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雪落柴門
立冬頭場雪來得急，清晨推開窗時，天地間已裹了層素白。檐角垂著的冰棱比先前粗了倍許，陽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細碎的光。林硯秋剛把灶膛的火點著，就聽見槐生在院里驚呼，跑出去看，見他正仰著脖子，伸手去夠院門上掛著的冰棱，棉鞋踩在雪地里，留下串串小腳印。
“小心滑倒！”林硯秋喊了聲，轉身回屋拿了掃帚。剛掃開廊下的雪，就見江敘扛著半捆干柴從巷口走來，肩頭落著雪，眉毛上都沾了白霜。他把柴靠在墻根，拍了拍身上的雪：“后山的雪沒到膝蓋，明年定是好收成。”說著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里面裹著兩只凍得硬邦邦的野兔，“給孩子們解解饞。”
槐生湊過來，踮著腳看布包里的野兔，眼睛亮得像星星：“爹，能做兔子肉干嗎？”江敘笑著揉了揉他的頭：“先做鍋野兔燉蘿卜，肉干等過幾日再曬。”林硯秋已經把蘿卜切好，見江敘要處理兔子，便遞過把磨得锃亮的刀：“小心些，別傷了手。”
榴月被放在鋪著棉墊的藤椅上，裹得像個小團子，只露出雙圓溜溜的眼睛。她看著父親在院里忙活，時不時咿咿呀呀喊兩聲，小手攥著個布做的小兔子，跟著父親的動作晃悠。槐生蹲在旁邊幫忙遞東西，見父親把兔肉切成塊，便問：“爹，兔子冬天也出來找吃的嗎？”江敘把兔肉放進盆里解凍：“它們得找草籽，雪天難活，這兩只也是碰巧撞見的。”
晌午時分，野兔燉蘿卜的香味漫了滿院。林硯秋把燉得軟爛的兔肉挑出來，撕成細絲喂給榴月，小家伙吃得滿嘴油光，還伸手去抓碗里的蘿卜。槐生捧著碗，吃得狼吞虎咽，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碗就往外跑，不一會兒捧著個雪團回來：“娘，我們堆個雪人吧！”
江敘吃完飯，便陪著槐生在院里堆雪人。他滾了個大大的雪身子，槐生抱著個小雪球當腦袋，還從屋里找出兩顆黑紐扣當眼睛，又摘了根紅辣椒做鼻子。雪人堆好時，太陽已經西斜，金色的光落在雪人身上，倒像是披了件薄紗。槐生圍著雪人轉了兩圈，忽然跑去屋里拿了頂舊棉帽，給雪人戴上，笑得直拍手：“這樣雪人就不冷了！”
林硯秋抱著榴月站在廊下看，見父子倆玩得熱鬧，也忍不住笑。榴月伸出手，想要去摸雪人的帽子，江敘走過來，抱起她湊近雪人，讓她輕輕碰了碰雪：“涼不涼？”小家伙縮回手，卻咯咯笑起來，把臉埋進江敘懷里。
夜里，雪又下了起來，簌簌落在柴門上。江敘坐在燈下，給槐生修磨破的棉鞋，林硯秋在旁邊縫補舊棉衣，準備改改給榴月穿。“明年開春，得給槐生做件新棉襖，這衣服短了。”林硯秋量著尺寸，輕聲說。江敘點點頭：“等過幾日去鎮上，扯塊厚實的布，再買些棉花。”
槐生已經睡著，嘴角還沾著兔肉的香味，手里攥著個小雪球，在被窩里化成了水，把棉絮浸濕了一小塊。林硯秋發現時，無奈地笑了笑，小心地把濕棉絮抽出來，換了塊干的。江敘放下針線，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雪，忽然說：“明天要是雪停了，帶你去河邊看冰，說不定能鑿冰捉魚。”
林硯秋靠在他肩上，聽著窗外的雪聲，心里暖暖的。榴月在搖車里翻了個身，發出細微的囈語，像是在說夢里的雪人。屋里的爐火還旺著，映著一家人的身影，雪落柴門的夜，安靜又溫馨。
第一百零六章歲末添喜
臘月二十三這天，是小年。林硯秋一大早就起來磨糯米粉，準備做年糕。槐生也起得早，蹲在灶間幫忙燒火，火苗映著他的臉，紅撲撲的。“娘，年糕要放紅糖嗎？”他湊到案板邊，看著林硯秋把糯米粉倒進盆里。
“當然要放，甜甜蜜蜜才好。”林硯秋笑著點頭，往盆里加了些溫水，開始揉面團。江敘從鎮上回來，手里拎著個大布包，里面裝著春聯、福字，還有給孩子們買的新衣裳。“鎮上可熱鬧了，賣糖瓜的、賣年畫的，擠都擠不動。”他把布包放在桌上，從里面掏出個糖瓜，遞給槐生，“嘗嘗，粘牙的。”
