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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太子“坐監”,東宮暗流

程咬金心滿意足地走了,濟世堂總算清凈下來。

但對太子李承乾而言,他的“苦日子”,才剛剛開始。

蘇宸將他領到后院一間被徹底改造過的廂房。

房間里空空蕩蕩,除了墻角一張硬板床,連個多余的凳子都沒有。

墻壁被刷得雪白,地面用青磚鋪得嚴絲合縫,整個房間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清冷和……干凈。

“從現在起,到手術結束,這里就是你的寢殿?!?

蘇宸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我不管你以前是太子還是天王老子,進了這道門,你就是我的病人,病人一號。”

“這里有規矩,你必須遵守,一條都不能錯。”

他拿出一張紙,上面是用炭筆寫的幾條規矩,字跡清秀,內容卻霸道得令人發指。

“第一,每日早晚,必須用我特制的‘神仙皂’和‘消毒酒’沐浴,從頭到腳,一根毛都不能落下?!?

“第二,不準穿你那些綾羅綢緞,必須換上我準備的‘無菌服’?!碧K宸指了指床上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棉布衣褲。

“第三,禁食一切油膩葷腥,每日三餐,只有白粥青菜,由我親自配送?!?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任何人都不得探視。如果非要見,也必須在門外,并且按照我的規矩來‘消毒’?!?

跟在李承乾身后的幾個東宮內侍和老臣,聽完這幾條,臉都綠了。

為首的老臣,東宮詹事于志寧,當場就炸了。

“荒唐!簡直是荒唐透頂!”

他氣得胡子都在發抖,指著蘇宸的鼻子罵道:“殿下乃國之儲君,萬金之軀,豈能受你這般折辱?讓你用那來路不明的肥皂和烈酒沐???穿這種下人才穿的粗布衣裳?這與囚犯何異!”

一個尖嗓子的內侍也跟著附和:“就是!殿下身體本就虛弱,不吃山珍海味好生滋補,反倒要喝那寡淡的米湯,這不是要害殿下嗎!你到底是何居心!”

他們七嘴八舌,唾沫橫飛,將蘇宸描繪成了一個意圖謀害儲君的奸佞小人。

李承乾一直沉默著,低頭看著自己那條丑陋的殘腿。

這些話,他聽了八年了。

每一次太醫來,都是這套說辭。

“殿下需靜養?!?

“殿下需滋補?!?

“殿下不可妄動?!?

結果呢?

結果就是他的腿一天比一天萎靡,他的脾氣一天比一天暴躁,父皇看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失望。

他受夠了!

“都給本宮閉嘴!”

一聲壓抑了太久的怒吼,從李承乾的胸腔里爆發出來。

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了。

于志寧和那幾個內侍,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太子。

他們從未見過太子如此失態,那雙因為自卑而常年躲閃的眼睛里,此刻竟燃著兩團駭人的火焰。

“八年了!”

李承乾指著自己的腿,一字一頓,聲音里帶著血。

“你們除了讓本宮靜養,讓本宮滋補,還會說什么?!”

“本宮的腿,就是被你們這群庸醫和蠢貨給耽誤的!”

他猛地轉向蘇宸,那眼神,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決絕。

“從今天起,蘇神醫的話,就是本宮的旨意!”

“誰敢陽奉陰違,多說一句廢話,給本宮拖出去,亂棍打死!”

擲地有聲!

于志寧等人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儲君威儀,震懾得連連后退,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李承乾,在踏入這間“病房”的這一刻,第一次真正拿起了屬于太子的權柄。

他不是為了權力,只是為了活下去。

為了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站起來!

太子在西市醫館“坐監”的消息,不脛而走。

魏王李泰第二天就派人來了。

來的不是他自己,是一個滿面堆笑的王府長史,身后跟著十幾輛大車,上面裝滿了各種名貴的藥材和補品。

“蘇神醫,我家王爺聽聞太子殿下在此療養,心急如焚,夜不能寐。特送來百年老山參、千年何首烏,還有這天山雪蓮,給太子殿下補補身子?!?

長史說得情真意切,姿態謙卑。

蘇宸連門都沒讓他進,隔著門縫,淡淡地回了一句。

“病人術前需清腸,禁食一切油膩滋補之物。心意領了,東西原封不動地帶回去?!?

“砰”的一聲,木門關上了。

長史在門口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如實稟報。

第三天,魏王府又來了人。

這次送的不是補品,是幾大箱子孤本古籍,還有兩個容貌絕美的侍女。

“蘇神醫,我家王爺說,太子殿下在此靜養,定然煩悶。特送來書籍解悶,再派兩個伶俐的丫頭,伺候殿下筆墨?!?

