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做好兄妹，結果你卻只是想讓我給你的好兄弟做母親......這也太那個了吧！

果然，由于自己還是過于正常，導致自己的思維始終跟小丑先生有格格不入啊！

蕭蓉魚晃了晃腦袋，努力跟上李維的節奏，看著他瞬間進入角色、自信滿滿的側臉，心里那種荒誕感再度涌了上來。

她，一個從小都遵紀守法，連闖紅燈體驗都沒有的乖乖女，現在真的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正大光明地“踩點”銀行，這是一種多么諷刺的變化啊！

而且，她思來想去，最后確認自己......已經有點欣賞小丑先生這種一言不合就開動腦筋，認真解決問題的行為方式。

少女的內心如同一顆豬油湯團，外面白玉無瑕，里面烏漆墨黑。現在硬生生的被小丑先生撕開了一道口子，流出的黑色芝麻餡如同宇宙深處一般，黑的無比純粹且細膩。

甚至在李維提到各自“分工”時，她腦子里下意識地開始認真思考起兩人分配的問題——“兩個人，他主攻技術破解和武力壓制，我負責情報支持和路線規劃......天吶，蕭蓉魚，你在想什么！”

蕭蓉魚扶著額頭跟著李維，踏入了新鄉城市蒸汽銀行的大廳。標配了蒸汽輪機的大門在感應到噴出的蒸汽受阻，就會自動轉動齒輪，打開笨重的鑲嵌了玻璃的黃銅合金大門，就跟感應玻璃門似的。

唯一的區別就是進入感應玻璃門的顧客可以穿吊帶露大腿，而進銀行的人身上必須穿厚厚的可以隔絕蒸汽的衣物，不然，單就自動識別顧客用的蒸汽，都能把顧客光潔的大腿燙成來自蕭蓉魚老家的著名小吃——大理生皮。

李維可是一位擁有豐富在銀行取錢經驗的“老演員”。

一進入大廳，他就變得非常穩重，反倒是蕭蓉魚還沒完成從一個正直少女脫變為小丑女，顯得有點不在狀態，不得不牽著李維的衣袖，慢慢跟在李維身后。

大廳里的人幾乎都帶著高檔的呼吸器或是低廉的防毒面具，對于滿臉油彩的李維大家的視線都是一掠而過，在高壓的生活下，無論在自己身上做出什么瘋狂舉動都是可以被大家所接受的。

從外面看，銀行的高度在周圍高樓的映襯下，顯得并不明顯，但一旦入內，就會發現內部空間極高，大堂的高度就足有三、四層樓高，天花板懸掛的不是巨大的吊燈，而是無數個銹跡斑斑，大小不一的齒輪在傳動桿的帶動下，鑲嵌在穹頂上有序的轉動。

一塊巨大的由蒸汽驅動的實時匯率變化顯示屏懸在空中，不時滾動著各個巨城之間的匯率變化和突發信息。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機油、金屬和鈔票的特殊氣味。客戶不多，但身上裹滿了衣服，生怕錢沒取到，人已經進高壓鍋了。

他們低語交談著，等待著蒸汽叫號機的嘶鳴。

大廳里依舊有著2位保安，他們的目光像雷達一樣來回掃視，但在看到李維一身古怪的裝束，眼神里時刻透露出不正常的目光后，并沒有立刻上前盤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經是這個城市里絕大多數人的處事方針，無論是政府部門還是街頭小販，除了內務部那群鬣狗，大家只想得過且過的度過最后的日子。

來到銀行之后，李維就仿佛回到了自家后院一樣自由，他看似隨意地踱步，眼睛的余光卻像偷拍攝像頭一樣掠過每一個蒸汽閥門的位置、安保人員的巡邏路線、柜臺防彈玻璃的厚度、通往內部區域的閘門類型、甚至還有幾個通風管道的格柵大小。

他雙手放在背后，如同一個來銀行視察的街道辦主任，很自然的停在一個展示這家銀行歷史和安全技術的展示欄前，對著上面展示出來的最新型“蒸汽差分機-雙等列協同計算金庫鎖”的示意圖看得津津有味，嘴里還低聲嘀咕：“哦？用了九階加密齒輪組？有點意思。”

