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華麗的囚籠
- 替嫁敗露后,偏執(zhí)太子求放過
- 七甜甜
- 4024字
- 2025-08-15 00:07:57
他將信紙重新放回信封的時候,低頭,嘴角輕輕上揚,連眼中都多了些暖意。
穆峰也是從小跟在他身邊,將他細(xì)微的表情看在眼中,對自己的看法又多了一分深信不疑。
他給自己割了好大一塊羊肉,撒了點辣椒,塞了一嘴。
用不了多久就該回去咯。
天剛蒙蒙亮,窗紙上透進(jìn)些微青灰的光,蕭頌羽睡得早,此刻已經(jīng)醒了。
她沒叫丫鬟進(jìn)來伺候,自己悄無聲息地起身,換上一身月牙白的素色襦裙,頭發(fā)松松挽了個髻,簪上了那支玉簪子,披上披風(fēng)離開了青羽院。
穿過回廊時,雪水壓得階前的枯草泛著濕意。
走了一會,她便到了芙蓉園,守在院門口的護(hù)衛(wèi)見了她,恭恭敬敬地垂手行禮,也并不多問。
踏進(jìn)芙蓉院,門口的守衛(wèi)早已見怪不怪這一周的時間,她每天早上過來去書房早已成了慣例。
閣樓里總帶著些舊書卷的沉香,這里也只有她每天都會來一趟,然后待上一天或者半天。蕭頌羽徑直走到二樓書架前,指尖劃過那些微微泛黃的書脊,最終抽了本《南華經(jīng)》。
她喜歡那些正經(jīng)的策論,也愛這些讀來清雅自在的文字。
她拿了書,又轉(zhuǎn)身下樓,回到了昨天坐著的地上。
沒過一會兒,天完全亮了,陽光漸漸爬進(jìn)來,落在書頁上,暖融融的,偶爾有風(fēng)吹過,襯得滿室都靜。
這般讀到日頭過了正午,蓮蕓和翠翠尋過來,在書房外輕輕道:“太子妃,該用午膳了?!?
蕭頌羽聽見聲音就立馬合上書,坐在地上靠著墻看書很累,待一會兒就屁股也疼肩膀也疼,她伸了個懶腰,左手拿著披風(fēng),右手握成拳頭錘打著自己的后脖頸,眼底帶著幾分慵懶的笑意。
用過午膳,她莫名其妙就困了,張嘴就說自己好困好困。
冬日的午后,吃飽喝足了窩在床上便是最幸福的時刻。
蓮蕓詫異,將蕭頌羽的鞋襪擺放整齊,“太子妃昨日不是說要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嘛,還去嗎?”
“當(dāng)然要去了,你也去睡一覺吧,稍微休息一會兒,我們出去看看鋪子?!?
“好?!鄙徥|答應(yīng)了一聲,替她掖了被角,轉(zhuǎn)身出了房間。
蕭頌羽困極了,蓮蕓剛出去她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她蜷縮在被窩里,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
幼年時的自己,住在舜華宮。
那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比皇后娘娘的寶華宮更大更氣派,卻是一座被冠上以愛之名的華麗囚籠,里面伺候的奴才丫鬟極少,很是冷清。
這座華麗的囚籠里,住著一位發(fā)了瘋的妃子,蕭頌羽大著膽子靠近她,發(fā)現(xiàn)這人是自己母妃,女孩笑了,她三兩步跑上去,從女人身后一把抱住了她的腿,抬頭甜甜的叫了一聲,“母妃?!?
下一秒,這美麗的瘋女人卻被激怒,一把甩開自己,尖叫了一聲往寢宮跑去。
她隱約聽見,有長嘴不怕死的小宮女聚在一起議論著,當(dāng)今的皇帝陛下有多寵愛這個瘋子,都把高家株連九族了,可還是留下了她,好吃好喝的供她生下一個沒用的公主。
沒用的公主?
是在說我嗎?小小的她站在緊鎖的宮門前,異常疑惑,她不理解自己的母妃為什么不喜歡她,也不理解為什么說父皇喜愛她們,卻還要將她們給鎖起來。
我明明很乖的。
她這樣想著,可下一秒,原本跑回寢殿的女人跑了出來,蕭頌羽看見自己就站在荷花池邊上,她站在自己對面,明明隔的有些遠(yuǎn),她卻覺得自己看清了,她的母妃沖自己笑了,只是這笑容有些怪異,讓她看了莫名的有些害怕。
下一刻,女人跳進(jìn)了池中。
蕭頌羽在夢中大聲的哭著喊著救命,可她的歇斯底里沒人聽見,慢慢的,夢中的自己意識到自己好像在做夢,于是她一遍一遍的告誡自己快些醒來。
沒一會兒,房門被踹開,她驚恐的轉(zhuǎn)頭去看,竟然是君宸凜回來了,她帶上了那副虛假的笑容,柔聲細(xì)語的說著:“殿下你回來了?!?
