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石城的風(fēng)鈴響了三年，海邊的貝殼風(fēng)鈴也掛遍了城墻。小風(fēng)沙長成了半大少年，他手腕上的小源石已和艾德里安最初的風(fēng)之石一般大，只是石上的紋更繁，青、黃、黑三色纏成一團(tuán)，偶爾還會泛出淡藍(lán)——是海脈的氣。

這年春末，北境突然送來個舊木箱，是凱恩在拉爾森墳前的老槐樹下挖出來的。箱里沒有影紋碑，只有卷泛黃的獸皮卷，卷上用朱砂畫著些奇怪的紋，既不是風(fēng)紋，也不是沙紋，更不是海紋，像無數(shù)細(xì)線繞成的空圈，旁邊寫著行小字：“空紋蝕源，無脈可擋，唯‘歸零’可解。”

“空紋？”艾德里安展開獸皮卷，掌心的源石突然劇烈震顫，比當(dāng)年遇影核時更急，石上的三色光竟在慢慢變淡，“這紋……在吸源石的氣！”

蘇湊過來，指尖剛觸到獸皮卷，風(fēng)心草囊突然炸開，草汁濺在卷上，竟瞬間被空紋吸得無影無蹤。她臉色煞白：“外祖父的手記里提過‘空脈’，說源氣裂出風(fēng)、沙、影、海四脈后，還剩一縷氣凝成了‘空’，空脈無形，以源氣為食，若空紋現(xiàn)世，四脈都會被蝕成虛無。”

小風(fēng)沙突然指著獸皮卷角落，那里有個模糊的印記，像枚徽章：“這是……灰石城老城主的徽章！我在城主府的舊賬本上見過！”

老城主是萊昂的叔父，三十年前突然失蹤，有人說他去了西漠，有人說他被影脈殺了，至今沒找到尸骨。艾德里安捏緊獸皮卷，源石的光又淡了些：“老城主失蹤那年，正是拉爾森藏木箱的時候。他不是藏影脈的事，是在藏空紋！”

夜里，艾德里安把獸皮卷鎖進(jìn)鐵盒，放在風(fēng)源潭邊。可第二天一早，鐵盒竟自己開了，獸皮卷飄在潭水上，空紋在月光下亮得像銀線，潭里的三色石竟浮出水面，石上的紋在慢慢被空紋侵蝕，淡得幾乎要看不見。

“不能再等了。”母親拿著外祖父的風(fēng)脈全圖趕來，圖的中心突然浮現(xiàn)出個紅點，就在灰石城地下，“手記說‘歸零’是空脈的源點，藏在四脈交匯的地方——就是灰石城地下！老城主肯定找到了歸零，卻沒來得及毀掉，才把空紋藏起來。”

凱恩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老城主在哪了！灰石城地下有個廢棄的老礦道，三十年前突然塌了，當(dāng)時都說里面有影脈，其實是老城主封的！”

老礦道在灰石城菜市場地下，入口被塊巨大的青石板壓著，石板上刻著風(fēng)紋，正是萊昂家的族紋。艾德里安用源石碰了碰石板，石板“轟隆”移開，下面黑漆漆的，只有風(fēng)帶著空紋的腥氣往上涌。

往下走了約莫百丈，礦道盡頭出現(xiàn)個圓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立著塊黑石，石上刻滿了空紋，正是“歸零”。黑石旁坐著具骸骨，骸骨手里握著枚徽章，正是老城主的——他果然守在這里，只是骨頭已被空紋蝕得發(fā)黑。

“歸零在吸骸骨的氣！”小風(fēng)沙喊著，小源石突然飛起來，撞向黑石，空紋被撞得晃了晃，卻沒碎，反而纏上小源石，石上的淡藍(lán)光瞬間滅了。

艾德里安揮源石劈向歸零，源石的三色光撞上空紋，竟像泥牛入海，連點火星都沒濺起。蘇往黑石上撒風(fēng)心草汁，草汁剛碰到空紋就沒了，她急得眼眶發(fā)紅：“空紋不怕源氣，怎么辦？”

骸骨突然動了動，不是骨頭在動，是空紋在動。空紋從骸骨上爬下來，在地上纏成個人形，形像老城主，卻沒有臉，只有無數(shù)空圈在轉(zhuǎn)：“你們終于來了。”

是老城主的聲音，卻比影老的聲音更冷，像風(fēng)刮過空谷：“我不是被影脈殺的，是被空脈選成了‘主’。空脈餓了三百年，要吃源氣，我攔不住，只能藏起空紋，等有人能毀掉歸零。”

“你知道怎么毀？”艾德里安握緊源石。

“毀不了。”空脈之主笑了，空圈轉(zhuǎn)得更快，“空紋是源氣的‘根’，毀了歸零，四脈也會跟著滅。唯一的法子，是有人進(jìn)歸零，用自己的脈氣當(dāng)餌，把空紋引回根里，讓它重新睡去。”

母親突然往前走了步：“我去。我是南支風(fēng)行者，脈氣最純，能引空紋。”

“不行！”艾德里安拉住她，“進(jìn)歸零會被空紋蝕成虛無，連骨頭都留不下！”

“你爹當(dāng)年能守北境，你能合四脈，我為什么不能？”母親摸了摸他的頭，從懷里摸出塊風(fēng)之石碎片，是她年輕時戴的，“風(fēng)行者的命，就是為源氣活的。”

她掙脫艾德里安的手，往歸零走去，空紋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瞬間纏上她的胳膊，她的衣服開始變黑，頭發(fā)也在變白，卻笑著回頭：“告訴萊昂，我沒給他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