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借力打力!讓專家給咱們當苦力!
- 重返1980:我締造了工業帝國
- 空明無間
- 4084字
- 2025-08-28 07:00:00
七號車間里,空氣凝固得能用刀子割開。
楊衛東蹲在臺階上,腳下那堆煙頭,是絕望的墳場。
張遠和劉明兩個年輕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縮在角落里,一動不動。
死寂中,李赫動了。
他沒有去安慰任何人,只是走到那張唯一還算干凈的工作臺前。
他拿起一張空白的紙,把王科長臨走前留下的那份“安全隱患整改通知書”工工整整地謄抄了一遍。
字跡剛勁有力,沒有一絲顫抖。
然后,他拿著這張紙,走到了楊衛東面前。
“楊廠長。”
楊衛東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球里,看不到一點光。
李赫把那張紙遞了過去。
“王科長是市里的專家,他說的話就是指示,是命令。”
“咱們廠必須堅決執行,排除一切安全隱患。”
楊衛東看著紙上那些熟悉的,冰冷的官方措辭,又看了看李赫那張平靜得過分的臉,腦子一時沒轉過來。
這小子,被打擊傻了?
李赫的手指,重重地敲在了“限期整改”四個字上。
“這是王科長給我們項目的‘尚方寶劍’。”
“有了它,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向廠里申請‘安全整改’所需要的一切物資。”
楊衛東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捏著煙的手,僵在了半空。
那雙被愁云慘霧籠罩的眼睛里,有什么東西,重新亮了起來。
……
第二天一早,紅星廠例行的廠務會。
會議室里煙霧繚繞,氣氛沉悶。
錢衛國正唾沫橫飛地批判著廠里近期的“不良風氣”,矛頭若有若無地指向七號車間。
“砰!”
楊衛東把一個搪瓷茶缸重重地頓在桌上,滾燙的茶水濺了出來。
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
“昨天,市安全生產監督科的王科長,親自到我們廠來指導工作了。”
楊衛東的聲音不大,卻壓住了所有人的呼吸聲。
錢衛國的眼皮跳了一下,心中突起了一陣的不安。
楊衛東從口袋里掏出那張李赫謄抄的整改通知書,甩到了會議桌中央。
“這是王科長對七號車間項目下達的整改意見!”
“王科長要求,我們必須立即為那臺五百噸水壓機,配備合格的精密壓力表,還有安全泄壓閥!”
他環視全場,最后視線釘在錢衛國那張微微變色的臉上。
“這是市里領導的指示!是政治任務!關系到我們全廠的安全生產!”
“我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物資科,今天之內,必須把東西給七號車間配齊!”
“誰要是敢在這件事上拖后腿,耽誤了安全整改,出了事,我楊衛東第一個不饒他!”
錢衛國坐在那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搬來的石頭,最后砸的是自己的腳。
他請王科長來,是為了給項目判死刑。
結果,王科長的“死刑判決書”,現在成了對方索要物資的“圣旨”。
他想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難道說,安全生產不重要?
難道說,市里專家的指示可以不聽?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物資科科長孫建國,在楊衛東那幾乎要殺人的逼視下,哆哆嗦嗦地在領料單上簽了字。
半小時后,孫建國黑著一張臉,讓庫房的工人抬著兩個布滿灰塵的木箱子,扔在了七號車間的門口。
“東西給你們了!別再來煩我!”
張遠和劉明興奮地沖上去,撬開木箱。
箱子里的興奮,瞬間變成了箱子外的冰冷。
第一個箱子里,是一塊壓力表。
表盤巨大,可玻璃罩上有一道明顯的裂紋,指針也歪歪扭扭地卡在一個刻度上,一動不動。
更要命的是,壓力表底下的連接螺口,粗得像個小炮管。
而那臺報廢水壓機上預留的接口,卻細得多。
根本擰不上去。
第二個箱子里,是一個安全閥。
黃銅的閥體上,長滿了綠色的銅銹,調節螺桿已經和閥體銹死在了一起,用扳手都擰不動。
這就是一堆廢鐵。
孫建國給他們的,是庫房里報廢了幾十年,根本無法使用的垃圾。
“這……這他媽的怎么用啊!”
