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李維還趴在窗戶上，鼻子緊貼著玻璃，指著小巷口大喊道：“親愛的瑪莎，你快來看！那個人背著一個會噴火的箱子！”

洗了一把冷水臉的蕭蓉魚湊過去，看到街對面一個商販正用背上的蒸汽裝置烤制某種昆蟲串。

“哦，那是移動燒烤攤，蒸汽動力。”她解釋道，“新鄉(xiāng)市幾乎一切的玩意兒都靠蒸汽驅(qū)動，從蒸汽牙刷到蒸汽棺材，就是那種依靠蒸汽會帶著死者做360度大擺錘的棺材，希望咱們沒機會用到，很容易讓人暈棺材。”

“太棒了！”李維拍手雀躍，“我等會一定要嘗嘗蒸汽烤蟑螂是什么味道！希望這里有番茄醬。”

“那是蟋蟀......蟑螂只能做康復(fù)新液，不能烤著吃，”蕭蓉魚扶額，“算了，我們先出門找餐廳吧，至少餐廳里面的食物是咱們這些正常人類所能消化的。”

順著“銅壺旅館”所在的小巷子向北走上幾百米，就能匯入這邊的主街道。

李維一副失落的神情，跟在臉上始終保持笑容的蕭蓉魚身后，兩人一前一后，沿著主街道行走，打算去蕭蓉魚口中的新鄉(xiāng)最著名的餐廳看看。

由于受到了“本地蟑螂不能吃”這個堪稱晴天霹靂的壞消息影響，李維的情緒受到了嚴(yán)重的打擊，就連餐廳能不能給小貓咪進(jìn)入這個要求也顯得無所謂，這讓趴在他肩頭的湯姆有點不開心，表現(xiàn)出一副不想理他的貓臉。

蕭蓉魚選擇了需要通過一條非常有特色街道的路線，這條街道被當(dāng)?shù)厝朔Q為機械一條街，路邊的商鋪櫥窗里陳列著各種最新款蒸汽動力的機械裝置——從會自動削土豆的蒸汽廚房助手，會自動掃地的圓形蒸汽吸塵器，還有灌入開水就能自動按摩背部的蒸汽齒輪按摩椅。

只不過李維一直無法理解要是自己搶不了銀行，那該怎么去獲得蒸汽機這個無解的問題，對于這條街上的各種新奇蒸汽玩意提不上勁來，直到他被蕭蓉魚帶到了一家餐廳門前。

這是一家名為“高壓鍋”的餐廳，坐落在“機械一條街”的十字路口，堪稱黃金地段。

“高壓鍋”的門口一直排有長隊，神色各異的食客們都佩戴著特制的金屬防毒面具等待入場。

這些反射著陽光，在防毒面具的右下角還打著金閃閃的“LV”這兩個字母的防偽商標(biāo)，一看就跟那些走在街上目光無神的行人所戴的防毒面具有天壤之別。

這也側(cè)面說明了這家餐廳堪稱新鄉(xiāng)版本的輪胎餐廳，消費不是一般的高，戴個簡易版的防毒面具，都不好意思在這家餐廳門前排隊。

“高壓鍋是新鄉(xiāng)最著名的餐廳，”蕭蓉魚解釋道，“他們用高壓蒸汽直接烹飪食物，據(jù)說能保留食材90%以上的營養(yǎng)，所以食客絡(luò)繹不絕，價格死貴。”

“不過，在我看來，這里的食物在被高壓了很久的緣故，端出來都是一盆盆的糊糊，坐在里面吃飯就像是在阿三國吃咖喱一般。”

“哦，那是你去排隊還是我去排隊，”李維沮喪著臉正準(zhǔn)備發(fā)揚下小丑的紳士精神，上前排隊，卻被蕭蓉魚不容分說地一把拽住衣領(lǐng)，拉著就拐進(jìn)了邊上的一條小巷。

“我剛才忘了說，這家餐廳的主廚也是位異世界來人，他還是個阿三國人！”

“我不認(rèn)為我們的腸胃能接受得住阿三大廚的考驗，所以，我準(zhǔn)備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蕭蓉魚拉著李維在如同錯綜復(fù)雜管道迷宮的小巷里穿行了幾分鐘，眼前豁然開朗。

這里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特的香氣——像是烤面包混合著香草的味道，與城市中無處不在的金屬銹味形成鮮明對比。

走到小巷盡頭，一個隱蔽的小廣場出現(xiàn)在眼前。

小廣場中央有棵巨大的樹，樹干是中空的，里面塞著粗大的蒸汽管道，而樹上有將近一半的“樹葉“是一片片的銅制散熱片。

樹下擺著幾張金屬桌椅，一個戴著護(hù)目鏡的老人正蹲在一臺造型古怪的機器前忙碌。

“歡迎來到‘漏網(wǎng)之魚餐廳’，”這位老人頭也不抬地說道，“今天有新鮮出爐的酵母面包和蘑菇湯，都是真正的食物，不是那些難吃的蒸汽垃圾。”