蘇宸依舊是那句話。

“病人需要絕對安靜,任何人不得打擾。東西帶回去?!?

“砰!”

還是那扇無情的木門。

一連三天,魏王府的手段層出不窮,送來的東西從珍玩字畫到西域舞姬,花樣百出。

但無論送來什么,濟世堂的大門,都像一座攻不破的堡壘,連人帶禮,統統擋在了外面。

整個長安城的權貴圈子,都看傻了。

這個蘇宸,是真虎啊!

魏王李泰的面子,都敢這么不給,他是真的一點隊都不想站啊!

東宮,立政殿。

長孫皇后聽著心腹女官的匯報,秀眉微蹙。

她并不擔心蘇宸的醫術,天幕的神跡已經證明了一切。

她擔心的是承乾。

自己的兒子,從小嬌生慣養,何曾受過這種苦?

住在那種簡陋的地方,吃著粗茶淡飯,還要被一個郎中呼來喝去立規矩,他能受得了嗎?

“你去一趟。”

長孫皇后對著身邊最信任的張女官吩咐道。

“不要驚動任何人,就以我的名義,去看看太子。記住,你只用眼睛看,用心記,不要多說一句話。”

“是,娘娘?!?

張女官領命,換上一身普通衣物,悄悄來到了濟世堂。

當她說明來意后,蘇宸沒有阻攔,只是遞給了她一套白色的“無菌服”和一個口罩。

“想進去,就得換上這個。”

張女官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當她走進那間傳說中的“無菌病房”時,她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

房間里一塵不染,空氣中沒有宮殿里那種濃重的熏香味,只有一股淡淡的、干凈的皂角味道。

太子李承乾,正靠在床上,穿著那身樸素的白色棉衣,手里捧著一本書,看得十分專注。

他的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那是她許久未曾在太子眼中看到過的,清澈與安寧。

察覺到有人進來,李承乾抬起頭,看到是母親身邊的人,他露出了一個有些靦腆,卻發自內心的笑容。

“張姑姑,你來了。替我向母后問安,我這里一切都好,讓她不必掛心?!?

張女官行了一禮,沒有多問,只是將這里的一切,都牢牢記在心里。

她看到了窗明幾凈的環境。

看到了太子平靜安穩的心態。

更看到了蘇宸一絲不茍地為太子檢查身體,更換藥膏時,那種令人信服的專業與專注。

回到宮中,張女官將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稟報給了長孫皇后。

當聽到蘇宸那些“病從口入,亦從創口入”、“隔絕穢物”的古怪理論時,聰慧過人的長孫皇后,眼中閃過一道異彩。

她沒有覺得荒唐。

反而覺得,這其中蘊含著某種大道至簡的道理!

“傳我懿旨?!?

長孫皇后鳳目生威,聲音果決。

“東宮上下,必須全力配合蘇神醫的一切安排!”

“若有陽奉陰違、暗中作梗者……”

她頓了頓,吐出了兩個字。

“杖斃!”

有了皇后娘娘的這道懿旨,蘇宸的頭上,等于多了一塊免死金牌。

東宮那些蠢蠢欲動的心思,被徹底掐滅。

三日期限,已到。

手術當天,濟世堂外松內緊,金吾衛將整個胡同都清空了。

李承乾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看著頭頂那盞亮得刺眼的“無影燈”,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于志寧等幾個老臣,站在手術室門外,急得團團轉,做著最后的努力。

“殿下!三思?。¢_刀刮骨,史無前例!萬一……萬一有個閃失,那可是要動搖國本的啊!”

李承乾閉上了眼睛,腦海里閃過的,是父皇失望的眼神,是李泰得意的笑容,是八年來,每一個因為腿疾而無法入眠的夜晚。

他猛地睜開眼,目光堅定地看著那個正在戴手套的白衣身影。

“孤,已經當了八年的廢人。”

“不想再當一輩子!”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出了那句話。

“蘇神醫,開始吧!”

蘇宸點了點頭,拿起一支裝滿了透明液體的注射器。

他走到李承乾身邊,動作輕柔地,將針頭刺入了他手臂的血管。

“這是麻藥,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冰涼的液體,緩緩注入體內。

李承乾的眼皮越來越重,意識漸漸模糊。

在他徹底失去知覺前,他聽到了蘇宸那平靜得可怕的聲音,在空曠的手術室里響起。

“手術刀。”

“止血鉗。”

“骨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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