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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救命!擴(kuò)音喇叭初體驗社死!

冰冷。堅硬。粗礪的顆粒感。

拓跋曜的臉頰死死糊在泥地上,右半邊臉被碎石硌硌得生疼,仿佛糊了一臉帶刺的芝麻餅。鼻腔里塞滿了泥土、陳年馬糞、還有股子鐵銹般的腥氣——活像掉進(jìn)了老天爺?shù)你锼?。意識在黑暗里沉浮,像片泡發(fā)了的爛樹葉。

“嗝屁了...?”一個念頭糊里糊涂飄過,帶著股子麻木的解脫味兒。

「嘀!警告!宿主生命能量波動低于警戒線!檢測到外部環(huán)境威脅度:MAX!」

「強(qiáng)制喚醒程序啟動!」

「生命能量核心供給:微弱(1年剩飯量)?;A(chǔ)維生系統(tǒng):強(qiáng)制激活“湊合喘氣吧您”極限操作」

「精神鏈接:恢復(fù)中……」

嗡——!

強(qiáng)制激活的操作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猛地捅進(jìn)太陽穴!拓跋曜渾身跟過了電似的劇顫!一聲短促的、憋不住的痛哼從嗓子眼兒里擠出來,像老驢放屁。沉重的眼皮被硬生生撬開一條縫。刺目的光線,跟千百根小針?biāo)频模莺菰M(jìn)他糊滿眼屎的瞳孔,疼得他眼前直冒五彩斑斕的黑星星!

視野晃得像個劣質(zhì)萬花筒,糊著層厚厚的油污。耳朵里是驚天動地的轟鳴,像一千個破鑼在腦瓜子里蹦迪,震得他天靈蓋嗡嗡作響。勉強(qiáng)能瞅見幾個巨大模糊的影子在晃悠——是馬蹄?沾滿泥巴的靴子?還是...刀鞘?

“呃...”他想抬手擋光,胳膊卻沉得跟灌了鉛水似的,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每次喘氣都扯著心窩子火辣辣地疼,每次心跳都跟臨死前的蹦跶似的。

「警告!檢測到目標(biāo)‘庫汗烈’(鮮卑老莽夫)高威脅值移動路徑!距離宿主狗頭:0.8米!移動意圖:踩你臉泄憤!」

「警告!檢測到目標(biāo)‘拓跋宏’(冰坨子皇帝)視線鎖定宿主!精神壓迫指數(shù):MAX!(快尿褲子了沒?)」

「警告!檢測到宿主的臉即將被大鞋拔子覆蓋!預(yù)計接觸倒計時:3秒!」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跟催命符似的,一聲緊過一聲,每個字都像冰錐子鑿在拓跋曜快崩斷的神經(jīng)上!庫汗老叔那張因暴怒扭曲成老樹皮的臉在晃悠的視野邊兒上飛速放大!他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那股子膻膻味和殺豬般的怒氣!皇帝那冰錐子似的目光,壓得他最后一點蜷縮的勁兒都快泄沒了!那模糊的巨大黑影,帶著死亡的風(fēng)聲,朝著他腦瓜子狠狠呼了下來!

“不——!”拓跋曜的意識在絕望的糞坑里發(fā)出無聲的、撕裂般的嚎叫!

「新手安慰劑精神亢奮殘余效應(yīng)捕捉成功!——過期藥渣也是藥!」

「宿主意念捕捉:紅白分鍋!生存執(zhí)念峰值!」

「邏輯鏈強(qiáng)行構(gòu)建:紅白鍋=胡漢分界=物理隔離=避免直接沖突=當(dāng)前唯一解!(強(qiáng)行解釋最為致命!)」

「核心關(guān)鍵詞:‘一鍋同心’!重復(fù)!強(qiáng)化!(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就在那帶著血腥氣的臭鞋底子快糊他臉上、把他徹底踩進(jìn)泥坑變“土特產(chǎn)”的瞬間!那系統(tǒng)冰冷的聲音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或者說強(qiáng)買強(qiáng)賣),猛地榨干了拓跋曜僅存的那點精神氣兒!

“一鍋——同心——能活——!!!”他用盡肺里最后一點破風(fēng)箱般的氣兒,爆發(fā)出比栽倒前更絕望、更癲狂、也更清晰的嘶吼!這一次,不再是糊里糊涂的囈語,而是在系統(tǒng)加持下,強(qiáng)行把那個餓昏頭冒出的餿主意,擰成了一句指向明確的、跟詛咒似的求生口號!