“但如果我讓這把金庫鎖過熱或者過冷，從而導致金屬膨脹或者縮小，那么第三組和第七組的齒輪咬合精度會不會因此下降，從而產生零點幾秒的延遲呢？”

李維對著那復雜的“蒸汽差分機-雙等列協同計算金庫鎖”原理圖足足研究了五分鐘，手指在空中無意識地比劃著，在腦中模擬著齒輪的咬合與分離的節奏。

即將成為新一代小丑女蕭蓉魚則已經高效地完成了初步的“偵查”，甚至借著詢問一款“擁有高收益蒸汽債券”的細節，和一位站在柜臺外，專門負責這類保險理財產品的臨時工業務員簡短交談了幾句，便大致摸清了內部區域的進入流程和每日傍晚蒸汽運鈔車過來對接的重要流程。

在告訴那位業務員，自己還需要跟男朋友一起考慮一下再決定是否購買這款，需要連續購買19年才能產生效益的債券后，蕭蓉魚回到李維身邊，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

“小丑先生，踩點環節差不多完成了。”

“這里比想象中還要嚴密，進入非業務區域需要雙重權限卡加上生物特征驗證，而且你看那邊，”她不著痕跡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幾個懸掛在員工通道上方，微微震動不時放出細微蒸汽的黃色鈴鐺狀物體，“那些是蒸汽壓力感應警報器，連接著地板下的傳感器，任何非法闖入或重量分布異常都會觸發。一旦觸發，整個通道的墻面孔洞便會無差別的噴出高溫蒸汽氣。”

“我覺得這個發明蒸汽通道的人，可能看過生化危機，然后仿照里面的激光通道來制造出有些無解的防御措施。”

蕭蓉魚咧著嘴巴，即便是獲得的信息有點不太妙，也是微笑著，她的笑容變得越來越有小丑的風范。

李維終于從技術難題中回過神來，“精密！真是太精密了！親愛的瑪莎......呃，小魚兒！”他及時改口，避免了再次被她的小拳拳錘胸口，“這比哥譚那些只知道用厚鋼板加固的銀行有趣多了！挑戰性十足！這才配得上我這樣的行為藝術家！”

他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引得附近一位正在填寫表格、穿著一件厚厚皮大衣，帶著高端呼吸器的紳士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捂緊了自己的皮包。

蕭蓉魚趕緊把他拉到一邊人少的休息區。“小聲點！我們現在是‘潛在客戶’，不是‘預備劫匪’！我們現在還是好人，”她壓低聲音，“所以，你的結論是？按照你所謂的‘拉姆方法’，我們現在應該撤退，回去制定詳細計劃，尋找裝備，規劃路線......”

“結論是，”李維打斷她，臉上洋溢著一種近乎天真的快樂，“傳統的‘拉姆方法’在這里需要一次偉大的、革命性的升級！我們要擁抱蒸汽！利用蒸汽！”

“怎么利用？用蒸汽把我們都煮熟嗎？”蕭蓉魚忍不住吐槽，她覺得跟李維待久了，自己的吐槽功力直線上升。

“思維要變得開闊，我那聰明的伙伴！”李維試圖將手臂斜45度上舉，卻差點打到旁邊一個控制蒸汽閥門開關，“噪音、熱量、壓力......蒸汽這玩意兒，既是障礙，也是完美的工具！想想看，如果我們能制造一次可控的、小范圍的蒸汽泄漏，不大，就足以讓那些感應攝像頭變成瞎子，讓壓力傳感器暫時失靈，讓守衛們慌亂上那么幾分鐘......甚至，如果我們能控制蒸汽的流向，把它引向金庫大門的話......”