劉明氣得臉都漲紅了,一腳踢在木箱上。
剛剛燃起的希望,再一次被澆滅。
楊衛東聞訊趕來,看到這兩件“寶貝”,氣得嘴唇都在哆嗦,差點就要沖回顧去跟錢衛國拼命。
“別急。”
李赫攔住了他。
他蹲下身,仔細檢查著那兩件廢品,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失望。
“楊廠長,東西領來了就行。”
“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就在這時,廠區門口傳來一陣汽車的喧鬧聲。
不是一輛。
是三輛。
兩輛伏爾加,一輛吉普車,組成一個在小縣城里堪稱豪華的車隊,浩浩蕩蕩地開進了紅星廠。
車上下來七八個人,一個個不是穿著干部服,就是戴著厚厚的眼鏡,渾身都透著一股“我是專家”的氣質。
領頭的,是省機械廳的一位處長。
他身邊跟著的,是省城幾家大廠和研究所里,在機械、液壓領域鼎鼎有名的老專家。
他們是聽說了紅星廠“土爐燒到一千二百度”的傳聞,特地組團來“參觀指導”的。
說是參觀,其實就是來看笑話的。
一個地方小破廠,用泥巴爐子燒出一千二百度?
這牛皮吹得也太沒邊了。
楊衛東和錢衛國趕緊迎了上去。
錢衛國自然是滿面春風,把這當成是上級領導來肯定自己“撥亂反正”的功績。
一番寒暄后,專家團在錢衛國的引導下,直奔七號車間。
“就是這里了,幾位專家,我們廠有些年輕同志,思想比較冒進,搞了些不切實際的東西,讓大家見笑了。”
錢衛國的話里,充滿了謙虛,藏不住的卻是滿眼的得意。
專家們一踏進七號車間,看到那座黑乎乎的土爐子,還有那臺銹跡斑斑的水壓機,臉上那種不屑和譏諷,就再也藏不住了。
“呵呵,這就是傳說中的‘高溫爐’?我看叫‘叫花雞爐’還差不多。”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專家,推了推眼鏡,毫不客氣地評價道。
“小錢啊,你們紅星廠現在困難到這個地步了嗎?連臺正經的實驗爐都買不起了?”
另一個大腹便便的專家,拍了拍錢衛國的肩膀。
錢衛國的笑容更加燦爛,連連稱是,說一定虛心接受批評。
就在這時,李赫帶著張遠和劉明,從水壓機后面走了出來。
他臉上沒有半分被嘲諷的窘迫,反而掛著一種見到偶像般的,激動又謙卑的笑容。
他快步走到那位頭發花白的老專家面前,微微躬著身子。
“您……您是省機械研究所的劉總工吧?我看過您發表在《機械工程學報》上的論文!關于液壓伺服閥動態特性的分析,寫得太好了!”
那位劉總工愣了一下,臉上的譏諷淡了些。
李赫又轉向那個大腹便便的專家。
“您一定是前進動力廠的張總師!我們廠里那幾臺老車床的液壓系統,就是您當年帶隊設計的!穩定可靠,用了快二十年都沒出過大毛病!”
張總師臉上的肥肉抖了抖,挺起了胸膛。
李赫像個追星的小粉絲,把在場的幾位專家,挨個認了一遍,還把他們過去最得意的成就,如數家珍地說了出來。
這一下,所有專家的臉色都緩和了。
好為人師,是這個年代技術人員的通病。
被人當面點出自己最光輝的履歷,那種感覺,比喝了二兩茅臺還舒坦。
錢衛國的笑容,有點僵。
他發現,這群專家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李赫吸引過去了。
“幾位老師傅,小子我在技術上遇到了一個天大的難題,實在是沒辦法了,您幾位可得幫我們拿個主意啊!”
李赫的姿態放得極低,語氣誠懇得能擠出水來。
他指著地上那兩件廢品。
“市里安全科的領導要求我們必須裝上壓力表和安全閥,可廠里倉庫只有這種老型號的。”
“您看這壓力表的螺口,跟機器上的對不上。還有這個安全閥,也銹死了。”
“我們幾個年輕人,沒見過世面,對著這堆鐵疙瘩,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就跟那猴子看手表一樣,抓瞎了。”
他撓著頭,一臉的苦惱和無助。
“這有何難?”
