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CC1000列車的車門滑開時，帶著站臺特有的、混雜著鐵軌銹味的冷意。

姜玄黎幾人剛下列車，就見站臺盡頭停著輛賓利慕尚，黑色車身在站臺燈光下泛著低調(diào)的啞光，線條沉斂，卻自帶一股壓場的氣勢。

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正對著施耐德行禮，刀疤從眉骨斜劃到下頜，非但沒顯猙獰，反倒添了幾分沙場磨礪出的干練。

“執(zhí)行部A級專員勞森·科恩，向您報到，施耐德部長。”勞森聲音洪亮，目光在四人身上掃了圈，沒多停留。

賓利的座椅裹著軟皮革，車窗外，卡塞爾學院的輪廓漸漸清晰，尖頂塔樓像插在林間的銀劍，燈火沿著山脊鋪開，倒真像條發(fā)光的河。

“哥你看！”姜昭寧小手按在車窗上，眼睛亮晶晶的，“像童話書里的城堡！”

姜玄黎順著她指尖看過去，沒說話，只抬手幫她把被風吹亂的劉海別到耳后。

前排的施耐德忽然開口，呼吸罩的氣流聲混著話音透過座椅傳來：“3E測試在明天上午九點。”

賓利平穩(wěn)駛過石橋，車輪碾過石板路，發(fā)出“篤篤”的輕響。

姜昭寧困得打了個哈欠，又把臉埋回姜玄黎頸窩，聲音含混：“哥，要是靈視里有怪物……”

“我在。”姜玄黎打斷她，指尖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小時候哄她睡覺那樣，“畫不出來也沒關(guān)系，我去跟他們說。”

“嗯！”女孩重重應(yīng)了聲，很快就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

姜玄黎低頭看著她的發(fā)頂，眼底一片極深的平靜。

不管3E測試是什么，只要能護著懷里這團溫熱的呼吸，畫龍畫鬼，他都能畫。

車窗外的塔樓越來越近，燈火映在他瞳孔里明明滅滅，血液里有什么東西在輕輕震動，像聽到了遙遠的召喚，卻又被懷里的溫度穩(wěn)穩(wěn)壓了下去。

賓利緩緩?fù)Ｔ诳ㄈ麪枌W院大門前，勞森下車開門，遞來個黑色手提箱。姜玄黎接過時愣了下。

勞森笑了笑，道：“這是施耐德教授為你們準備的。四把手槍，名為‘弗里昂之吻’，各配兩個彈匣。”

他頓了頓，指了指遠處混亂的人影，“今天是學院的‘自由一日’，子彈是麻醉彈。祝各位節(jié)日快樂。”

說完就和施耐德坐車離開了。

姜玄黎嘴角抽了抽。

姬青禾已經(jīng)搶過箱子打開，所謂“弗里昂之吻”，槍身是輕量化秘銀合金打造的，表面蝕刻著細密的螺旋龍紋，看著倒挺像樣。

“還不錯。”她掂量著拋了拋，把其余三把分給三人。

眼前哪像正常學院？

簡直是真人吃雞現(xiàn)場——兩邊的人只要中彈就立馬倒地昏睡，姜玄黎咂了咂舌，暗自吐槽這“自由一日”是真瘋。

正想著，幾顆子彈“咻”地朝他們射來。

姬青禾眼眸一凝，抬手就射，子彈在空中對撞，炸開淡紅的麻醉霧。

姜玄黎的黃金瞳驟然點燃，眉峰微挑，抬手時五指虛握：“言靈·兵起。”