這聲嘶喊,像被掐脖子的野貓最后的慘嚎,尖利地撕破了廣場上空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聲音不大,但那股子要命的絕望和匪夷所思的“道理”,愣是讓庫汗老叔那只抬到半空、沾滿泥巴準(zhǔn)備給他“蓋章”的臭皮靴,硬生生懸停在離他鼻尖不足半尺的空氣中!

老叔布滿血絲的老牛眼死死瞪著地上這攤爛泥還在嚎的玩意兒,臉上的怒意混著巨大的懵圈和一絲見鬼的驚疑?!耙诲佂摹??這兔崽子是嚇出癔癥了?還是臨死前放屁?

高臺之上,拓跋宏那雙萬載玄冰似的眼珠子深處,“唰”地掠過一絲能把人捅穿的精光!快得跟錯覺似的,馬上又被更厚的冰碴子蓋住。但他那緊握玉具劍、指節(jié)都捏白了的手,卻極其細(xì)微地松了一咪咪線。

“同心?”皇帝低沉的聲音跟冰河裂了條縫兒似的,帶著股子讓人心肝顫的玩味,慢悠悠響起,“拓跋曜?”他第一次清清楚楚點出這個泥猴兒郎官的名字。

這名字被皇帝金口念出來,跟無形的鐵錘似的,砸在每個人心坎上!勛貴們臉上的殺氣和怒意又被驚疑不定頂替了。漢官那邊更是死寂一片,無數(shù)道目光跟聚光燈似的,聚焦在泥坑里那半死不活的玩意兒身上。

庫汗老叔那只懸停的臭腳丫子最終還是重重落了下來,但好歹偏了幾分,“噗嗤”一聲,狠狠跺在拓跋曜腦袋旁邊的泥地里,濺起的冰泥點子糊了他一臉。

“哼!”老叔重重地、帶著被耍了似的不甘和一絲說不清的忌憚,怒哼一聲,收回了腳。他死死瞪著拓跋曜,仿佛想把這古怪玩意兒從里到外看個底兒掉。

拓跋宏的目光從庫汗烈身上挪開,再次落回拓跋曜身上。那眼神復(fù)雜得跟打翻的調(diào)料瓶,不再光是純粹的殺意,更添了種看試驗品死沒死透的冰冷探究。

“拖下去。”皇帝的聲音恢復(fù)了平板無波的命令調(diào)調(diào),卻比剛才的雷霆之怒更讓人褲襠發(fā)涼,“送太醫(yī)院。用漢人的法子把他救醒?!?

最后幾個字,跟淬了毒的冰針?biāo)频?,狠狠扎進(jìn)在場每個鮮卑勛貴的耳膜!漢人的法子?!在平城,鮮卑貴人病了傷了,只信薩滿跳大神,或者族里巫醫(yī)的土方子!漢人的針砭藥石?那是給牲口用的!皇帝這招,簡直當(dāng)眾扇了他們一記響亮的耳光!更是在拓跋曜這個“罪魁禍?zhǔn)住蹦X門上,用烙鐵燙了個“親漢”的恥辱大印!

庫汗烈等人的臉?biāo)查g綠得發(fā)青,拳頭捏得嘎巴響,眼神跟淬了毒的小刀子似的,狠狠剜向地上那半死不活的“親漢牌”土特產(chǎn)。

兩個穿著深青色皂衣、明顯是漢官體系下的小吏,跟受驚的鵪鶉似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從漢官隊伍尾巴根兒里小跑出來。臉白得跟紙似的,眼神里全是“倒了血霉”的驚恐,動作卻不敢慢半拍。兩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架起癱軟如泥、意識再次瀕臨清零的拓跋曜。

拓跋曜感覺自己像塊被隨意丟棄的破抹布,被那兩人勉強(qiáng)架著。身體沉得沒了知覺,只有腦殼里的劇痛和暈眩在瘋狂蹦迪。臉頰貼著冰冷粗糙的皂衣布料,每次被拖拽著踉蹌,都帶來骨頭散架似的痛?;实勰蔷洹皾h人的法子”跟烙鐵似的燙著他靈魂。勛貴們那毒刀子目光更是如芒在背,感覺下一秒就要被撕成碎片當(dāng)點心!

