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破釜沉舟,在廢墟上創造奇跡!
- 重返1980:我締造了工業帝國
- 空明無間
- 2742字
- 2025-08-25 07:00:00
李赫在省城立下軍令狀的消息,像一陣夾著冰雹的狂風,一夜之間就橫掃了整個紅星機械廠。
廠里的廣播喇叭還沒響,各種小道消息已經順著車間的油污地、食堂的飯桌、家屬院的晾衣繩,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聽說了沒?咱們廠那個新來的李赫,在省里把天給捅了個窟窿!”
“何止是捅窟窿!人家當著全省專家的面,說要用陶瓷做軸承!”
“陶瓷?做馬桶那個陶瓷?”
“還跟第一機械廠打了賭,輸了就一輩子不干技術!我滴個乖乖,這是瘋了,純純的瘋了!”
午休時間,三車間的角落里,幾個滿身油污的老師傅聚在一起抽著劣質的旱煙,煙霧繚繞的臉上,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神情。
“我看那小子就是想出風頭想瘋了,這下好了,把自己搭進去了。”
“可不是嘛,連累咱們楊廠長也跟著丟人。我聽說省廳領導的電話都打到楊廠長辦公室了,罵得狗血淋頭。”
錢衛國的親信,車間主任劉全,故意把聲音提得老高,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
“楊廠長也是,被個毛頭小子灌了迷魂湯!現在好了,全廠三百多號人,都得陪著他們一起在全省面前當笑話!”
“這下,咱們廠算是徹底完蛋了。”
悲觀的情緒,混著幸災樂禍的嘲諷,在空氣里發酵。
幾乎沒有人相信李赫。
在他們看來,這根本不是技術問題,這是常識問題。
用泥巴燒出來的東西,去碰鋼鐵,那不是雞蛋碰石頭嗎?
廠長辦公室里,煙霧比車間更濃。
楊衛東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桌上的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頭。
他面前的電話機,從早上開始就沒停過,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有上級領導的質問,有兄弟單位的“關心”,每一個電話,都像一記重錘,砸在他的神經上。
但他只是沉默地聽著,不辯解,也不動怒。
掛斷最后一個電話,他掐滅手里的煙,站起身,對一直等在旁邊的辦公室主任說。
“走,去七號車間。”
七號車間,是紅星廠最偏僻的一個角落,緊挨著后山的圍墻。
這里原本是熱處理車間,后來設備老化,又出了幾次事故,就徹底廢棄了。
楊衛東推開那扇滿是鐵銹,需要用盡力氣才能拉開的鐵門。
“吱嘎——”
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后,一股濃重的、混雜著塵土、霉菌與鐵銹的味道撲面而來。
陽光從破了洞的石棉瓦屋頂和塞著破布的窗戶縫里艱難地擠進來,在空中照出無數飛舞的塵埃。
地面上積著厚厚的一層灰,一腳踩下去,能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
墻角結滿了蜘蛛網,幾臺早就報廢的機床,像一具具鋼鐵骨骸,靜靜地趴在灰塵里,身上蓋著一層厚厚的油泥。
車間的正中央,是一個用耐火磚砌起來的土制燒結爐,外形粗糙,爐門都掉了一半,黑乎乎的爐口,像一個沉默的巨獸張開的大嘴。
這就是楊衛東頂著全廠的壓力,能為李赫爭取到的“實驗室”。
一個廢墟。
跟著李赫來的幾個年輕技術員,看到眼前這副景象,臉上那點殘存的血色,瞬間就褪得干干凈凈。
他們本來還對李赫在省城立下軍令狀的豪情,抱有一絲幻想。
可現實,冰冷得像這車間里的鐵。
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另一個技術員,直接找了個借口。
“那個……李工,我家里突然有點急事,我得先回去一趟。”
說完,不等李赫回答,就逃也似的轉身跑了。
人心,在踏進這片廢墟的瞬間,就散了。
錢衛國遠遠地站在車間門口,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譏笑。
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看,跟著楊衛東和李赫胡鬧,是什么下場。
最后,只剩下兩個剛從技校分來,還沒學會看眼色的老實徒弟,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看著李赫,眼里滿是惶恐。
整個廢棄的車間里,只剩下幾個人,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李赫身上。
等著他發怒,或者,等著他絕望。
李赫卻異常平靜。
他掃視了一圈這個破敗的車間,沒有說話。
他走到那臺老掉牙的磨床前,伸出手,拂去上面厚厚的灰塵,露出下面斑駁的綠色油漆。
他用手指在冰冷的機床臺面上輕輕敲了敲。
然后,他脫下了身上的外套,隨手搭在旁邊的銹鐵架子上。
他拿起一把扔在角落里的扳手,開始檢查那臺磨床的傳動軸。
他的動作不快,但很穩,每一個步驟都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熟練。
那兩個留下來的徒弟看呆了。
在所有人都覺得完蛋了的時候,李赫,竟然已經開始干活了。
李赫頭也沒抬,對身邊那兩個已經看傻了的徒弟說。
“愣著干什么?”