李維還沒等蕭蓉魚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蹲在老頭身旁，好奇地觀看著他面前的機器：“您這里不用蒸汽烹飪？”

老人冷笑一聲，拍了拍眼前的寶貝機器：“瞧見沒，這可是我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電烤箱，這個老家伙陪伴了三十年的春秋，用鉛酸電池供電。趁著現(xiàn)在它還能動彈，趕緊多吃幾口正常人吃的東西吧！”

李維立刻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壓低聲音：“老先生，您也是穿越者？”

“第一批‘自愿勞工’，來了快三十年了。”老人終于舍得抬起頭，護(hù)目鏡后的眼睛渾濁但銳利，“看你們的打扮，新來的吧！那個小丑妝畫得可真糟糕，我老家樓下老奶奶畫的胭脂妝都要比你俊俏。”

李維哈哈大笑著坐下：“您真幽默！來兩份您最拿手的，我的小丑女孩都快要餓壞了。”

蕭蓉魚臉一紅，瞪了李維一眼，但也沒反駁什么，只是默默坐到了金屬椅子上。

湯姆從李維的肩膀跳下來，在桌子底下轉(zhuǎn)悠，時不時用爪子撥弄起來地上的金屬零件。

老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參差不齊的牙齒：“行嘞，等著吧，讓你們嘗嘗什么叫真正的美食。”

他轉(zhuǎn)身鉆進(jìn)樹干后面的一間小棚屋，里面?zhèn)鱽矶６．?dāng)當(dāng)?shù)穆曧懀灰粫海还蓾庥舻南銡怙h了出來，李維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來。

“這味道......是黃油？”李維驚訝地吸了吸鼻子，“這里居然有黃油？”

蕭蓉魚點點頭：“上次我來的時候老先生說起過，他那時候身上帶著一些蔬果種子，還帶著幾頭小牛犢，正準(zhǔn)備去趕集，結(jié)果好奇路上一個光球，摸了一下，就被吸了過來。雖然小牛犢不是專業(yè)的奶牛，但在老先生的繁育下，還是能夠產(chǎn)奶的，雖然牛奶的產(chǎn)量很少，但足夠他做點真正的食物了。”

“那時候這個世界的政府還立志于創(chuàng)建數(shù)個位面的共同防御陣線，所以前三批‘自愿勞工’可以自由的參加軍隊或是自由的在其他方面為新鄉(xiāng)市做出貢獻(xiàn)，不用像我一樣，穿越后的第一秒就被關(guān)進(jìn)了鐵籠。”

“那蘑菇湯里的蘑菇呢？不會也是他種的吧？”李維好奇地問。

“不，那些是野生的。”蕭蓉魚壓低聲音，“他告訴我，這個世界的不少角落還保留著沒有被污染的土壤，能長出正常的植物。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跟著務(wù)農(nóng)的大部隊出城，偷偷采集一些回來。”

正說著，老人端著兩個冒著熱氣的盤子走了出來。

盤子里是金黃酥脆的酵母面包，旁邊配著一碗濃稠的蘑菇湯，上面還飄著一層誘人的黃油。

“趁熱吃吧，小伙子。”老人把盤子放在他們面前，“這說不定可能是你們在這個世界吃到的最后一頓正常飯菜了。”

老人遞給他們兩個木碗和餐具——在這個金屬制品泛濫的城市里，木制品反而成了奢侈品。

李維迫不及待地抓起面包咬了一口，外酥里軟的口感讓吃了八年臨期罐頭的他差點哭出來：“天啊，這簡直是天堂的味道！”

蕭蓉魚也小口嘗了嘗蘑菇湯，幸福得瞇起眼睛：“天啊，這味道......讓我想起了家鄉(xiāng)。”

“沒錯，”老人驕傲地說，“用真正的黃油和鮮蘑菇做的湯，配我自己培養(yǎng)的酵母做的面包。在這個該死的蒸汽城市里，這可是稀罕物。”

李維狼吞虎咽地吃著，突然停下來問道：“老頭子，你這樣......不會有什么麻煩嗎？”

老人擦了擦護(hù)目鏡，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漏網(wǎng)之魚’可不是白叫的。這個地方位置很特殊，正常人不會進(jìn)來，內(nèi)務(wù)部的蒸汽監(jiān)測器也檢測不到這里的非蒸汽熱量活動。而且......”他指了指中空樹干里的蒸汽管道，“這些管道正好能掩蓋電烤箱的熱量信號。”

老人言出法隨，話音未落，正趴在地上玩耍的小湯姆就豎起耳朵，警惕地看向小巷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