眼前的一切都在瘋狂晃悠、模糊、變形。冰冷的宮墻、沒蓋完的大梁柱子、遠(yuǎn)處模模糊糊的宮殿輪廓……跟怪誕的噩夢碎片似的,在飛速旋轉(zhuǎn)的眩暈里不斷拉遠(yuǎn)、扭成一團(tuán)。徹底暈菜前,他唯一能感覺到的,是架著他胳膊的、漢人小吏的手——冰冷,僵硬,同樣在篩糠似的哆嗦。

徹底的黑暗。漫長、冰冷、死寂的黑暗。沒時間,沒空間,只有一種懸在虛無里的疲憊感,沉得跟灌了鉛似的,直往靈魂深處墜。那被強(qiáng)行抽走一年陽壽的劇痛和空虛,成了永恒的烙印。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眨眼,也許是八百年。

一點微弱的、幽藍(lán)色的光點,跟墳地里的鬼火似的,在意識盡頭晃晃悠悠亮起。光點慢慢清晰、穩(wěn)住,最終凝成個冰冷、簡潔、沒人味兒的矩形光幕,懸在拓跋曜“眼前”。光幕背景是黑漆漆的宇宙,撒著幾顆冷冰冰的星星。

「宿主拓跋曜生命體征:極度虛弱,跟破風(fēng)箱差不多,穩(wěn)定的破風(fēng)箱?!?

「核心生命能量:1年瀕危線,省著喘氣兒興許能多活兩天!」

「意識體鏈接:安全模式,強(qiáng)制接入,湊合用吧?!?

「漢化KPI地獄式生存系統(tǒng)(Beta版)主控界面啟動。(歡迎來到地獄新手村!)」

拓跋曜的“意識”麻木地看著這片光幕。沒劫后余生的高興勁兒,只有一種被大騾子車碾過后的、透心涼的疲憊和對那“一年”陽壽刻骨銘心的恐懼。

「新手任務(wù)結(jié)算(御前沖突):」

「核心任務(wù):平息御前亂象,展現(xiàn)漢禮價值(新手)」

「任務(wù)難度:SSS級,深淵級超綱!新手保護(hù)期嚴(yán)重縮水警告!」

「完成度評估:0.1%(成功觸發(fā)帝王對‘形式隔離’概念的0.01秒注意;成功轉(zhuǎn)移‘當(dāng)場格殺’焦點至‘拖下去再說’;成功在勛貴核心圈埋下‘此子古怪/需觀察’的種子)。(勉強(qiáng)及格,踩狗屎運了?。?

「評級:E-(瀕臨抹殺,字面意思)?!?

「基礎(chǔ)獎勵:生命+0.05點已發(fā)放,慢點喘夠喘20天?!?

「額外獎勵(逆境求生):被動技能:對涉及宿主狗命的重大威脅有微弱預(yù)警,時效隨機(jī),準(zhǔn)確率≤30%。(跟瞎貓碰死耗子差不多?。?

「懲罰執(zhí)行:扣除生命能量1年(新手保護(hù)期后,扣除額度將指數(shù)級上升,自求多福吧)?!?

「當(dāng)前生命能量:1.05年。(精打細(xì)算點用?。?

“1.05年...”拓跋曜的意識體沒半點情緒,只剩一片冰碴子似的麻木。那點可憐的“獎勵”跟往干涸的池塘里滴了滴水似的,屁用沒有。而懲罰的陰影,那隨時可能來的“指數(shù)級”扣除,跟懸在頭頂?shù)倪_(dá)摩克利斯之劍似的,寒光瘆人。

「主線任務(wù)激活(新手引導(dǎo)結(jié)束):」

[任務(wù)1:漢化傳播的基石]

「目標(biāo):在3日內(nèi),成功教會至少10名鮮卑人(非宿主本人)掌握基礎(chǔ)漢語問候語(標(biāo)準(zhǔn)發(fā)音:你好/謝謝/再見)。(別念成‘泥嚎’‘蟹蟹’‘債見’?。?

「任務(wù)難度:C級(常規(guī)任務(wù),才怪)?!?