槐生接過糖瓜，咬了一口，果然粘得滿嘴都是，逗得榴月咯咯笑。林硯秋拍了拍他的嘴：“慢些吃，別噎著。”說著從江敘手里接過新衣裳，展開看了看，是件藏青色的棉褂，上面還繡著簡單的花紋：“這布真厚實，槐生穿肯定暖和。”
江敘又拿出件粉色的小棉襖，遞給林硯秋：“給榴月的，開春就能穿。”林硯秋接過，摸了摸布料，柔軟又舒服，忍不住往榴月身上比了比：“正好，我們榴月穿了肯定好看。”小家伙似乎聽懂了，伸手去抓棉襖，小臉上滿是歡喜。
下午，江敘開始貼春聯。他搬來梯子，把春聯對齊門框，槐生在下面幫忙遞漿糊。“爹，春聯上寫的是什么呀？”槐生仰著頭，看著上面的字。江敘一邊貼一邊念：“‘一元復始，萬象更新’，就是說新的一年要來了，什么都變得好好的。”槐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跑去看福字，見江敘把福字倒著貼，便問：“爹，福字貼反了！”
江敘笑著解釋：“福倒著貼，就是‘福到’了，是好兆頭。”槐生聽了，也學著江敘的樣子，把一張小福字倒著貼在自己的房門上，拍了拍手：“我的房間也有福氣啦！”林硯秋坐在廊下看著，手里還剝著花生，準備晚上炒著吃，見父子倆忙得不亦樂乎，臉上滿是笑意。
傍晚，林硯秋把蒸好的年糕端上桌，金黃的年糕散發著甜香。江敘切了一塊給槐生，又喂了榴月一小口，小家伙吃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明天去把你爺爺奶奶接來，一起過年。”江敘忽然說。林硯秋點點頭：“早就該接了，他們年紀大了，一個人過年冷清。”
夜里，林硯秋在燈下縫補新衣裳，江敘坐在旁邊，給孩子們削木頭玩具。他手里拿著塊桃木，正削著一只小老虎，準備給槐生當新年禮物。槐生趴在桌邊看，時不時問一句：“爹，老虎的尾巴什么時候好呀？”江敘笑著說：“快了，明天就能給你。”
榴月已經睡著，小臉紅撲撲的，呼吸均勻。窗外的月光照進來，落在她臉上，像蓋了層薄紗。林硯秋放下針線，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夜空，心里滿是期待。還有幾天就是除夕了，一家人能團聚在一起，這樣的日子，比什么都好。
第一百零七章除夕守歲
除夕這天，天剛亮，林硯秋就起來忙活了。她先把院子打掃干凈，又把昨天蒸好的年糕、饅頭熱了熱，當作早飯。江敘則去接父母，槐生留在家里，幫忙照看榴月，還時不時跑去門口張望，盼著爺爺奶奶早點來。
沒過多久，就聽見巷口傳來熟悉的聲音。槐生跑出去看，見江敘扶著奶奶，爺爺跟在后面，手里還拎著個布包。“爺爺奶奶！”槐生喊著跑過去，拉著奶奶的手。奶奶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我們槐生長高了不少呀！”
進了屋，林硯秋趕緊端上熱水，又把剛熱好的年糕遞給兩位老人。“快嘗嘗，硯秋做的，可甜了。”江敘笑著說。爺爺咬了一口，點點頭：“好吃，比去年的還香。”奶奶則抱起榴月，逗著她玩：“我們榴月都長這么大了，真是可愛。”
中午，江敘開始準備年夜飯。他把之前凍好的野兔、魚都拿了出來，還有新買的豬肉、雞肉，滿滿一桌子菜。林硯秋在旁邊幫忙，洗菜、切菜，忙得不可開交。槐生也沒閑著，幫著遞盤子、拿碗筷，還時不時跑到廚房，問一句：“爹，什么時候能吃飯呀？”
傍晚時分，年夜飯終于做好了。滿滿一桌子菜，有野兔燉蘿卜、紅燒魚、紅燒肉，還有林硯秋做的素炒青菜、豆腐羹，香氣撲鼻。一家人圍坐在桌旁，其樂融融。江敘給父親倒了杯酒，又給母親和林硯秋盛了碗雞湯：“快嘗嘗，今天的菜怎么樣。”
爺爺喝了口酒，點點頭：“好吃，比鎮上飯館的還香。”奶奶則夾了塊魚肉，喂給榴月：“我們榴月也吃點，長高高。”槐生吃得滿嘴油光，一邊吃一邊說：“今年的年夜飯最好吃了！”
