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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月光下的繭與失控的蝶

排練室冰冷的木門如同一道天塹,無情地隔絕了蘇晚與那個充滿審視、否定和巨大壓力的世界。空曠昏暗的走廊里,只有她壓抑絕望的抽泣聲在四壁碰撞、回蕩,最終被更深的寂靜吞噬。掌心紗布黏膩的濕意不斷擴散,那抹刺目的鮮紅和尖銳的悶痛,此刻竟成了唯一真實的錨點,將她從溺斃般的羞辱感中短暫地拽出來。

自殘?搏眼球?愚蠢?林嶼安冰冷的宣判像淬毒的冰棱,反復穿刺著她脆弱的神經(jīng)。她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指甲狠狠摳進另一只完好的手掌心,試圖用新的疼痛蓋過心底翻涌的巖漿。為什么?為什么她傾盡所有、甚至不惜撕裂自己去點燃的火焰,在他眼中只配得上如此不堪的評價?證明價值…原來她燃燒自己的姿態(tài),在他看來如此廉價可笑?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盡頭的感應燈因長久的寂靜而熄滅,將她徹底拋入黑暗。身體的虛脫和情緒的崩塌讓她意識模糊,最終昏沉地靠在墻角失去了知覺。掌心的傷口在無人照料的狀態(tài)下,無聲地抗議著。

再次恢復意識時,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種奇異的溫暖和干凈的氣息。沒有消毒水的刺鼻,只有淡淡的、帶著冷冽松木氣味的清新。蘇晚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了好一會兒才聚焦。

她躺在自己宿舍的單人床上。窗外夜色深沉,月光安靜地流淌進小小的房間。有人替她蓋好了薄被。而她的右手——那只慘不忍睹的手掌,此刻正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極其好看的手穩(wěn)穩(wěn)地托著。那人的手指修長有力,動作卻異常輕柔,正小心翼翼地揭開她白天胡亂纏繞、已經(jīng)被血和膿液浸得黏連的紗布。

是林嶼安。

他坐在床邊一把硬木椅子上,微微垂著頭,側(cè)臉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異常清晰和…沉靜。金絲眼鏡被摘了下來,隨意地放在旁邊的小書桌上,沒了鏡片的阻隔,那雙總是銳利冰冷的眼睛此刻竟流露出一種專注的、近乎溫柔的神情,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他穿著簡單的深色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線條。他手邊的地板上放著一個打開的藥箱,里面整齊地擺放著碘伏、棉簽、藥膏、干凈的紗布和繃帶。

蘇晚的心臟猛地一縮,幾乎忘記呼吸。巨大的震驚讓她瞬間僵住,下意識地想抽回手。

“別動。”他的聲音低沉響起,沒有命令的冷硬,反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溫和,仿佛只是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他的手指穩(wěn)穩(wěn)攥住她的手腕,力道恰好讓她無法掙脫,卻又不會弄疼她。他抬起眼,目光與她驟然睜大的、充滿驚惶和不解的視線撞個正著。

月光流淌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少了幾分平日的疏離和審視,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那里有專注,有不容置疑的掌控,還有一種極其隱晦的…疲憊?

“傷口化膿了。”他重新垂下視線,專注于她的手掌,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撫平了蘇晚瞬間緊繃的神經(jīng),“忍著點。”

他用沾了生理鹽水的新棉球,極其細致地擦拭掉傷口周圍的污穢和干涸的血痂。冰冷的液體觸碰到翻開的皮肉,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蘇晚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呃…”細微的痛哼溢出口腔。

林嶼安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只是托著她手腕的力道似乎微微加重了一點點,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撫和固定。他的手指穩(wěn)定得如同精密儀器,繼續(xù)用新的碘伏棉球進行消毒。那強烈的刺激感讓蘇晚瞬間咬緊了嘴唇,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紅。

“疼就叫出來。”他頭也沒抬,聲音低沉地滑過寂靜的空氣。沒有嘲諷,沒有不耐,更像一句陳述。

蘇晚倔強地搖頭,死死咬住下唇,把所有的痛呼都咽了回去。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她不想在他面前再流露出任何脆弱。房間里只剩下棉簽擦拭皮膚和兩人壓抑的呼吸聲。

他的指尖帶著薄繭,偶爾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她掌緣完好的皮膚,那一點微涼而粗糙的觸感,竟像細小的電流,奇異地穿過手臂的神經(jīng),一路竄向心口,帶來一陣陌生的悸動和麻癢,竟奇跡般地沖淡了傷口本身的劇痛。蘇晚怔怔地看著他。月光勾勒著他專注的側(cè)臉,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那個在排練室如帝王般冷酷審判她、在月光下彈奏《月光》流露出孤獨的男人,此刻正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tài),為她處理著被他斥為“愚蠢”的傷口。

巨大的反差讓她的思緒混亂一片。

“為什么?”蘇晚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濃重的鼻音,打破了這詭異又靜謐的沉默,“為什么…幫我?”她不敢問“為什么罵我”,只敢問眼前這無法理解的舉動。