「任務(wù)說明:語言是融合的第一步。請宿主放下無謂的尊嚴(yán)與對社死的恐懼(如果還有的話),積極投身于偉大的漢化推廣事業(yè)。目標(biāo)人群:洛陽城內(nèi)任意鮮卑族人均可(建議優(yōu)先選擇無反抗能力或好奇心旺盛者,比如傻子)。(傻子好忽悠?。?

「成功獎勵:生命能量+1年]x1!(蒼蠅腿也是肉?。?

「失敗懲罰:生命能量-3年!檢測到宿主當(dāng)前余額僅為1.005年,任務(wù)失敗即抹殺!骨灰盒自備」

幽藍(lán)色的文字跟冰冷的鎖鏈似的,一條條纏上來。

“3天...10個人...你好謝謝再見...”拓跋曜麻木地嚼著這些字眼。三天!就三天!他現(xiàn)在這德行,連從炕上爬起來都費勁!還要去教那些把漢話當(dāng)砒霜、剛才還想把他踩成肉泥的鮮卑大爺?這哪是任務(wù),這是催命符!是系統(tǒng)嫌他死得不夠快!

那“成功獎勵”后面的“+1年”和那該死的“縮水版”禮包圖標(biāo),卻成了黑暗糞坑里唯一冒著點誘惑的微光。活命!必須活命!

「檢測到宿主強(qiáng)烈的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求生欲以及強(qiáng)烈的任務(wù)啟動意愿?!?

「強(qiáng)制發(fā)放任務(wù)配套新手福利道具:」

「道具:劣質(zhì)版擴(kuò)音喇叭x1。(自殺式社死炸彈?。?

「類型:聲波輔助工具(自殺輔助更貼切)?!?

「效果:宿主喊出的口號類語句,音量強(qiáng)制放大10倍(最大有效距離50米)。(保證全洛陽都知道你社死!)」

「副作用:1.音量放大同時附帶尖銳嘯叫噪音(概率觸發(fā),99.99%);2.宿主自身聽覺將遭受同等音爆沖擊(無防護(hù),聾了別哭);3.極易引發(fā)目標(biāo)人群反感/圍觀/攻擊(物理超度);4.社死率:99.999%。(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系統(tǒng)提示:此乃推廣利器(物理層面),請宿主善用(自求多福)。道具已綁定,意念即可提取。(祝你好運?。?

一個極其簡陋的、仿佛粗劣黃銅糊的、形如扭曲牽?;?、表面還帶著毛刺的喇叭圖標(biāo),帶著段充滿嘲諷的文字說明,糊在拓跋曜“眼前”。

擴(kuò)音喇叭?!

十倍音量?!

附帶嘯叫?!

自身承受音爆?!

社死率99.999%?!

拓跋曜那麻木的意識體都忍不住跟抽風(fēng)似的波動起來!一股荒誕絕倫的黑色幽默感和比面對庫汗老叔臭腳丫子時更深的絕望感,瞬間淹沒了那點求生的微光!這他娘是什么狗屁道具!還不如給他個痛快!

「警告!外部物理刺激介入!強(qiáng)制斷開系統(tǒng)鏈接!(該醒了?。?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帶著濃郁苦澀中藥湯子味兒的洪流猛地沖垮了那片幽藍(lán)的虛擬空間!拓跋曜的意識被狠狠拽回沉重的肉身!

“唔——!”一聲痛苦的悶哼從他喉嚨里擠出。

劇烈的酸楚感從四肢百骸瞬間涌遍全身,仿佛每根骨頭都被泡在百年老陳醋里。眼皮沉得跟壓了磨盤似的,勉強(qiáng)睜開一條縫。

映入眼簾的,是低矮、簡陋、跟狗窩似的木質(zhì)屋頂,蓋著厚厚的茅草,幾縷稀稀拉拉的光線從縫兒里擠進(jìn)來,在浮著灰塵的空氣里投下幾道光柱。一股濃烈到嗆鼻子的中藥味,混合著潮濕發(fā)霉的爛木頭味兒,霸道地鉆進(jìn)鼻孔,嗆得他一陣咳嗽,心窩子火辣辣地疼。

他費勁巴拉地扭了下僵硬的脖子。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鋪著薄薄一層稻草的硬板床上,身上蓋著一床散發(fā)著淡淡霉味和陽光味兒(可能曬過?)的粗布薄被。屋子小得可憐,除了一張瘸了腿用石頭墊著的破木柜,上面擺著幾個粗陶碗罐,啥也沒有。