李維的眼神變得越來越亮，他的思路越來越清晰，語速也越來越快：“過熱或過冷......對！不需要暴力破解，只需要讓那精密的鎖具自己‘生病’！你別忘了，這個世界不但沒有大量的黃油，連正常的潤滑油都沒有，這些精密的機械都是用高溫蒸汽來勉強維持正常運行的。”

“我想，這個世界的版本武器就是內外瞬間溫差所產生的應力，這才是對付精密機械的終極武器！比那什么炸藥，什么大爆炸要優雅的多！”

蕭蓉魚聽著他瘋狂又似乎隱隱透著點可行性的計劃，感到自己那不太了解的知識點好像又增加了不少。

莫非眼前這個瘋癲男人真是一個天才？

感受著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智商，壓抑著蠢蠢欲動叛逆火焰，蕭蓉魚努力保持著理智：“那么問題來了，我們怎么制造泄漏？怎么控制蒸汽？怎么在滿是蒸汽、能見度為零的環境里行動并找到金庫？還有，最重要的是，怎么維持我們在高壓蒸汽里不被蒸熟？”

“問題！都是好問題！”李維興奮地拍起手來，引得遠處的保安再次投來警惕的目光，“這就是我們需要解決的技術細節！這就需要你的知識了，我親愛的技術顧問！你對這座城市、對這些蒸汽管道比我熟悉得多！我們需要圖紙，需要了解這座銀行的蒸汽系統主管道在哪里，減壓閥在哪里，控制間在哪里......”

他湊近蕭蓉魚，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蠱惑般的意味：“想想看，這不是粗暴的搶劫，這是一次行為藝術！一次對過度依賴蒸汽科技的社會的華麗嘲諷！我們不需要槍，我們只需要物理定律和工程力學來武裝我們的頭腦！”

少女沉默了幾秒鐘，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將李維瘋狂的計劃碎片和她自己對這座城市基礎設施的了解飛快地整合。

“......銀行的蒸汽系統通常和市政供暖或動力系統聯通的，會有獨立的檢修通道和閥門控制室，”她緩緩開口，語氣變得冷靜而專注，仿佛在討論一個學術課題，“理論上，如果能找到外部的主管道接入點或者內部的檢修口，就有可能......但需要非常專業的工具和知識來安全地操作高壓蒸汽，一個失誤我們就會變成蒸籠里的肉包。”

“工具可以靠‘借’，蒸汽問題你不用擔心，親愛的小魚兒，你別忘了金屬藤蔓是怎么被我移植到你的體內的，等到明天，我的大招CD可就要完成冷卻嘍，”李維狡黠地眨眨眼，“另外，知識可以學！實踐出真知！我們還有時間進行一些......針對性的閱讀和實地考察。”

李維已經開始把這次行動視為一個大型藝術項目了，就跟以前的那些幾次搶銀行一樣，搶錢只是過程，享受才是目的。

兩人站在銀行的休息區，壓低聲線，一本正經地討論著如何利用銀行自身的設施去搶劫銀行，畫面有點荒誕卻又莫名的和諧。

周圍正在忙碌的銀行職員和客戶們完全沒想到，這兩個看起來有點奇怪的年輕人（一個妝扮夸張，一個神情專注），正在策劃著如何讓這座以堅固和安全著稱的城市銀行體驗一次前所未有的“壓力測試”。

最終，李維心滿意足地拍了拍休息區的沙發：“好了，這次考察很成功！收獲非常巨大！拉姆先師的理論即便在異世界的艱難環境下依舊得到了充分的尊重和版本更新！小魚兒，你真是個天才，你一定要相信，你的腦子里充盈著犯罪學的天賦！”

蕭蓉魚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已經放棄糾正他對自己的正確定位了。

她生無可戀的抬頭看了一眼銀行大廳里懸掛的巨大齒輪鐘：“我們該走了，停留太久會引起懷疑。”

“沒錯！”李維意氣風發，仿佛一個光頭在彭城精神抖擻的開完一場成功的戰略會議一樣揮了揮手，“下一步，目標：新鄉市立圖書館，假如末世還有圖書館的話，讓我們去‘借’點書和工程圖紙來看看！”

他拉著蕭蓉魚，像兩個剛完成社會實踐調研的優秀學生一樣，從容而自然地走向銀行大門，只是他們“調研”的主題是如何搶劫這里的金庫。

推開沉重的黃銅大門，門外帶著淡淡硫磺味的空氣涌來。

李維深吸一口氣，感覺味道有些上頭，讓他情不自禁的張開雙臂：“啊！知識的海洋！最美的藝術！我來了！”

蕭蓉魚趕緊把他拖離了銀行門口，生怕門外站立的保安反應過來把他們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