林嶼安的動作微微一頓。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拿起藥膏,用棉簽蘸取透明的凝膠狀藥膏,極其細致均勻地涂抹在傷口上。藥膏帶來一陣清涼,緩解了灼痛。

“因為你是我的學生。”他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平靜,聽不出情緒,“弄壞我的表,沒有價值。弄壞你自己,”他抬眸,目光再次與她相遇,深不見底,“更沒有價值。”他頓了頓,視線落在她倔強含淚的眼角,“表演是燃燒,不是自毀。我需要的是一只破繭而出的蝶,不是一只撞死在玻璃上的飛蛾。”

蝶…繭…這個詞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他看到了她拼命掙脫的姿態(tài)?他認同她的掙扎?

“證明價值的方式有很多,”他重新低下頭,開始纏繞新的紗布,動作依舊穩(wěn)定輕柔,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死在自己手上,是最廉價、最愚蠢的一種。”紗布一層層裹住傷口,也似乎裹住了她內(nèi)心翻騰的巖漿,“憤怒是燃料,不是燃料瓶本身。點燃它,照亮你的路,而不是燒毀你自己。”

他的話語不再冰冷,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引導力量。

蘇晚呆呆地看著他纏繞紗布的手指,看著他低垂的眼睫。那被否定、被驅(qū)逐的委屈和憤怒,此刻竟奇異地被另一種更洶涌、更復雜的情緒淹沒——是困惑,是悸動,是一種被那雙深邃眼眸注視時,靈魂深處傳來的細微戰(zhàn)栗。他離得太近了。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干凈冷冽的松木氣息,混合著月光、藥膏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煙草味。近得能看清他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的扇形陰影,和他專注工作時微微抿緊的唇角線條。

她鬼使神差地,沒有收回目光,只是怔怔地看著他纏繞紗布的手指,看著他低垂的眼睫。那被否定、被驅(qū)逐的委屈和憤怒,此刻竟奇異地被另一種更洶涌、更復雜的情緒淹沒——是困惑,是悸動,是一種被那雙深邃眼眸注視時,靈魂深處傳來的細微戰(zhàn)栗。他離得太近了。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干凈冷冽的松木氣息,混合著月光、藥膏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煙草味。近得能看清他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的扇形陰影,和他專注工作時微微抿緊的唇角線條。

一種奇異而陌生的沖動,毫無預兆地沖垮了理智的堤壩。像被月光蠱惑,像被那股矛盾又強大的氣息牽引。

林嶼安打好最后一個結(jié),剛松開手,準備收拾藥箱。

蘇晚那只裹著雪白紗布的手,卻像有了自己的意志,猛地抬起,帶著一絲瘋狂和孤注一擲的決絕,用力攥住了他正要收回的手腕!

溫熱的、帶著薄繭的男性手腕皮膚被她掌心新?lián)Q的、還透著藥味的紗布緊緊包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腕骨堅硬的輪廓和皮膚下沉穩(wěn)跳動的脈搏。

林嶼安的動作驟然僵住。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沉沉地落在蘇晚臉上。

月光下,她的臉頰蒼白,淚痕未干,眼眶通紅,卻燃燒著兩簇令人心驚的火焰。那火焰里有未散的委屈、有倔強不服輸、有迷茫困惑,更有一股破釜沉舟般、近乎毀滅的勇氣。她緊緊攥著他的手腕,像是溺水者攥住唯一的浮木,又像是絕望的囚徒試圖撼動冰冷的獄墻。

時間仿佛凝固在這一刻。

林嶼安深邃的眼眸驟然收縮,平靜無波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翻涌起驚濤駭浪!那是錯愕,是被冒犯的慍怒,是巨大的不解,還有一種更深沉、更危險的、被強行點燃的東西!

蘇晚的心臟瘋狂地撞擊著胸腔,幾乎要破膛而出。她看著他那雙驟然變得極其幽深、仿佛要將她靈魂吸入的黑眸,恐懼和孤勇交織著沖上頂峰。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只知道她不想放手,不能放手!仿佛一放手,她就會再次墜入那冰冷絕望的深淵。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無法抗拒的力量猛地襲來!

不是推開。

是林嶼安那只被她攥住的手腕猛地反轉(zhuǎn),瞬間反客為主,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與此同時,他高大的身軀驟然前傾,帶著毀滅性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蘇晚所有的感官!

清冷的月光被他寬闊的肩膀完全擋住,陰影將她徹底籠罩。那張在月光下如同雕塑般英俊卻冰冷的臉龐瞬間逼近,帶著滾燙的、不容置疑的氣息,狠狠地壓了下來!

蘇晚的瞳孔驟然放大,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驚呼都被堵在了喉嚨深處!

溫熱的、帶著凜冽松木香氣的唇,以一種近乎粗暴的力道,重重地碾上了她因驚愕而微張的唇瓣!

