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轉動的輕微“咔嗒”聲逐漸進入諾亞的耳朵里。
當諾亞再次睜開眼時，正躺在一張桌子上。
視線緩緩聚焦，頭頂不是熟悉的瑪莎太太公寓的房梁，而是高得望不見頂的穹頂。
穹頂中央一盞絢麗的燈正緩緩跟著咔噠聲轉動，薄銅片燈罩折射出細碎的光，落在他身上時，像被一層柔軟的圣光裹住。
“諾亞醒了！伊文你快來。”南茜的聲音突然從身側傳來，帶著難以掩飾的驚喜。
諾亞轉過頭，看見她穿著神職人員的醫生制服，手里還攥著筆記本，短發因為剛才的忙碌微微有些凌亂，卻絲毫不減干練。
“諾亞，你做得很好。”伊文教授沉穩的聲音從另一側傳到諾亞耳中。“你阻止了邪神降臨的儀式，保護了溫德爾，也保住了這些被控制的人。”
“……”諾亞發現自己的嗓子異常干澀，想發音卻說不出話來。
“慢點說，先喝點水。”南茜從一旁的水壺中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他嘴邊：“你昏迷了快四個小時，身體還虛著。”
諾亞坐起身子一飲而盡，喉嚨的不適緩解了稍許。
他的目光掃過教堂另一側，那里鋪著一排毛毯，克里夫、凱爾，還有幾個陌生的面孔，都安靜地躺著，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呼吸卻還算平穩。
“他們……”諾亞的聲音還有些沙啞，“沒事吧。”
“嗯。”伊文教授點了點頭。“你及時打斷了儀式，我們檢查過，他們只是淋了雨發了高燒，體內沒有殘留的邪異力量。”
“放心，我和伊文一起檢查的，我的‘魂譯’配上他的‘真知’，沒有什么殘余的邪惡力量能逃過我們的眼睛。”南茜插了句嘴，沖諾亞眨了眨眼。
“我們查了一下，這些人最近都在黑市或森林邊緣撿到過‘藏寶圖’，其實是邪教潛隨者設下的誘餌。”教授捏了捏斷指上的指環。
“目的就是把他們引去森林，埋下印記。在今天把他們統一控制去參加降臨儀式。”
“還有……儀式”諾亞感覺自己渾身無力，像是腎上腺素褪下的后遺癥。“還有一個已經準備完成的儀式，我從邪教徒那里打探到，他們的邪神，會分成兩部分降臨，我們只打斷了軀體的儀式……”
“還有血和骨的降臨儀式，他們說已經準備完成。”
話音落下，教堂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伊文教授的臉色沉了下來，眉頭緊緊皺起。南茜也收起了剛才的輕松，兩人對視一眼，眼底都藏不住凝重。
“你先別管這些。”伊文教授拍了拍諾亞的后背，語氣放緩了些，“今天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回去好好休息。
后續的調查我和南茜會處理，邪神的一般儀式已經被破壞，邪教徒也已經被你擊殺，他們的準備翻不起什么風浪。”
“我送你先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沒事，教授，你和南茜醫生去查儀式的事情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諾亞從桌上跳了下來，故意甩了甩手臂，卻因為力氣沒控制好，差點晃了個趔趄。
南茜忍不住笑出了聲，伸手扶了他一把：“好，我們的溫德爾英雄說沒事，那就是沒事。”
聽到南茜稱呼自己為溫德爾的英雄，諾亞的臉微微有點紅，他覺得自己還不夠，今天甚至差點沒能保護好克里夫和凱爾。
“別謙虛了。”伊文教授露出一絲笑意，“快回去休息吧，我和南茜會梳理一下近期的異常事件，看看從哪里入手，明天我們在教堂匯合。”
諾亞緩緩走出了齒輪教堂，外面的夜已經黑了，街上的行人零零散散。街旁的店鋪也大都熄了燈。
這么晚了嗎，頭還是好痛。
諾亞揉了揉太陽穴，又轉身看向燈火通明的齒輪教堂。
希望伊文教授他們今晚能阻止剩下的儀式吧。
雖然潛隨者的布置已經破產，在溫德爾的人員也已經死亡，但諾亞的心里總是隱隱的感覺不安。
“小黑，你還好嗎？”諾亞想到了小黑，其實它才是主力，小黑使用積攢了幾天的力量，吞噬掉了大半的塔拉虛影。
諾亞想了想，后面自己能斬斷剩余虛影，肯定也是小黑的功勞。
腹中沒有回應，他拍了拍肚子，也沒有感受到小黑的動作。
莫非是力量耗盡，亦或者是在消化塔拉的虛影？
諾亞又嘗試了幾次和小黑溝通，沒有什么效果，他搖了搖頭，走向瑪莎太太的公寓。
“噠”“噠”。
諾亞的泥濘的靴子緩慢的踏在公寓門前的木質臺階上。
他想把靴子上的泥巴抖掉，卻發現泥巴早已凝固。
諾亞脫掉了靴子，提著走進了公寓門內。
“諾亞回來了，在同學家玩到這么晚。”瑪莎太太依舊坐在大廳的搖椅上，看到諾亞拿著靴子，有點好笑的說道“沒事的，家里不怕臟，好好打掃就好了，你們這是去踩水坑了？”
“嗯，對。”諾亞順著瑪莎太太的話回應道。
“跟我家托馬斯一樣，還是愛玩。”瑪莎太太笑了笑“今天在教會又吃了一劑草藥，腹痛就好了，你說神不神奇？”
“托馬斯還嚷嚷著，明天要去禮拜，順便謝謝醫生姐姐呢。”
想到南茜醫生臨走前對自己的稱呼，諾亞露出了笑容：
“教會的醫生確實很厲害，明天是禮拜日，我們可以一起去禮拜下。”
“好，時候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瑪莎太太說完起身走上了樓，諾亞也向一樓的房間走去。
回到房間，父親微弱的鼾聲從隔壁傳來，諾亞整個人癱軟在了床上。
“今天真是太驚險了，還好有小黑和諾亞教授。”
諾亞的意識又進入鏈路之中，看到了自己的薪火已經燃燒的有一人多高，照亮了一大片的范圍。
這樣下去，再總結出一個格物的真正能力，估計就能達到靈焰的強度了。
就是不知道，變為靈焰后，會有什么變化，肯定會更厲害吧，像伊文教授和南茜醫生一樣厲害。
他們兩個的薪火都不是戰斗類型的，卻仍然能夠與超凡生物和超凡能力者戰斗，肯定是靈焰級別帶來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變化。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諾亞的眼皮慢慢的睜不開，他確實該好好休息了。
樓上，托馬斯的房間。
小托馬斯翻來覆去，雙眼緊閉著，手無意識的摸向腹部。
眼皮之下，他的眼球快速的轉動著，像是在做什么夢。
夢中的托馬斯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呢喃，像是在呼喚瑪莎太太一樣：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