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溪體育場巨大的穹頂下，空氣凝固得如同凍僵的豬油。巨大的探照燈慘白刺眼，將平整如鏡的綠色草皮炙烤得蒸騰起氤氳的熱浪。空氣黏稠得令人窒息，彌漫著濃烈刺鼻的青草汁液腥氣、塑膠跑道被高溫灼烤后散發的化學焦煳味，以及一種名為“絕境”的、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巨大的電子記分牌上，猩紅的“0:1”如同凝固的血痂，下方“僑星隊 VS龍溪體校少年隊”的字樣，無聲地宣告著這場實力懸殊的、近乎絕望的搏殺。

下半場。體校隊的攻勢如同被激怒的狂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橙紅色的浪潮席卷著整個半場，將僑星隊那靛藍的、洗得發白、深淺不一的土布身影，死死壓在禁區前沿！每一次觸球都帶著碾壓性的力量和技術優勢！每一次傳遞都如同手術刀般精準！每一次射門都裹挾著撕裂空氣的尖嘯！

“頂住！頂住！”陳國華在場邊聲嘶力竭地吼叫，聲音淹沒在巨大的喧囂和體校隊球迷的助威聲中。

孩子們瘋了一樣奔跑！不顧一切地逼搶！汗水如同開了閘的洪水，瞬間浸透了厚重的土布隊服，緊貼在黝黑的皮膚上，勾勒出透支的輪廓！開裂的帆布鞋在濕滑的草皮上打滑，每一步都如同跋涉在泥沼深處！佑仔、吳國平、李建華、張強、鄭凱文……每一個人的眼神都燃燒著困獸般的瘋狂，用身體！用骨頭！去堵槍眼！去延緩對手的推進！但巨大的實力鴻溝，如同無法逾越的天塹！防線被反復撕扯、拉伸，搖搖欲墜！每一次解圍都伴隨著驚險的撲救和血肉之軀的碰撞！空氣里，青草的甜腥、塑膠的焦煳、劣質帆布鞋的橡膠焦煳味、汗水的咸腥，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李建華額頭的傷口、張強手臂的擦傷），混合著一種名為“瀕臨崩潰”的、令人窒息的沉重，沉甸甸地彌漫開來！

體校隊卷土重來！一次精妙的邊中結合！球快速傳遞到禁區弧頂！他們的中場核心，那個技術嫻熟、視野開闊的10號，在無人緊逼的情況下，從容調整！拔腳怒射！

球！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低沉的呼嘯和強烈的旋轉！劃出一道致命的弧線！直掛球門——右上死角！角度刁鉆！力量十足！

“啊——！”絕望的驚呼在僑星隊替補席炸響！

千鈞一發之際！

孫小強！瘦小的身體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瞬間爆發！他雙腳猛地蹬地！身體如同離弦之箭！完全舒展！向著球門右上角！飛身撲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所有人屏住呼吸！

那副開裂的、邊緣卷曲、露出里面硬紙板和輪胎皮內襯的“手套”，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如此脆弱可笑！但孫小強的眼神！卻銳利如鷹！死死鎖定飛來的皮球！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噗！

一聲沉悶而清晰的輕響！

指尖！堪堪蹭到！球！改變了微小的方向！

砰！

球！狠狠砸在橫梁與立柱的交角處！彈回場內！

“好——！”僑星隊替補席爆發出劫后余生的嘶吼！石大壯拄著拐杖，激動得單腳跳起！

危機未解！球彈回禁區！體校隊前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機敏前插！迎球補射！

距離太近！力量太大！球！如同炮彈！直轟球門中路！

孫小強剛剛落地！身體還處于失衡狀態！根本來不及調整！

“完了！”佑仔目眥盡裂！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孫小強做出了一個近乎本能的反應！他猛地擰腰！身體如同折斷般向側面傾倒！同時！右手！戴著那副破爛手套！如同條件反射般！狠狠向飛來的皮球扇去！

砰！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球！結結實實地砸在他右手小臂上！巨大的沖擊力震得他整條手臂瞬間麻木！劇痛如同電流般躥遍全身！身體被帶得重重摔倒在地！

但！球！被擋出了底線！

“神了——！”場邊爆發出震天的喝彩！連體校隊的球迷都忍不住鼓掌！

孫小強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右手小臂火辣辣地疼，像被燒紅的烙鐵燙過，手套邊緣的輪胎皮被震得裂開更大的口子，露出里面染血的硬紙板。他甩了甩麻木的手臂，小臉煞白，嘴唇哆嗦著，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像兩顆在黑暗中燃燒的炭火！

角球！體校隊的高大中鋒再次力壓眾人！頭槌攻門！

球！勢大力沉！直飛球門中路！

孫小強看準來球！雙拳緊握！如同兩柄重錘！狠狠砸出！

砰！

球被擋出！但落點危險！

混亂中！體校隊另一名隊員機敏捅射！

球！貼著草皮！急速滾向球門左下死角！

孫小強反應神速！倒地！側撲！身體完全舒展！用整個身體！死死封堵住射門角度！

噗！

球！狠狠砸在他肋部！巨大的力量讓他眼前一黑！悶哼一聲！但他死死咬住牙！雙臂如同鐵鉗！將球死死抱在懷里！身體蜷縮！像保護幼崽的母獸！任憑對方前鋒的鞋釘在他手臂、肩膀、后背兇狠地踩踏、踢蹬！帶來一陣陣鉆心的刺痛！

