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石鎮少年

青石鎮的雨總帶著股土腥氣，混著鐵匠鋪的火星子，在青石板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坑。林硯蹲在藥鋪后巷，手里攥著半塊發霉的麥餅，盯著墻根那株被踩得歪歪斜斜的狗尾巴草——就像盯著他自己。

十五歲的少年瘦得像根晾衣桿，洗得發白的粗布褂子裹著單薄的身子，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是藏著兩星野火。三天前，他把唯一的親人——瘸腿的老爹葬在了后山，手里那枚老爹臨終塞給他的青銅令牌，邊角已被體溫焐得發亮，上面刻著三個模糊的篆字：青云宗。

“林家小子，還蹲這兒？張屠戶家的狗都比你有活干?！彼庝佌乒竦呐制拍锊嬷鰜淼顾幵瑵L燙的藥汁濺在林硯腳邊，他卻像沒知覺似的，只緩緩抬頭。

“王嬸，我爹的藥錢……”

“呸！人都死了還提錢？”胖婆娘往地上啐了口，“當初你爹硬說能治我家娃的痘瘡，結果呢？白白耗了半簍子藥，最后還不是靠鎮上的老神仙？”

林硯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老爹是游方郎中，去年路過青石鎮時被亂兵打斷了腿，才在這兒落腳。他總說自己年輕時見過仙人御風，說那青銅令牌能讓兒子踏上仙途，可在青石鎮人眼里，不過是個瘋瘸子的胡話。

“讓開！”

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碾過水洼，濺了林硯一身泥。車簾掀開，露出個錦衣少年的臉，眉眼間帶著倨傲：“哪來的叫花子？擋著我們青云宗仙師的路了！”

林硯猛地抬頭，看見馬車旁站著兩個身著青衫的男子，腰間掛著和他手中令牌一模一樣的玉佩。他心臟狂跳，沖過去就想遞令牌，卻被那錦衣少年一腳踹倒在地。

“不知死活的東西！”錦衣少年抬腳就要再踢，卻被其中一個青衫男子攔住。

“李師弟，不必與凡夫俗子計較?！蹦凶勇曇羝降?，目光落在林硯身上，“你是何人？為何在此喧嘩？”

林硯忍著疼爬起來，顫抖著掏出青銅令牌：“仙師！我爹說……說這令牌能讓我去青云宗！”

青衫男子接過令牌看了眼，眉頭微蹙：“這是外門執事的令牌，早已廢棄多年。你爹是何人？”

“他叫林墨，去年……去年去世了?！?

男子沉默片刻，將令牌還給他：“令牌已廢，你若想入青云宗，需得通過入門試煉。三日后卯時，鎮東頭山神廟，過時不候?！?

馬車揚塵而去，林硯捏著令牌站在雨里，忽然笑出聲來。雨水混著眼淚滑進嘴里，又苦又澀，卻帶著一絲滾燙的希望。

第二章試煉驚變

山神廟的香灰積了半尺厚，供桌上的泥塑神像缺了只胳膊，倒像在嘲諷底下跪著的三十多個少年。林硯縮在角落，聽著周圍人吹噓家里給仙師塞了多少禮，手心的汗把令牌浸得發潮。

日頭剛爬上山頭，昨日那兩個青衫男子便到了。為首的男子叫趙珩，是青云宗外門弟子，負責此次試煉。他身后跟著個面無表情的中年男子，腰間玉佩比趙珩的更亮，據說是內門來的監察使。

“試煉共三項，”趙珩聲音清冽，“第一關，辨藥。”

幾個道童抬來十幾個木箱，里面裝著奇花異草。趙珩報出藥名，讓少年們從箱中找出對應藥材。林硯從小跟著老爹認藥，這些尋常靈草難不倒他，可輪到最后一味“凝露草”時，他卻愣住了——箱中那株葉片肥厚的植物，分明是有毒的“腐心草”，只是被人用秘法偽裝成了凝露草的模樣。

“怎么？認不出來？”趙珩瞥了他一眼。

林硯咬咬牙：“仙師，這不是凝露草，是腐心草?！?

周圍頓時響起嗤笑聲。錦衣少年李修遠抱著胳膊：“鄉巴佬就是鄉巴佬，凝露草都認不出，還想修仙？”

趙珩臉色微沉：“你確定？”

“確定?！绷殖幹钢萑~背面，“凝露草葉脈是金色，這株是暗紫色，而且……”他湊近聞了聞，“有股淡淡的杏仁味，是腐心草特有的?！?

趙珩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轉頭看向監察使。監察使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趙珩便宣布：“林硯，過關。”

李修遠臉色鐵青，卻沒再說話。

第二關是耐力試煉，讓少年們在山神廟后的石階跑上百級。石階被陣法籠罩，每一步都重若千斤。林硯從小上山采藥，體力本就比常人好，可跑到五十級時，雙腿像灌了鉛，眼前陣陣發黑。他瞥見李修遠被兩個家仆扶著，正用陰毒的眼神瞪他，忽然想起老爹臨終前的話：“修仙不是求仙，是求一口氣，咽不下的氣。”

他猛地咬碎舌尖，借著痛感往前沖，竟比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