“醒了?”一個略顯蒼老、帶著濃重河南口音的聲音響起。

拓跋曜吃力地循聲望去。門口逆光處站著一個佝僂著背的身影,穿著洗得發(fā)白、打著補(bǔ)丁的葛布長衫。他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粗陶碗,碗里是黑乎乎的藥汁。老人臉上的皺紋深得能夾死蒼蠅,眼神渾濁卻帶著種看透世事的死寂,正瞅著他。

“這...哪里?”拓跋曜的聲音嘶啞干澀得如同破鑼,每說一個字都扯得喉嚨生疼。

“太醫(yī)院...雜役煎藥房...的隔壁?!崩先寺朴频刈哌M(jìn)來,把藥碗放在石頭墊著的柜子上,動作顫巍巍的,“老朽姓王,是這里的藥工。上頭...讓老朽照看你?!埃ㄕZ氣平淡得像在說“喂豬”)

太醫(yī)院雜役房隔壁?拓跋曜的心沉到了屁眼兒里。這哪是“送太醫(yī)院”,這分明是丟垃圾堆里等死!皇帝那句“用漢人的法子”,不過是做給勛貴看的姿態(tài),也徹底把他這個“親漢”靶子釘死了。勛貴們不敢明著抗旨,但把他丟進(jìn)太醫(yī)院最底層、最臟的旮旯,讓個老藥工看著,已經(jīng)是最大的羞辱和變相的處決!沒人會管一個“親漢”小官的死活,甚至那些漢官同僚,為了避嫌,也絕逼不會來!

“水...”拓跋曜感覺喉嚨里像著了火。

老王頭慢吞吞地拿起旁邊一個豁了口的粗陶碗,從一個破水罐里舀了小半碗渾濁的水,遞到他干裂出血的嘴唇邊。拓跋曜跟餓狼見了肉似的,貪婪地、用盡吃奶的勁兒吸吮著那帶著土腥味的涼水,清涼的感覺短暫地壓住了喉嚨的灼痛。

“你命大?!崩贤躅^看著拓跋曜喝完水,渾濁的眼睛里沒啥情緒,就事論事,“吐了半宿黑血,燒得跟火炭似的,都說挺不過來了。按俺們老家的土方子,用了點吊命的野參須和灶心土...沒想到還真緩過來了?!崩贤躅^的語氣分別在說“這豬真抗造,這都沒死”

野參須?灶心土?拓跋曜心里苦笑。這大概就是皇帝“漢人法子”的全部了。他虛弱地閉上眼,感覺身體被掏空,只剩深入骨髓的疲憊。三天...任務(wù)...十個人...抹殺...那該死的擴(kuò)音喇叭...

“王...王伯...”拓跋曜掙扎著開口,聲音微弱,“有...有吃的嗎?”強(qiáng)烈的饑餓感如同無數(shù)小蟲在啃噬胃壁,身體在瘋狂索要能量!他必須盡快恢復(fù)點力氣!

老王頭沉默了一下,走到破柜子前,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個干癟發(fā)硬、顏色灰黃得跟土坷垃似的餅子。他走到床邊,用力掰開一小塊,遞到拓跋曜嘴邊:“就剩這半塊雜面餅了,還是前日俺省下的。新糧...還沒下來?!?

拓跋曜看著那塊粗糙、干硬、散發(fā)著一股陳舊谷倉味兒,可能還摻了鋸末的餅子,沒猶豫,張開嘴費力地咬了上去。粗礪的餅渣摩擦著口腔和喉嚨,帶來火辣辣的刺痛,但他還是用力地、一點點嚼著,吞咽著。每一口都像吞砂紙,每一次吞咽都扯著喉嚨劇痛,但他強(qiáng)迫自己往下咽?;钕氯?必須靠這鬼東西活下去!

