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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破釜沉舟,在廢墟上創造奇跡!

李赫在省城立下軍令狀的消息,像一陣夾著冰雹的狂風,一夜之間就橫掃了整個紅星機械廠。

廠里的廣播喇叭還沒響,各種小道消息已經順著車間的油污地、食堂的飯桌、家屬院的晾衣繩,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聽說了沒?咱們廠那個新來的李赫,在省里把天給捅了個窟窿!”

“何止是捅窟窿!人家當著全省專家的面,說要用陶瓷做軸承!”

“陶瓷?做馬桶那個陶瓷?”

“還跟第一機械廠打了賭,輸了就一輩子不干技術!我滴個乖乖,這是瘋了,純純的瘋了!”

午休時間,三車間的角落里,幾個滿身油污的老師傅聚在一起抽著劣質的旱煙,煙霧繚繞的臉上,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神情。

“我看那小子就是想出風頭想瘋了,這下好了,把自己搭進去了。”

“可不是嘛,連累咱們楊廠長也跟著丟人。我聽說省廳領導的電話都打到楊廠長辦公室了,罵得狗血淋頭。”

錢衛國的親信,車間主任劉全,故意把聲音提得老高,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

“楊廠長也是,被個毛頭小子灌了迷魂湯!現在好了,全廠三百多號人,都得陪著他們一起在全省面前當笑話!”

“這下,咱們廠算是徹底完蛋了。”

悲觀的情緒,混著幸災樂禍的嘲諷,在空氣里發酵。

幾乎沒有人相信李赫。

在他們看來,這根本不是技術問題,這是常識問題。

用泥巴燒出來的東西,去碰鋼鐵,那不是雞蛋碰石頭嗎?

廠長辦公室里,煙霧比車間更濃。

楊衛東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桌上的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頭。

他面前的電話機,從早上開始就沒停過,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有上級領導的質問,有兄弟單位的“關心”,每一個電話,都像一記重錘,砸在他的神經上。

但他只是沉默地聽著,不辯解,也不動怒。

掛斷最后一個電話,他掐滅手里的煙,站起身,對一直等在旁邊的辦公室主任說。

“走,去七號車間。”

七號車間,是紅星廠最偏僻的一個角落,緊挨著后山的圍墻。

這里原本是熱處理車間,后來設備老化,又出了幾次事故,就徹底廢棄了。

楊衛東推開那扇滿是鐵銹,需要用盡力氣才能拉開的鐵門。

“吱嘎——”

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后,一股濃重的、混雜著塵土、霉菌與鐵銹的味道撲面而來。

陽光從破了洞的石棉瓦屋頂和塞著破布的窗戶縫里艱難地擠進來,在空中照出無數飛舞的塵埃。

地面上積著厚厚的一層灰,一腳踩下去,能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

墻角結滿了蜘蛛網,幾臺早就報廢的機床,像一具具鋼鐵骨骸,靜靜地趴在灰塵里,身上蓋著一層厚厚的油泥。

車間的正中央,是一個用耐火磚砌起來的土制燒結爐,外形粗糙,爐門都掉了一半,黑乎乎的爐口,像一個沉默的巨獸張開的大嘴。

這就是楊衛東頂著全廠的壓力,能為李赫爭取到的“實驗室”。

一個廢墟。

跟著李赫來的幾個年輕技術員,看到眼前這副景象,臉上那點殘存的血色,瞬間就褪得干干凈凈。

他們本來還對李赫在省城立下軍令狀的豪情,抱有一絲幻想。

可現實,冰冷得像這車間里的鐵。

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另一個技術員,直接找了個借口。

“那個……李工,我家里突然有點急事,我得先回去一趟。”

說完,不等李赫回答,就逃也似的轉身跑了。

人心,在踏進這片廢墟的瞬間,就散了。

錢衛國遠遠地站在車間門口,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譏笑。

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看,跟著楊衛東和李赫胡鬧,是什么下場。

最后,只剩下兩個剛從技校分來,還沒學會看眼色的老實徒弟,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看著李赫,眼里滿是惶恐。

