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洪水奏鳴曲
- AI逼我談戀愛,我把算法演崩了
- 星瀾滄月
- 2946字
- 2025-08-24 18:00:00
【20:44:07】
下墜的時間比想象中短。積水在腳下炸開時,林羨聽見自己脊椎像一根被突然擰緊的弦,發出極輕的“錚”一聲。老城區的排水溝比她預想的更窄,水泥壁面布滿綠霉,像一層正在呼吸的肺。水沒過膝蓋,帶著腐爛菜葉與柴油的腥甜,流速極快,幾乎要把人卷成陀螺。
王俊凱先落地,右臂接住了沖擊力,傷口再次崩裂,血線順著手背滑進水里,像一條細小的紅蛇。他反手抓住林羨的后領,把她從漩渦里拎出來:“左邊有檢修梯,三米!”
他們踉蹌著貼壁而行,頭頂的混凝土拱頂不斷滲下水柱,每一道都像冷藍色的探照燈。遠處傳來沉悶的轟鳴——不是雷聲,是上游閘門在泄洪。水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已經漫到林羨大腿根部,雪紡裙擺徹底變成沉重的海藻。
“前面分叉口右轉!”王俊凱的聲音在管道里產生詭異的回聲,像有兩個他同時在說話。林羨卻突然停下——右側墻壁上,一道嶄新的黃色警示牌閃著熒光漆:
“C4爆破點 00:15:00”
倒計時鮮紅,秒針像斷頭臺的鍘刀。
“市政今晚要拆改管網。”王俊凱舔了舔嘴唇上的鐵銹味,“我們得在十五分鐘里穿過B區泵房,否則會被活埋在兩百噸混凝土下面。”
【20:46:33】
泵房的大門是一扇銹蝕的卷簾,半淹在水里。王俊凱把林羨托上通風窗,自己潛水去摸手動開關。水面渾濁,漂浮著黑色油膜,像一張正在熔化的唱片。他在水下找到開關時,指尖觸到一團軟綿——是死老鼠,泡得發白的腹部被魚鉤般的金屬絲貫穿。
卷簾發出垂死般的呻吟,升起到半人高就卡住。王俊凱鉆出來時,額角被鐵皮劃出一道新口子,血珠滾進眼睛,世界瞬間變成暗紅。林羨用袖口給他擦,口紅殘留的豆沙色混著血,在他顴骨上拖出一道戰紋。
泵房內部像一座被遺棄的教堂:三臺離心泵靜默矗立,管道上纏繞著干枯的爬山虎,葉片在應急燈下呈現詭異的藍紫。控制臺屏幕閃爍,顯示水位已超過警戒線1.8米。最中央的紅色按鈕貼著便簽:
“按下即啟動緊急抽排,但會觸發全域警報。”
王俊凱的指尖懸在按鈕上方,像懸在一枚地雷的引信上。林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聽。”
——管道深處傳來另一種頻率的水聲,更輕,更急促,像有人在用塑料桶快速舀水。
“不是泄洪,是有人提前打開了B2檢修閥。”林羨的瞳孔收縮,“公司想淹死我們,再偽裝成市政事故。”
王俊凱笑了,牙齒在紅光下像一排即將離巢的幼鯊:“那就讓他們的水變成我們的節拍器。”
【20:49:18】
他按下按鈕。警報聲刺穿耳膜的瞬間,三臺泵同時怒吼,像三頭被同時喚醒的史前鯨。水位開始下降,但控制臺也鎖定了所有出口——閘門落下,紅燈連成一片血網。
林羨已經沖到最左側的泵機后,掀開一塊松動的格柵。下面是維修滑道,不銹鋼表面結著薄冰,坡度接近45度。她把貝斯箱先推下去,箱體撞擊滑道發出空洞的“咚——咚——咚”,像心跳的回聲。
“女士優先。”王俊凱用沒受傷的右手托住她后腰,“滑行七秒,底部有緩沖網。”
林羨卻突然轉身,把額頭抵在他鎖骨上——那里,第二顆紐扣的凹坑里還嵌著她的淚痕。“如果滑道盡頭沒有網呢?”