沒有溫柔,沒有試探。

這個吻,充滿了懲罰性的掠奪和被強行點燃的、風暴般的占有欲!他的唇滾燙而強勢,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攻城略地,瞬間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蘇晚的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大腦徹底停止了運轉(zhuǎn),只剩下唇上傳來的滾燙觸感、鼻息間充斥的他的氣息、以及手腕上那幾乎要捏碎骨頭的力道帶來的尖銳痛楚和一種詭異的麻痹感!

她被動地承受著這狂風暴雨般的侵襲,舌尖嘗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來自她破皮的嘴唇,還是他同樣被激怒的唇齒。這個吻像是懲罰,又像是宣告,帶著一種要將她徹底吞噬、揉碎、融為一體的可怕力量。

混亂中,她那只纏著紗布的手本能地想推拒,指尖卻只無力地觸碰到他堅實滾燙的胸膛,隔著薄薄的襯衫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強健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沉重地撞擊著她的掌心,與她狂亂的心跳共振,幾乎要震碎她的靈魂。

時間失去了意義。感官被剝奪了邊界。

就在蘇晚以為自己要被這巨大的風暴徹底撕裂時,林嶼安的動作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

他的唇依舊緊貼著她的,滾燙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清晰可聞。那扣著她手腕的力道卻緩緩松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寬大的手掌以一種極其強勢的姿態(tài),猛地扣住了她的后腦勺,迫使她更加貼近自己,完全無法逃離。

黑暗中,他微微拉開了幾毫米的距離,滾燙的鼻息噴灑在她紅腫敏感的唇瓣上。蘇晚終于得以在幾乎窒息的間隙中汲取一絲微弱的氧氣,胸膛劇烈起伏。

林嶼安深邃的眼眸在極近的距離里死死鎖住她,那雙眼睛里翻涌著蘇晚從未見過的、極其復雜的風暴——是燃燒的黑焰,是深不見底的欲望,是冰冷的審視,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自我厭惡?他的喉結(jié)上下劇烈地滾動了一下,扣著她后腦勺的手指微微收緊,指腹陷入她柔軟的頭發(fā)里。

“蘇晚…”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得可怕,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裹挾著滾燙的巖漿,撞擊著她的耳膜,帶著一種仿佛第一次認真念出這個名字的重量,“你到底…”

后面的話被淹沒在更深的黑暗與灼熱里。他沒有說完,只是眼神變得更加晦暗難明,仿佛在穿透她的靈魂尋找某個答案。

蘇晚被這種目光釘在原地,渾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恐懼、羞恥、茫然,還有一種被徹底點燃、無法熄滅的陌生悸動,在她體內(nèi)瘋狂沖撞。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因為剛才的激烈而顯得更加性感的唇,看著他眼中那團足以將她焚燒殆盡的火焰,一股巨大的、無法形容的恐慌攫住了她。

就在這時,林嶼安猛地松開了扣著她后腦勺的手,身體如同被燙到一般,驟然向后撤開!動作快得帶起一陣微風。

清冷的月光重新落在蘇晚的臉上,照亮她驚魂未定、紅腫的唇和布滿驚惶水汽的眼眸。

林嶼安已經(jīng)站起身,高大的身影背對著月光,投下濃重的陰影,完全看不清表情。他迅速拿起桌上的眼鏡戴上,瞬間又恢復了幾分拒人千里的冰冷氣場,仿佛剛才那個失控掠奪的男人只是個幻覺。

房間里只剩下兩人急促壓抑的喘息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明天早上八點,”林嶼安的聲音重新變得冰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他沒有回頭,“到我辦公室拿表。維修單在桌上。”他指了指小書桌上一張折疊的、印著奢侈品品牌LOGO的紙張。

說完,他不再停留,甚至沒有再看蘇晚一眼,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了宿舍。門被輕輕帶上,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咔噠聲。

獨留蘇晚一人,僵坐在床上,唇瓣紅腫發(fā)燙,心跳如雷,手腕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滾燙的禁錮感,空氣中依舊彌漫著那股凜冽的松木香氣和他留下的、風暴般的氣息。

月光依舊安靜地流淌。

她緩緩低下頭,目光落在掌心那被重新細致包扎好的紗布上,又移向書桌上那張醒目的維修單。

證明價值?束縛與掙脫?

她剛剛掙脫了排練室的冰冷驅(qū)逐,卻又立刻跌入了另一個由滾燙唇舌、強勢氣息和冰冷話語交織成的、更加混亂迷離的漩渦。

維修單冰冷的數(shù)字,和他最后那句毫無溫度的指令,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她從短暫的迷亂中驟然清醒。林嶼安…這個魔鬼般的導師,他到底想做什么?那個失控的吻,又算什么?

她抬手,顫抖的指尖輕輕碰觸自己滾燙刺痛的唇瓣,那里還清晰地殘留著被他碾磨、掠奪的觸感和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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