“去找幾塊抹布,一桶水,把這里打掃干凈。”
他的聲音不大,卻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兩個徒弟像是被按下了開關,立刻手忙腳亂地行動起來。
李赫直起身,看著這片廢墟,看著那座黑洞洞的土制燒結爐。
他平靜地對那兩個徒弟,也像是對自己說。
“當年我們的前輩,就是在窯洞里用算盤算出了原子彈。”
“今天,我們就在這堆廢鐵里,給中國造出第一顆爭氣‘珠’!”
這句話不響亮,沒有絲毫的慷慨激昂,卻像一顆燒紅的鐵釘,狠狠地釘進了兩個年輕徒弟的心里。
他們的動作停住了,怔怔地看著李赫挺直的背影。
一種他們從未體會過的,滾燙的情緒,從胸口升騰起來。
……
當天深夜,省城大學的家屬樓里。
蘇婉卿的房間還亮著燈。
她從父親的老朋友那里,聽說了紅星廠競標會上的事情。
她沒有像別人一樣覺得李赫瘋了,也沒有打電話去勸阻。
燈光下,她清秀的臉上滿是專注。
她的面前,攤著一堆從學校圖書館借來的,發黃的德文和日文期刊。
這些都是國外關于特種陶瓷的零星資料,在國內,幾乎找不到任何成體系的文獻。
她拿著一支鋼筆,就著一本厚厚的德語詞典,一個詞一個詞地翻譯著。
紙上很快寫滿了她清秀工整的字跡。
“……氮化硅(Si3N4)的α相與β相轉變……燒結助劑氧化釔(Y2O3)的作用機理……”
這些在當時國內還聞所未聞的名詞,被她一個一個地從故紙堆里挖掘出來。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深。
她熬紅了眼睛,終于在天亮之前,又整理出了一份沓厚厚的翻譯手稿。
她小心翼翼地把這些稿紙,裝進一個和之前一樣的牛皮紙袋里。
第二天一早,她托一個要去紅星廠辦事的叔叔,把這個紙袋帶給了李赫。
紙袋送到七號車間的時候,李赫正帶著那兩個徒弟,把那臺破磨床拆得七零八落,正在用煤油清洗每一個零件。
滿手油污的李赫,打開那個沉甸甸的紙袋。
看到里面那些熟悉的,工整的筆記,還有那一沓寫滿翻譯文字的稿紙。
稿紙的最后,有一行清秀的小字。
“你一定可以,一定能夠做到的。”
李赫捏著那張紙,指尖的油污印了上去。
一股暖流,從他胸口最深的地方涌出來,瞬間驅散了這幾天所有的壓力與孤立。
他抬起頭,看向窗外。
陽光正好,穿過擦干凈的玻璃,照亮了車間里飛揚的塵埃。
他將那沓稿紙小心地收好,轉身看著眼前那座巨大的、黑洞洞的土制燒結爐。
一個徒弟滿臉愁容地走過來。
“師傅,這爐子……連個測溫的都沒有,爐門也關不嚴,這怎么燒東西啊?”
在他們看來,這東西燒磚都嫌破。
李赫的視線,卻穿透了這爐子粗糙的磚石外殼。
在他的腦海里,一幅無比精密復雜的設備三維結構圖,正在緩緩展開。
那是前世最先進的“熱等靜壓燒結”工藝流程圖。
他嘴角的弧度,在布滿油污的臉上,慢慢擴大。
“沒有設備。”
他轉過身,看著自己僅有的兩個兵,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們就自己造一個‘土法熱等靜壓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