老王頭默默地看著他,渾濁的眼神里似乎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憐憫?隨即又歸于死寂。

時間在煎熬中跟蝸牛爬似的挪動。拓跋曜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與因劇痛或饑餓而短暫清醒之間徘徊。老王頭每天會送來兩碗黑乎乎的中藥湯子和一點少得可憐、難以下咽的食物——有時是幾根煮得稀爛、帶著泥土味的野菜根,有時是更小的半塊雜面餅。拓跋曜跟快餓死的野狗似的,來者不拒,用盡全身力氣吞咽著這些勉強(qiáng)吊命的“飼料”。

靠著那點飼料和苦藥湯子,還有那被系統(tǒng)榨取后僅剩的、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的生命力,拓跋曜的身體狀態(tài)極其緩慢地、痛苦地恢復(fù)著。第二天傍晚,他終于能勉強(qiáng)靠著墻壁坐起來一小會兒,雖然每次輕微的移動都伴隨著全身骨頭散架般的呻吟和心窩子撕裂般的痛。

他嘗試著集中意念,呼喚系統(tǒng)。那幽藍(lán)色的冰冷光幕再次浮現(xiàn)。

「宿主拓跋曜生命體征:極度虛弱,但在龜速恢復(fù)中?!?

「核心生命能量:1.05年。」

「任務(wù)1倒計時:20時辰(不足2天!準(zhǔn)備后事吧!」

「任務(wù)進(jìn)度:0/10?!?

「警告!任務(wù)失敗抹殺率:100%!(骨灰盒預(yù)訂中)」

冰冷的數(shù)字如同催命符!兩天!就剩最后兩天了!而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連下床走路都搖搖晃晃,一陣風(fēng)都能吹倒!更別說去“傳教”了!

一股冰冷的恐懼瞬間攥緊了他的心臟!那擴(kuò)音喇叭的圖標(biāo)在他意識中瘋狂閃爍!社死?現(xiàn)在哪里還顧得上社死!不完成任務(wù),就是真死!而且是立刻抹殺!

必須出去!必須立刻開始!哪怕爬也要爬出去!

拓跋曜咬緊牙關(guān),額頭青筋暴起,用盡全身的力氣,雙手死死抓住粗糙的床板邊緣,試圖將自己撐起來。

“嘶——!”劇烈的痛楚從脊椎和心窩子猛地炸開!眼前瞬間發(fā)黑,金星亂冒!身體如同被拆散的木偶,剛剛抬起一寸,就重重地跌回硬板床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咚”!劇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爆發(fā)出來,帶著鐵銹般的腥甜!

“咳咳...咳...”他蜷縮回床上,大口喘著氣,冷汗瞬間浸透了里衣。

老王頭不知何時又站在了門口,手里拿著今天的“晚飯”——一小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米湯和半截煮得發(fā)黑的野菜根。他看著拓跋曜徒勞的掙扎和劇烈的咳嗽,渾濁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波瀾,只是默默地把碗放在旁邊的破柜上。

“省點力氣吧?!崩贤躅^的聲音干澀平靜,如同在陳述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豬就該躺著),“你這身子骨...沒十天半月,下不了炕?!保ㄕZ氣篤定)

十天半月?拓跋曜心中一片冰涼。別說十天半月,他連兩天都沒有了!

他看著老王頭那張布滿溝壑、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一個念頭如同鬼魅般在絕望的深淵里升起:這個老人...也是目標(biāo)人群!鮮卑?漢人?不,老王頭明顯是漢人!任務(wù)目標(biāo)是鮮卑人!

拓跋曜用力地閉了閉眼,將那點瘋狂的念頭壓下。不行!老王頭是漢人!而且現(xiàn)在是他唯一的“飼養(yǎng)員”,雖然只是最底層的藥工!不能打他主意!必須出去!必須找到真正的鮮卑人!

他再次掙扎著試圖起身,這一次動作更慢,更小心翼翼。他用雙手支撐著,一點點挪動身體,如同背負(fù)著千斤重?fù)?dān)。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伴隨著肌肉的撕裂感和骨頭的呻吟。終于,在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后,他勉強(qiáng)將自己的上半身撐了起來,靠在冰冷的土墻上。僅僅是這個動作,就已經(jīng)讓他眼前發(fā)黑,大口喘息,如同離水的魚。

“給...給我...”拓跋曜喘息著,目光死死盯著老王頭放在柜子上的那碗稀薄的米湯。他現(xiàn)在需要能量!任何一點能量!