“嘟——！”裁判哨響！犯規！

孫小強抱著球，蜷縮在草皮上，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混著泥土糊滿了他的臉，劣質手套邊緣的輪胎皮碎屑和染血的紙板渣粘在手臂上。肋部的劇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但他死死抱著球，像抱著最后的希望！那副破爛的手套，此刻如同染血的盾牌！

體校隊的攻勢如同永不停歇的狂潮！一次快速反擊！中場核心一腳精準的過頂長傳！瞬間打穿整條防線！前鋒反越位成功！單刀赴會！

“小強——！”絕望的嘶吼響徹全場！

孫小強棄門出擊！瘦小的身影如同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地沖向高速突進的前鋒！對方前鋒帶球突入禁區！面對出擊的孫小強！冷靜觀察！右腳外腳背輕輕一撥！試圖晃過門將！

孫小強！沒有撲空！他死死盯著對方的支撐腳和擺腿動作！在對方觸球的瞬間！他猛地降低重心！身體如同獵豹般側滑！用那副開裂的手套！精準地撲向對方腳下球！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兩人狠狠撞在一起！

孫小強只覺得胸口如同被重錘擊中！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身體被撞得向后翻滾！但他那雙戴著破手套的手！卻如同鐵鉗般！死死抱住了皮球！

球！被他死死壓在身下！

對方前鋒懊惱地攤手！裁判示意沒有犯規！

“好——！”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聲幾乎掀翻穹頂！僑星隊的隊員們瘋了一樣沖過去！將孫小強團團圍住！嘶吼！擁抱！淚水混著汗水肆意流淌！

孫小強掙扎著從地上坐起，小臉煞白如紙，嘴角滲出一絲血跡，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部的劇痛。他低頭看著懷里那顆沾滿泥污的皮球，又看了看自己那雙徹底報廢、邊緣破爛不堪、露出染血硬紙板的手套，咧開嘴，露出一個帶著血絲的、近乎猙獰卻無比暢快的笑容！那笑容里，有痛楚！有疲憊！更有一種名為“守護”的、無與倫比的驕傲和滿足！

終場哨聲！如同天籟！在體育場上空炸響！

0:1!

僑星隊輸了！但他們昂著頭走下賽場！

孫小強被隊員們簇擁著。他瘦小的身體搖搖晃晃，每一步都牽扯著肋部的劇痛，右手小臂腫脹發亮，那副破爛的手套邊緣，暗紅的血漬在慘白的燈光下觸目驚心。汗水、泥土、血污糊滿了他的臉，只有那雙眼睛，亮得如同淬火的寒星！他不再是那個畏畏縮縮的替補門將！他是僑星隊的嘆息之墻！是血肉鑄就的鐵閘！是這片光鮮賽場上，最卑微卻最堅韌的守護神！

體校隊的隊員們走過來，臉上帶著勝利者的笑容，卻也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敬意。他們的前鋒走到孫小強面前，伸出手：“兄弟，好樣的！真硬！”

孫小強愣了一下，用沒受傷的左手，笨拙地握了握對方的手。粗糙的皮膚接觸，傳遞著一種超越勝負的尊重。

場邊，歸僑老人們老淚縱橫。王婆婆枯瘦的手緊緊攥著藍寶石戒指的拓印紅紙，喃喃自語：“像……真像……當年泗水碼頭……阿海撲救的樣子……”

石大壯拄著拐杖，單腿跳著迎上來。他古銅色的臉上汗水縱橫，那條傷腿紗布邊緣滲出暗紅的血漬。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孫小強瘦小的肩膀，聲音嘶啞如破鑼：“小強！好兄弟！你是僑星的……鐵脊梁！”

孫小強抬起頭，看著石大壯，看著歡呼的隊友，看著遠處筒子樓前那面獵獵作響的深藍“僑星”隊旗。夕陽的余暉透過巨大的穹頂縫隙，灑在他沾滿泥污、汗水和血漬的臉上，灑在那雙徹底報廢卻閃耀著英雄光芒的破手套上。空氣中，青草的甜腥、塑膠的焦煳、汗水的咸腥、劣質橡膠的焦煳、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混合著一種名為“不屈”的、滾燙而悲壯的氣息，無聲地蒸騰、彌漫！那副破爛的手套，那瘦小的身軀，在龍溪的賽場上，鑄就了一道名為“孫小強”的、永不倒塌的——嘆息之墻！5.差距的具象：肌肉與技術：中場拼搶，石大壯被輕松撞開；對手小范圍二過一讓林雪梅疲于奔命；陳星輝過人后被強壯后衛直接抗飛。對抗和技術全面處于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