君宸凜卻是不管不顧的將手中的佩劍拔出,劍尖抵在了她的胸口,神情冷淡的可怕。
“孤對你不好嗎?你為什么要偽裝成蕭瑗璱來騙孤,害得孤和寧兒再無可能?!?
蕭頌羽怕極了,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被發(fā)現(xiàn)了,她哽咽著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不想騙你,我沒得選……”
拿著劍的君宸凜表情陰鷙,手中的長劍還有黏稠溫?zé)岬难谝坏我坏瓮绿?,砸在了雪白的羊絨地毯上,室內(nèi)的血腥氣彌漫開來。
“既然你是個假公主,那孤殺了你又何妨?”
君宸凜的手肘漸漸往回收,然后猛地將劍刺過來。
“不要!”蕭頌羽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明明不是酷暑難消的夏季,卻渾身濕透,滿頭大汗,她不住的喘氣,一顆心狂跳不止。
是夢,原來還是夢,也幸好還是夢。
她緩了一會兒,覺得口干舌燥,跑下床正在給自己倒茶。
“太子妃。”
門外傳來蓮蕓的聲音,她猛地推開屋子,氣喘吁吁的跑進(jìn)來,看蕭頌羽正光著腳站在羊絨毯上給自己倒茶,走過去到床邊拿了鞋襪,“太子妃怎么了,奴婢剛剛聽您喊了一聲。”
“呼,沒什么,做噩夢了而已。”蕭頌羽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將杯中已經(jīng)涼透了的茶水一飲而盡,偏頭,“我睡了多久?”
蓮蕓將人拉過去,耐心的為她挽發(fā),“撐死了也就半個時辰,太子妃那一聲當(dāng)真是嚇?biāo)琅玖?。?
翠翠也跑來了,端著一套湖藍(lán)色的襦裙,這顏色莊重卻又不失少女的俏皮之感,換好了衣服,蕭頌羽就和兩個女孩出門了。
從前,她別說在大街上轉(zhuǎn)悠,連出宮的機(jī)會都少的可憐,所以很喜歡鄴城的繁華。
巷子里很熱鬧,挑著擔(dān)子的貨郎吆喝著走過,賣糕餅的姑娘攤子上的蒸籠里也擺滿了新鮮的點心。
蕭頌羽不緊不慢地走著,看見捏面人的攤子就停下來看半晌,見著賣糖畫的,便也要讓翠翠去買三個小兔子形狀的,蓮蕓輕輕舔了一下,笑了,“姑娘,這個真的好甜。”
翠翠嘎嘣一下就咬掉了兔子的一只耳朵,她贊同的點頭,“是啊,真的好甜,姑娘快嘗嘗吧?!?
為了出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們只要出了府就只會稱蕭頌羽為姑娘。
蕭頌羽搖頭,拿著小兔子在手中輕輕晃了一下,“我才不要吃呢,等回去了,我要把它插那個玉瓶里?!?
走到街角的茶肆旁,聽見里面?zhèn)鱽碚f書先生拍案的聲音,她便拉著蓮蕓和翠翠進(jìn)了茶樓,在里面的茶座坐下,點一壺碧螺春,聽那先生講些江湖俠士的故事。
陽光透過木窗的縫隙落在她臉上,她聽得入神,手里的茶水直到?jīng)隽硕紱]喝上一口。
翠翠大著膽子笑著提醒,她才回過神來,低頭抿了口茶,眼底盛著滿滿的笑意。
蓮蕓找來了掌柜,當(dāng)著他的面給他看了地契,掌柜的立馬跪下來,叫著主子,吩咐幫手去取賬本。
蕭頌羽不會算賬,便婉拒了,告訴她下次會找個時間過來仔細(xì)查看。
裴灝留下的地契都是很值錢的,不是茶樓就是胭脂水粉的鋪子,在這些地方做生意,只會穩(wěn)賺不賠。
蕭頌羽借著蕭瑗璱的名頭,也從齊國帶來了不少嫁妝。
她能明白裴灝的考量,東西在那放著永遠(yuǎn)都是那樣,銀票和嫁妝再多,也總有花完的那一天,而買下一個每天時時刻刻都在交易的鋪子或田莊,總要比那些一直放在倉庫里落灰的東西強(qiáng)。
她這幾日偶爾出來,閑逛時便將鄴城的賺錢且生意好的地方記了下來。
日頭西斜時,她們才慢悠悠地往回走,翠翠的手里還提著剛買的桂花糕和一只醉仙閣的醉釀鴨,蓮蕓手中提著一串小鈴鐺還有一捆含苞的紅梅,三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一路灑下些細(xì)碎的笑語聲。
蕭頌羽不喜歡冷清,所以買了好多各式各樣的小鈴鐺。
回到青羽院,她自己解開了大氅,要翠翠給她搬出一個椅子到院子外面來。
蕭頌羽從一堆鈴鐺里挑出來了最大的那一個,用紅綢穿過最上面的小孔,踩著椅子,不斷的夠著院子最上方的牌匾處。
牌匾很高,她就是踩了凳子也夠不到,反而是把扶著凳子的蓮蕓和翠翠嚇的不行,一個勁兒的央求她下來。
蕭頌羽蹦跶了好幾下,還是夠不著,終于認(rèn)命,嘟著嘴不情不愿的從凳子上下來。
遠(yuǎn)處的護(hù)衛(wèi)小跑過來,單膝跪在地上,“太子妃,讓奴才來掛吧?!?
