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躺在地上，身體還在抽，嘴里往外冒血沫子。

陳秀娘跪在他旁邊，兩手死死攥著他胳膊，喊得嗓子都破了：“你別閉眼！你看著我！你答應過要站起來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他聽得到，但動不了。

腦子里像炸了鍋，一股熱流從脊椎底下往上沖，沖得他骨頭縫都在響。

每根神經都像是被重新接上，接得不對勁，又拉又扯，疼得他牙關打顫。

他想喘，可胸口壓著千斤重的東西，一口氣提不上來。

然后，那股熱流猛地撞進腦袋。

“轟——”

他整個人弓起來，像條離水的魚，后背離地半尺，四肢繃得筆直。一口濁氣從喉嚨里噴出去，帶著十年積壓的腐氣。

他睜開了眼。

視線模糊，只能看見屋頂的茅草，一根根掛著灰，被風掀得微微晃。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能看見了。

他試著動手指，指尖抖了一下，然后慢慢蜷起來。

手能動了。

他把胳膊撐在地上，手肘發軟，晃了幾下，硬是撐住了。肩膀發力，把上半身一點點抬起來。頭抬起來了，脖子居然不酸不僵，穩穩地撐著。

他低頭看自己的腿。

十年了，這兩條腿一直跟死肉一樣，連知覺都沒有。現在，他能感覺到腳掌貼著地面的涼意，能感覺到小腿肌肉在發抖，能感覺到膝蓋在打顫。

不是幻覺。

是真的。

他咬著牙，膝蓋一頂，屁股慢慢離地。腰撐起來，背挺直，腳掌往泥地里一踩，整個人晃晃悠悠地立住了。

站起來了。

他靠著墻，手扶著土坯，喘得厲害。肺里像塞了團火，一呼一吸都帶著燒灼感。

陳秀娘愣在原地，眼淚還在流，可嘴已經閉上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他。

林冬抹了把臉，手上全是汗，混著血和灰。他往前邁了一步，腿一軟，差點跪下去，趕緊扶住墻。又邁一步，穩了些。再一步，腳底踩實了。

左腳，右腳。

他在走。

是走。

他走到門口，伸手推開那扇歪斜的木門。門軸吱呀一聲，晨光一下子灑進來，照在他臉上。

他瞇了下眼，抬起腳，跨過門檻。

院子不大，泥地坑洼，長著幾根野草。他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得慢，但沒停。走到院中央，他忽然加快腳步，跑了起來。

跑得歪歪扭扭，像剛學步的孩子，可他真的在跑。

風吹在臉上，帶著露水的濕氣。他張開嘴，大口喘氣，笑出了聲。

笑聲越來越大，最后變成嚎叫：“我站起來了！我他媽站起來了！”

陳秀娘站在門口，看著他瘋了一樣在院子里轉圈，跑一圈就跳一下，跳一下就喊一聲。她沒攔，也沒笑，就那么站著，眼淚嘩嘩地流。

林冬停下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胸口劇烈起伏。他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掌心。

腦子里，模擬器的界面自己跳了出來。

【任務完成：助哪吒度過初期危機】

【評級：五星】

【獎勵結算：】

-本源之力× 3000（高純度）

-身體完全痊愈（癱瘓修復完成）

-根骨提升+1

-哪吒因果烙印深度綁定（不可解除）

他盯著那一行字，心口猛地一跳。

哪吒的因果烙印……完成了？

他閉上眼，意識沉進模擬器深處。

一片黑暗里，兩點光浮現。

一點是金黃色的，穩定，溫潤，像初升的太陽——那是孫悟空的烙印，從他當樵夫點化石猴開始，一路跟著，從未斷過。

另一點，原本只是微弱的紅斑，現在卻燒成了火紅色的星辰，光芒跳動，像一團不滅的野火。

哪吒。

他看著那顆星，忽然覺得胸口一燙。

像是有團火，從丹田里升起來，順著經脈往上走，直沖掌心。

他下意識攤開手。

“呼！”

一團赤紅色的火焰，猛地從他掌心竄出，足有半尺高，熱浪撲面。

他嚇了一跳，趕緊收力，火苗“啪”地一下縮回去，只留下一縷青煙。

陳秀娘驚得后退兩步，差點絆倒。

“你……你這是……”

林冬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心還殘留著溫熱，皮膚沒傷，可剛才那火，真真切切是他放出來的。

三昧真火。

哪吒的招牌本事，現在他也能用了。

他試著再催一次，這次輕了些。掌心微微發燙，一小簇火苗跳了出來，穩穩地停在指尖，不竄，不炸，像聽話的小獸。

他松了口氣。

還好，能控制。

剛才那一下要是沒收住，火竄到屋頂，這破茅屋立馬就得燒個精光。

他抬頭看天。

云層裂開一道口子，陽光照下來，暖洋洋的。

他忽然覺得不對。

那種感覺又來了。

就像有人在高處盯著他，目光從天上落下來，冷冷地貼在他后頸上。

他猛地抬頭，瞇眼望向天空。

什么都沒有。

可那股寒意，實實在在。

他攥緊拳頭，火苗在掌心熄滅。

系統界面忽然彈出一條新提示：

【警告：因果擾動增強，天機感應已啟動，請宿主謹慎行事】

他盯著那行字，心跳慢了半拍。

哪吒的烙印點亮，孫悟空的因果還在，兩股力量在模擬器里共鳴，像兩顆星在夜空里對望。

可現在，有人察覺了。

天庭？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剛才那團火的溫度還在。

他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但他也不能再等了。

哪吒已經點著了火，孫悟空那邊也穩住了，接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沉下來。

下一個，該你了，楊戩。

他轉身往屋里走，腳步比剛才穩得多。

陳秀娘還在門口站著，想問又不敢問。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擦掉眼淚。

“沒事了。”他說，“以后都不會有事了。”

她點點頭，又搖頭，最后撲進他懷里，死死抱住。

林冬拍了拍她的背，目光卻越過她肩膀，看向屋內角落。

那里放著一根木杖，是清虛分身最后拄過的。

杖身粗糙，一頭磨圓了，沾著乾元山的泥土。

他走過去，彎腰撿起來。

木杖入手沉重，像是帶著某種重量。

他掂了掂，忽然抬手，往地上一拄。

“咚。”

一聲悶響。

杖尖觸地的瞬間，他掌心的火意又竄了一下，順著胳膊往下走，直奔杖身。

木杖微微一震，表面浮起一層極淡的紅光，轉瞬即逝。

林冬瞇起眼。

這不是巧合。

他把木杖靠回墻角，轉身走到院中。

抬頭看天。

云層又合上了。

風停了。

他站在院子里，一動不動。

掌心的火，又開始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