異草。趙珩報出藥名，讓少年們從箱中找出對應藥材。林硯從小跟著老爹認藥，這些尋常靈草難不倒他，可輪到最后一味“凝露草”時，他卻愣住了——箱中那株葉片肥厚的植物，分明是有毒的“腐心草”，只是被人用秘法偽裝成了凝露草的模樣。

“怎么？認不出來？”趙珩瞥了他一眼。

林硯咬咬牙：“仙師，這不是凝露草，是腐心草。”

周圍頓時響起嗤笑聲。錦衣少年李修遠抱著胳膊：“鄉巴佬就是鄉巴佬，凝露草都認不出，還想修仙？”

趙珩臉色微沉：“你確定？”

“確定。”林硯指著草葉背面，“凝露草葉脈是金色，這株是暗紫色，而且……”他湊近聞了聞，“有股淡淡的杏仁味，是腐心草特有的。”

趙珩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轉頭看向監察使。監察使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趙珩便宣布：“林硯，過關。”

李修遠臉色鐵青，卻沒再說話。

第二關是耐力試煉，讓少年們在山神廟后的石階跑上百級。石階被陣法籠罩，每一步都重若千斤。林硯從小上山采藥，體力本就比常人好，可跑到五十級時，雙腿像灌了鉛，眼前陣陣發黑。他瞥見李修遠被兩個家仆扶著，正用陰毒的眼神瞪他，忽然想起老爹臨終前的話：“修仙不是求仙，是求一口氣，咽不下的氣。”

他猛地咬碎舌尖，借著痛感往前沖，竟比所有人都先踏上第一百級石階。

最后一關是測靈根。監察使取出一塊瑩白的玉璧，讓少年們依次將手按上去。大多數人按上去，玉璧只微微發亮，李修遠按上去時，玉璧發出淡藍色的光，趙珩忍不住贊道：“水屬性中品靈根，不錯。”

輪到林硯時，他手心全是汗。當指尖觸到玉璧的瞬間，玉璧突然爆發出刺目的七彩光芒，緊接著“咔嚓”一聲裂開一道縫。

監察使猛地站起來，眼中第一次有了波瀾：“混沌靈根？”

趙珩也驚呆了，喃喃道：“傳說中萬中無一的廢靈根……”

李修遠嗤笑：“我就說他是鄉巴佬，連靈根都是廢的！”

監察使卻盯著林硯：“你愿入青云宗嗎？”

“愿！”

“好，”監察使從懷中掏出一塊黑色玉佩，“你且隨我來，趙師弟，剩下的人交給你了。”

林硯跟著監察使走出山神廟，背后傳來李修遠的怒罵，他卻沒回頭。陽光灑在身上，竟比青石鎮的雨還要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