整個廢棄的車間里,只剩下幾個人,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李赫身上。

等著他發怒,或者,等著他絕望。

李赫卻異常平靜。

他掃視了一圈這個破敗的車間,沒有說話。

他走到那臺老掉牙的磨床前,伸出手,拂去上面厚厚的灰塵,露出下面斑駁的綠色油漆。

他用手指在冰冷的機床臺面上輕輕敲了敲。

然后,他脫下了身上的外套,隨手搭在旁邊的銹鐵架子上。

他拿起一把扔在角落里的扳手,開始檢查那臺磨床的傳動軸。

他的動作不快,但很穩,每一個步驟都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熟練。

那兩個留下來的徒弟看呆了。

在所有人都覺得完蛋了的時候,李赫,竟然已經開始干活了。

李赫頭也沒抬,對身邊那兩個已經看傻了的徒弟說。

“愣著干什么?”

“去找幾塊抹布,一桶水,把這里打掃干凈。”

他的聲音不大,卻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兩個徒弟像是被按下了開關,立刻手忙腳亂地行動起來。

李赫直起身,看著這片廢墟,看著那座黑洞洞的土制燒結爐。

他平靜地對那兩個徒弟,也像是對自己說。

“當年我們的前輩,就是在窯洞里用算盤算出了原子彈。”

“今天,我們就在這堆廢鐵里,給中國造出第一顆爭氣‘珠’!”

這句話不響亮,沒有絲毫的慷慨激昂,卻像一顆燒紅的鐵釘,狠狠地釘進了兩個年輕徒弟的心里。

他們的動作停住了,怔怔地看著李赫挺直的背影。

一種他們從未體會過的,滾燙的情緒,從胸口升騰起來。

……

當天深夜,省城大學的家屬樓里。

蘇婉卿的房間還亮著燈。

她從父親的老朋友那里,聽說了紅星廠競標會上的事情。

她沒有像別人一樣覺得李赫瘋了,也沒有打電話去勸阻。

燈光下,她清秀的臉上滿是專注。

她的面前,攤著一堆從學校圖書館借來的,發黃的德文和日文期刊。

這些都是國外關于特種陶瓷的零星資料,在國內,幾乎找不到任何成體系的文獻。

她拿著一支鋼筆,就著一本厚厚的德語詞典,一個詞一個詞地翻譯著。

紙上很快寫滿了她清秀工整的字跡。

“……氮化硅(Si3N4)的α相與β相轉變……燒結助劑氧化釔(Y2O3)的作用機理……”

這些在當時國內還聞所未聞的名詞,被她一個一個地從故紙堆里挖掘出來。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深。

她熬紅了眼睛,終于在天亮之前,又整理出了一份沓厚厚的翻譯手稿。

她小心翼翼地把這些稿紙,裝進一個和之前一樣的牛皮紙袋里。

第二天一早,她托一個要去紅星廠辦事的叔叔,把這個紙袋帶給了李赫。

紙袋送到七號車間的時候,李赫正帶著那兩個徒弟,把那臺破磨床拆得七零八落,正在用煤油清洗每一個零件。

滿手油污的李赫,打開那個沉甸甸的紙袋。

看到里面那些熟悉的,工整的筆記,還有那一沓寫滿翻譯文字的稿紙。

稿紙的最后,有一行清秀的小字。

“你一定可以,一定能夠做到的。”

李赫捏著那張紙,指尖的油污印了上去。

一股暖流,從他胸口最深的地方涌出來,瞬間驅散了這幾天所有的壓力與孤立。

他抬起頭,看向窗外。

陽光正好,穿過擦干凈的玻璃,照亮了車間里飛揚的塵埃。

他將那沓稿紙小心地收好,轉身看著眼前那座巨大的、黑洞洞的土制燒結爐。

一個徒弟滿臉愁容地走過來。

“師傅,這爐子……連個測溫的都沒有,爐門也關不嚴,這怎么燒東西啊?”

在他們看來,這東西燒磚都嫌破。

李赫的視線,卻穿透了這爐子粗糙的磚石外殼。

在他的腦海里,一幅無比精密復雜的設備三維結構圖,正在緩緩展開。

那是前世最先進的“熱等靜壓燒結”工藝流程圖。

他嘴角的弧度,在布滿油污的臉上,慢慢擴大。

“沒有設備。”

他轉過身,看著自己僅有的兩個兵,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們就自己造一個‘土法熱等靜壓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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