蕭頌羽驚喜,看向來人。
這少年看著年齡估計與自己差不多大,可卻又高又瘦,像只營養(yǎng)不良的野猴,他穿著府中下人的衣裳。
君宸凜的府邸,那自然是守衛(wèi)森嚴(yán),這總不可能是個什么壞人會取了她的性命。
蕭頌羽不疑有他,讓人快些起來,然后雙手將鈴鐺放在了手中,輕輕的笑著,眼中都是欣喜和著急,“那就麻煩你啦?!?
少年許是不善言辭,沒說什么,只是搖了搖頭,然后就站在了椅子上,去擺弄那個鈴鐺,他不經(jīng)意間往下瞧了一眼,看見這位太子妃焦急的神色,想了想,還是開口,“太子妃,這個位置可以嗎?”
蕭頌羽往后跳了幾步,離的遠(yuǎn)了一些,瞇著眼睛仔細(xì)的看著距離,“嗯——再往你左手邊那里靠一些,最好是系在那個‘羽’字的下面。”
看他歪著身子往左邊夠,她也害怕這少年會摔了,有些緊張的開口,“你能夠到嗎?如果那里不好系,你就隨便掛在你能夠到的地方就好,小心別把自己給摔了?!?
少年沒回話,踮著腳尖,摸到了那個羽字正下方的橫梁,然后將紅綢穿過去,拉住,打結(jié)的時候,他本來已經(jīng)將結(jié)打到了橫梁頂部,想了一下,還是將他扯松了些,讓鈴鐺的位置更靠下,然后在紅綢能系上的最短的距離處打了個死結(jié)。
他將鈴鐺掛好了,才從凳子上跳下來。
風(fēng)鈴沒了人手的托舉,剛一放開,稍微吹過點風(fēng)就叮鈴鈴的響起來。
蕭頌羽聽到聲音便笑的更開心了,她腳步雀躍的走過來,“謝謝你啊,我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嘛?”
少年表情只落寞了一瞬,低頭,將自己的情緒隱藏了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回答道:“回太子妃的話,奴才只有個賤名,叫狗四?!?
蕭頌羽暗罵自己嘴笨,閑的沒事干問人家這個干嘛,或許是都有過不為人恥的經(jīng)歷,他敏銳的察覺到少年的落魄,輕輕擺手,“名字而已,又分什么高低貴賤,你現(xiàn)在有別的事情嗎?如果不忙,能不能麻煩你再幫我掛幾個。”
少年想到廚房中還沒劈完的柴火,偷偷睨了一眼蕭頌羽期待的眼神,“奴才眼下無事,太子妃還想給哪里掛?”
她抓著蓮蕓往院中走去,指著屋外的連廊,“這個連廊,把這些鈴鐺都掛完可以嘛?”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蓮蕓端著的大盒子里挑挑揀揀取出來了四個一樣大小,看著就比其他的精細(xì)好多的小鈴鐺,給翠翠拿了兩個,自己手里拿著剩下的兩個。
而后下巴一指,“就盒子里剩下的這些。”
“好?!鄙倌挈c頭,拿著一個個小鈴鐺站在廊上慢慢的掛。
期間蕭頌羽回了自己屋子一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又回來了,只是這次出來,蓮蕓又給她披上了大氅,說什么也不肯讓她脫下來,氣的蕭頌羽臉又紅又白。
少年手底下的動作很快,不到一個小時,就將二十七個鈴鐺全都掛好了。
蕭頌羽發(fā)現(xiàn),他甚至把每個鈴鐺之間,隔著的那點距離都把控的差不多。連忙讓翠翠去屋中取來今天剛買的桂花糕,送給跳下來的少年。
“不用了,能為太子妃效勞是奴才之幸?!?
“怎么不用?既然是為我效勞,那就好好拿著,況且這也不算什么賞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