劉總工一聽,立刻來了精神,好為人師的癮頭徹底被勾了上來。
他走過去,一腳踢開礙事的木箱,蹲下身子。
“接口不對,做一個轉換法蘭不就行了?”
他白了李赫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這么簡單的問題都想不出來”。
“法蘭?對啊!”
李赫一拍大腿,像是聽到了什么絕世妙計。
“可……可這法蘭該怎么設計?尺寸怎么定?材料用什么好?”
他拿來紙筆,恭恭敬敬地遞到劉總工面前。
劉總工被他這副求知若渴的樣子捧得渾身舒坦,接過紙筆,龍飛鳳鳳地就在紙上畫起了草圖。
“這里用車床車一個臺階,那里鉆四個孔……”
旁邊的張總師看不下去了,一把搶過圖紙。
“老劉你這設計太保守了!高壓工況下,密封是個大問題!應該用雙層密封圈結構!”
“你懂什么!我這叫安全冗余!”
兩個老專家,當場就為了一個法蘭的設計方案,吹胡子瞪眼地吵了起來。
最后,還是另一位液壓專家出來打了圓場,提出了一個綜合方案。
李赫在一旁,不停地點頭,嘴里“哦哦哦”“原來是這樣”“高!實在是高!”之類的贊嘆詞,就沒停過。
圖紙畫好了。
李赫又愁眉苦臉起來。
“圖紙是有了,可我們車間沒設備,這活兒……”
“去!把你們廠技術最好的車工給我叫來!”
劉總工把袖子一卷,直接發號施令。
楊衛東立刻心領神會,派人去請了廠里最好的八級車工。
很快,在幾位專家的“親自監工”和“現場指導”下,一個嶄新的轉換法蘭,就在三車間的精密車床上被加工了出來。
法蘭解決了,還有安全閥。
“這東西銹死了,得用煤油泡,再用火烤,慢慢把它盤活。”
一位專家指揮著張遠和劉明,像使喚自己的徒弟一樣自然。
半天功夫。
在幾位本來是來看笑話的省城專家的“鼎力相助”下。
那臺報廢的五百噸水壓機,奇跡般地裝上了嶄新的法蘭,接上了那塊被擦拭一新的老式壓力表。
那個銹死的安全閥,也被拆解、清洗、上油,重新組裝,調試合格。
甚至,連幾根有漏油風險的老化油管,都被專家們指出來,讓李赫帶著人換掉了。
當最后一步完成,劉總工親自給液壓泵接上電。
“嗡——”
沉寂了近十年的電機,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
“動了!動了!”
劉明指著壓力表上那根開始緩緩上升的指針,激動地大喊。
整臺巨大的水壓機,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微微一震。
那根比人腿還粗的巨大活塞桿,在一陣顫抖之后,真的開始緩慢而堅定地,向下移動了!
成功了!
這臺廢鐵,真的活過來了!
幾位老專家看著自己親手“救活”的機器,臉上洋溢著巨大的成就感,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作品。
他們拍著李赫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教導他,年輕人要腳踏實地,不要好高騖遠。
李赫點頭哈腰,滿口稱是,把幾位專家恭恭敬敬地送出了車間。
看著專家團那浩浩蕩蕩離去的背影,錢衛國站在原地,臉色比鍋底還黑。
畢竟,戲臺是他搭的,觀眾是他請的,結果主角卻不是他,他反而成了那個被所有人看笑話的背景板。
七號車間里。
楊衛東看著那臺正在緩緩升降的“新”設備,又看了看旁邊那座黑乎乎的土爐子。
熱。
壓。
這兩個字,終于在此刻,合二為一。
他轉過頭,看著那個滿身油污,臉上卻掛著一絲淡淡笑意的年輕人,胸口一股熱流在涌動。
張遠和劉明,已經徹底傻了。
他們看著李赫,那眼神,已經不是敬畏,是徹底的五體投地。
還能這么玩?
這操作,簡直絕了。
李赫走到那瓶珍貴的氮化硅粉末前,輕輕拿起了它。
他的視線掃過眾人,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準備坩堝,清理爐膛。”
“馬上進行,第一次燒結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