“那就一起骨折。”他吻了吻她的發旋,“至少骨頭的形狀由我們自己決定。”
【20:51:02】
滑道盡頭不是網,是一片被廢棄的地鐵聯絡通道,積水沒踝。熒光燈管在頭頂噼啪爆裂,電火花像小型極光。通道盡頭是一扇涂滿涂鴉的鐵門——門上是巨大的粉紅色兔子頭,眼睛被挖空,露出后面黑洞洞的隧道。
門把上掛著一枚塑料工牌:
“天娛世紀道具組李羨”
——是她的曾用名,三年前注銷的身份證。
林羨的手指顫抖,工牌背面被人用馬克筆畫了一個小小的∞,墨跡未干。
“他們早就算到我們會逃到這里。”她聲音發澀,“這是……劇本殺。”
王俊凱把工牌扯下來,折成兩半,塑料斷口像一柄小匕首:“那就撕劇本。”
【20:53:27】
鐵門后是一節被遺棄的B型車廂,車門敞開,內部卻像被精心布置的舞臺:座椅上鋪滿白玫瑰,花瓣邊緣焦黑,像被火吻過;天花板垂下幾十根紅色耳機線,末端系著微型耳機,正在播放同一首歌——正是錄音室那盤DEMO,但加入了新的混音:海嘯聲、心跳聲、王俊凱17歲時的笑聲。
車廂中央的輪椅上坐著一個人,背影瘦小,頭戴黑色兜帽。輪椅扶手綁著平板電腦,屏幕顯示直播間的彈幕:
“王俊凱林羨逃亡真人秀”
在線人數:3,782,651
打賞榜第一:@周董安保贈送“深水魚雷×999”
兜帽人緩緩轉身——是老周。他的左眼窩空蕩,只剩一個血痂的洞,右眼卻閃著機械藍光,是植入式攝像頭。“兩位主角,”他聲音經過變聲器,像砂紙摩擦玻璃,“恭喜觸發隱藏關卡:‘粉絲的眼淚’。”
他抬手,車廂門自動關閉。地板開始滲水,從座椅下的排水孔汩汩涌出,帶著刺骨的玫瑰香。水面上漂著幾十支“煙熏豆沙”口紅,膏體融化,像一灘銅色的血。
“水位每上升十厘米,直播間打賞翻倍。”老周咧開嘴,露出金屬牙套,“你們可以呼救,可以親吻,可以坦白所有秘密——只要觀眾愛看。”
王俊凱突然笑了,聲音低而清晰:“老周,你知道‘無腳本’最后一首歌的副歌是什么嗎?”
老周機械眼閃爍,彈幕刷過一排問號。
王俊凱把林羨的貝斯接上車廂的備用音箱,手指在弦上滑過一段下行半音階——正是DEMO里被刪掉的那句:
“如果鏡頭是槍口,就讓我們成為它無法對焦的塵埃。”
他猛地把音箱音量旋鈕擰到底,同時用折斷的工牌碎片刺向輪椅后背的電纜。火花四濺,直播屏幕瞬間雪花,彈幕卡在“深水魚雷×10……”的省略號上。車廂燈光全滅,只有玫瑰花莖上的感應燈帶還亮著,像一條條瀕死的電鰻。
【20:57:00】
黑暗中,林羨摸到王俊凱的左手——紗布已經浸透,卻仍在打拍子:四四拍,第三拍加重,是他們第一次合作的節奏。她跟著節拍,用口紅在地上畫線——不是∞,是兩個重疊的圓,像電子的軌道,也像逃亡的螺旋。
“門被鎖死了。”老周的聲音從輪椅的應急喇叭傳出,帶著電流噪,“但車頂有維修艙口,需要兩位同時按住兩端的開鎖鍵——距離三米五,你們夠得著嗎?”
水面已經漫到胸口,玫瑰花瓣像一群白色飛蛾撲打他們的下巴。王俊凱把林羨托上座椅靠背,自己踩進扶手,兩人指尖同時觸到艙口開關的瞬間,老周突然狂笑:“忘了告訴你們,艙口外是第三軌,電壓750伏。”
王俊凱的指尖停在距離開關一厘米處。水淹沒開關的剎那,他忽然轉身,用額頭抵住林羨的額頭:“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逃課嗎?你說怕高,我就帶你爬最矮的圍墻。”
林羨的睫毛掃過他的傷口,像兩片潮濕的羽毛:“這次也帶我爬。”
他們同時按下開關,卻不是為了打開艙口——王俊凱用口紅碎片短路了控制面板,林羨則扯斷了輪椅的主電源線。車廂的應急系統啟動,所有車門“嘭”一聲解鎖,水像決堤的銀河沖向外軌。
【20:59:59】
他們跌出車廂時,750伏的第三軌正被洪水淹沒,短路導致全線跳閘。黑暗中,林羨只來得及抓住王俊凱的牛仔外套后擺,兩人被水流卷進另一條支洞——那是真正的“無腳本”出口,墻上用熒光噴漆寫著:
“EXIT∞”
水流把他們拋上河堤的斜坡,暴雨已經停了,月亮像一枚被擦亮的硬幣掛在云縫。林羨吐出半口帶著玫瑰味的積水,發現王俊凱的右手仍緊握那卷磁帶,外殼裂了,磁帶盤卻完好,在月光下像一條銀色的、無限延伸的線。
遠處,警笛與直播間的喧囂都聽不見了,只有洪水退去的汩汩聲,像宇宙深處最輕微的耳鳴。王俊凱把磁帶盤套在她無名指上,大小剛好一圈。
“新的節拍器。”他說。
林羨把最后一截“煙熏豆沙”口紅涂在他唇角,像給一把刀鞘上光:“新的主唱。”
他們并肩坐在河堤上,濕透的影子在水泥地上連成一條長長的、沒有盡頭的線——像兩個剛被世界刪除的字符,卻在屏幕的裂紋里,悄悄組成了新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