吃完飯，江敘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鞭炮，在院里點燃。“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嚇得榴月往林硯秋懷里鉆，卻又好奇地探出頭看。槐生則捂著耳朵，站在旁邊，臉上滿是興奮。放完鞭炮，一家人回到屋里，圍坐在爐火旁，開始守歲。
江敘的母親拿出個紅包，遞給槐生：“過年了，給你壓歲錢，要好好學習。”又拿出一個小一點的紅包，遞給榴月：“我們榴月也有，快拿著。”槐生接過紅包，高興地說：“謝謝奶奶！”
林硯秋則拿出針線，坐在旁邊縫補襪子，江敘和父親聊著天，說著今年的收成，還有明年的打算。槐生拿著父親給她削的小老虎，在旁邊玩，時不時還跟榴月逗樂。爐火映著一家人的臉，溫暖又幸福。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子時。外面的鞭炮聲又響了起來，此起彼伏。江敘站起來，打開門，一股冷風灌了進來，卻帶著新年的氣息。“新的一年到了！”他笑著說。一家人都站起來，走到門口，看著外面的夜空，心里滿是希望。
槐生忽然說：“爹，明年我們還一起過年好不好？”江敘笑著點頭：“當然好，以后每年我們都一起過年。”林硯秋抱著榴月，靠在江敘身邊，看著身邊的家人，覺得這樣的日子，就是最大的幸福。新的一年，一定會越來越好。
第一百零八章新春賀歲
大年初一這天，天剛亮，槐生就醒了。他穿上新做的藏青色棉褂，跑到鏡子前照了照，又蹦又跳地跑到林硯秋房間：“娘，你看我穿新衣裳好看嗎？”林硯秋剛起來，見他這模樣，忍不住笑了：“好看，我們槐生穿什么都好看。”
江敘也醒了，他穿上新衣裳，又幫榴月穿上粉色的小棉襖。小家伙穿上新衣裳，顯得更可愛了，伸著胳膊要江敘抱。“今天要去給街坊鄰居拜年，我們槐生要懂禮貌，知道嗎？”江敘抱著榴月，對槐生說。槐生點點頭：“知道，要跟爺爺奶奶說新年快樂。”
一家人收拾好，就出門拜年了。先去了隔壁王婆家，王婆早就起來了，見他們來，趕緊熱情地招呼：“快進來坐，新年好呀！”林硯秋遞上帶來的年糕：“王婆，這是我做的年糕，您嘗嘗。”王婆接過，笑著說：“謝謝你們，你們也新年快樂，槐生和榴月又長可愛了。”
從王婆家出來，又去了其他街坊家。每到一家，江敘和林硯秋都會遞上年糕或饅頭，槐生則會大聲說“新年快樂”，逗得街坊們都很開心，還會給槐生和榴月塞些糖塊。不一會兒，槐生的口袋就裝滿了糖，笑得合不攏嘴。
中午，一家人回到家，江敘的父母已經做好了午飯。有餃子、面條，還有早上剩下的年夜飯。“初一要吃餃子，招財進寶；吃面條，長長久久。”奶奶笑著說，給槐生和榴月各盛了一碗餃子。槐生咬了一口餃子，忽然吃到一個硬幣，驚喜地喊：“我吃到硬幣了！”江敘笑著說：“我們槐生今年要走好運啦！”
下午，鎮上有廟會，江敘便帶著一家人去趕廟會。鎮上可熱鬧了，到處都是人，有賣小吃的、賣玩具的、還有表演雜技的。槐生拉著江敘的手，眼睛都看不過來了，一會兒要吃糖葫蘆，一會兒要要小風車。江敘笑著，都滿足了他的要求。
林硯秋抱著榴月，跟在后面，看著熱鬧的景象，臉上滿是笑意。奶奶則拉著爺爺的手，慢慢走著，時不時停下來，看看路邊的攤位。一家人逛了一下午，買了不少東西，有玩具、小吃，還有給爺爺奶奶買的新帽子。
傍晚，一家人回到家。槐生累得倒在椅子上，卻還興奮地說著廟會上的趣事：“爹，今天的雜技可好看了，有人能翻好多個跟頭！”江敘笑著說：“以后每年都帶你來。”林硯秋則開始準備晚飯，把下午買的小吃熱了熱，又做了些簡單的菜。
吃完飯，一家人圍坐在爐火旁，槐生拿出今天買的小風車，在手里轉著，榴月則抓著個小糖人，吃得滿臉都是糖。江敘看著家人，心里滿是幸福。新的一年已經開始，他相信，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日子一定會越過越紅火，越來越甜蜜。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照亮了屋里的一切，也照亮了一家人對未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