沒被姬青禾擊中的子彈瞬間凝在半空，隨即轉(zhuǎn)頭以更快的速度射了回去。

姜玄黎這言靈能控制器物，只要他認可是兵器，就能控制能強化，加倍返還。

當然也有限制，控制的物品體積越大、數(shù)量越多，給姜玄黎的壓力就越重。

彈開子彈，姜玄黎收起槍，黑紅古傘“唰”地變回絕煞劍，身影一動就沖了出去，只用劍背往一個個學員后心拍。

“言靈·時間零。”他的聲音落下，身影已經(jīng)快得只剩殘影。

楚子航和姬青禾自然跟上，姬青禾拉著姜昭寧躲在楚子航身后打掩護，時不時補上幾槍。

姜昭寧的子彈偶爾會偏得離譜，差點打到姜玄黎，姬青禾眼疾手快就給撥了回去。

雖沒法帶軒轅劍，但身為混血君主，身體素質(zhì)、反應(yīng)擺在那，護著個小姑娘綽綽有余。

戰(zhàn)場上喊殺聲混著槍聲炸開，麻醉彈的紅霧在草里滾，倒地的悶響此起彼伏。

姜玄黎耳尖微動，精準掃向斜前方，那邊的動靜不一樣，是刀劍硬碰的銳響。

獅心會會長亞歷山大正攥著馬其頓長矛，矛尖震顫著嗡鳴，對面凱撒金發(fā)被風吹得亂了，狄克推多揮得又快又沉，兩人兵器撞在一起時，火星濺在衣擺上，噼啪作響。

“有點意思。”姜玄黎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身影忽然動了。

風衣下擺掃過草葉無聲，人已經(jīng)像道黑色閃電，快得只剩道殘影。

亞歷山大后頸寒毛猛地炸開，剛擰身想轉(zhuǎn)矛格擋，姜玄黎已經(jīng)貼到他身側(cè)左手反握劍柄，指節(jié)發(fā)力，柄尾“咚”地狠狠磕在他頸后風池穴。

亞歷山大連悶哼都沒發(fā)全，眼白一翻，直挺挺栽在草里。

幾乎同時，凱撒眼角余光瞥見黑影，手腕急轉(zhuǎn)，狄克推多反撩過來，刃尖擦著姜玄黎喉結(jié)掠過。

姜玄黎不躲反進，側(cè)身時腰腹發(fā)力，右腳屈膝彈出，鞋尖精準擦過凱撒握劍的腕骨。

“咔”的一聲輕響，凱撒疼得指節(jié)一松，狄克推多差點脫手。

還沒等他抽手，姜玄黎左掌已經(jīng)劈在他后頸，力道干脆利落。

凱撒踉蹌兩步，眼前一黑，也跟著倒了。

戰(zhàn)場卻猛地靜了，兩邊舉著槍的學員舉著槍僵在半空，喊殺聲卡了殼。

剛還打得你死我活的兩位頭兒，轉(zhuǎn)眼就被個新來的干翻了？

姜玄黎甩了甩手腕，看都沒看地上兩人，轉(zhuǎn)身往姬青禾那邊走。

路過楚子航身邊時，楚子航黑眸里閃過絲訝異，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姬青禾吹了聲口哨，道：“行啊兵主，剛來就端了人家老窩。”

雙方的目光全釘在姜玄黎身上，空氣凝得像塊冰，連草葉晃動的沙沙聲都聽得見。

突然有人猛地抬槍，“砰”的一聲，麻醉彈帶著尖嘯射過來。

姜玄黎眼皮都沒抬，指尖虛虛一握。

“言靈·兵起！”

那子彈硬生生頓在半空，隨即掉轉(zhuǎn)方向，“咻”地射回開槍人胸口。

那人剛悶哼著倒下，姜玄黎的身影“唰”地沒了。

不是消失，是快得只剩道殘影。

“言靈·時間零！”

在他周身，時間仿佛被按下慢放鍵。

他像道黑風穿梭在人群里，風衣下擺掃過草葉帶起細碎的風。

劍背磕在頸后，手肘撞向腰側(cè)，掌根劈在鎖骨，每一下都又快又準，被擊中的人連哼都來不及哼完，就軟塌塌地栽在地上。

“開火！”不知誰喊了聲，頓時槍聲大作，麻醉彈像雨點似的潑過來，打在地上濺起一片紅霧。

……

監(jiān)控室里，施耐德盯著屏幕上幾乎成了虛影的姜玄黎，呼吸罩里的氣流聲沉了沉：“弗拉梅爾那老家伙應(yīng)該沒收言靈了吧？”

富山雅史在旁邊苦笑，剛才他想催動言靈，卻發(fā)現(xiàn)半點使不出。

除非……姜玄黎的血統(tǒng)等級，比他這A級還高？

“得給昂熱那老東西遞個信了。”施耐德看著屏幕里清場般的畫面，鐵灰色的眸子里閃過絲銳光。

戰(zhàn)場這邊，姜玄黎收了言靈，活動了下微僵的手腕。

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人，獅心會和學生會的成員疊在一起，還在輕輕抽搐。

他掃了眼，嗤笑一聲：“真弱。”

楚子航站在旁邊，黑眸里難得閃過絲波動，嘴角幾不可察地抽了抽，很快又恢復(fù)了那副冷臉。

姬青禾抱臂靠在樹邊，翻了個白眼：“行了行了，知道你厲害，別顯擺了。”

約莫半小時后，幾個穿校工制服的大漢扛著擔架跑過來，動作熟練地給昏迷的學員注射解藥。

沒多久，地上的人陸續(xù)醒了，捂著脖子或腰齜牙咧嘴：

“嘶……誰他媽陰我？”

“我剛才好像看見道黑影……”

“操！獅心會的人呢？會長呢？”

亂糟糟的罵聲里，姜玄黎沒理會，徑直走到姜昭寧身邊，小姑娘正蹲在地上，用樹枝戳著顆沒爆的麻醉彈玩。

見他過來，仰起臉笑：“哥，你好快呀！”

姜玄黎臉黑了黑，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