老王頭默默地拿起碗,遞到他唇邊。拓跋曜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幾口就將那碗沒什么味道的米湯灌了下去,連碗底的幾粒米渣都舔得干干凈凈。那半截苦澀的野菜根也被他囫圇吞下,粗糙的纖維刮過喉嚨,帶來一陣刺痛。

溫?zé)岬囊后w下肚,帶來一絲極其微弱的力量感。拓跋曜靠在墻上,閉目喘息了好一會兒,感覺那要命的眩暈感稍微退去了一些。

“王伯...”他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嘶啞,卻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扶我...出去...我要出去...透透氣...”(這理由蒼白得像紙)

老王頭看著他,渾濁的眼珠在昏暗的光線下似乎轉(zhuǎn)動了一下。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走到床邊,伸出那雙枯瘦、布滿老繭和草藥漬的手,扶住了拓跋曜的一只胳膊。那雙手粗糙而有力,帶著一種冰冷的溫度。

拓跋曜心中閃過一絲感激,但立刻又被巨大的任務(wù)壓力和生存恐懼淹沒。他借著老王頭的力量,一點一點、極其艱難地將雙腳挪下床,趿拉上那雙同樣破舊、似乎大了好幾號的草鞋。雙腳觸地的瞬間,一陣強(qiáng)烈的虛弱感襲來,他眼前一黑,身體猛地向前踉蹌栽去!

老王頭那雙枯瘦的手卻異常穩(wěn)定地托住了他大半的重量,將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勉強(qiáng)撐住。拓跋曜靠在老王頭那單薄卻異常穩(wěn)固的身體上,如同拄著一根隨時可能斷裂的朽木,大口喘息著。

“慢...慢點...”老王頭的聲音依舊干澀。

就這樣,如同兩個在泥沼里艱難蠕動的影子,拓跋曜幾乎將全身重量都壓在老王頭身上,一步一挪,極其緩慢地、痛苦地挪出了那間散發(fā)著霉味和藥味的昏暗小屋。

屋外,是太醫(yī)院龐大而雜亂的像垃圾場一樣的后院。天色已近黃昏,夕陽的余暉給這片凌亂的角落涂抹上一層暗淡的金色。巨大的藥渣堆散發(fā)著濃烈刺鼻的怪味,像一座座小山。一排排晾曬藥材的竹架如同沉默的士兵,上面掛著各種奇形怪狀、顏色詭異的根莖、葉子。幾個同樣穿著破舊葛布短衣的藥工或雜役在遠(yuǎn)處忙碌,看到老王頭半扶半抱著一個穿著滿是臟污、早就看不出顏色官袍而且臉色慘白如鬼、走路如同僵尸般的年輕人出來,都投來或驚訝、或冷漠、或帶著一絲“離他遠(yuǎn)點”的目光。

拓跋曜根本無暇理會這些目光。他的全部意志力都用在對抗身體的痛苦和維持站立上,每一次邁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他靠著老王頭,艱難地朝著那扇通往外面街道的、破敗歪斜的后院小門挪去。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穿過堆滿雜物和藥渣的泥濘小路(每一步都像踩在沼澤里),終于挪到了那扇吱呀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木門前。老王頭用肩膀頂開門栓,一股帶著夕陽暖意和市井喧囂氣息的風(fēng),裹挾著塵土、牲畜糞便和人間煙火的味道(主要是糞味),猛地涌了進(jìn)來。

拓跋曜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氣(雖然這空氣也夠嗆),感覺比那藥味和霉味多了點活氣兒。他半個身子靠在門框上,向外望去。

門外是一條狹窄、骯臟的垃圾巷(后巷)。巷子兩側(cè)是高高的、布滿污漬和苔蘚的土墻。巷子盡頭,連接著一條稍寬一些的街道。夕陽的金光斜斜地灑在遠(yuǎn)處街道的青石路面上,映出些微的光亮。隱約可見街道上有人影晃動,穿著短褐的平民,推著獨輪車的貨郎,還有...幾個穿著明顯是上好皮袍、腰間挎著彎刀、正勾肩搭背大聲喧嘩的鮮卑漢子!

就是他們!

拓跋曜的心臟猛地一縮!鮮卑人!活生生的鮮卑人!就在巷子口!他甚至能聽到他們用鮮卑語夾雜著半生不漢話的粗豪談笑聲!

機(jī)會!這可能是他唯一的機(jī)會!任務(wù)時間只剩下最后一天多了!

一股強(qiáng)烈的求生欲如同巖漿般沖垮了身體的痛楚和虛弱!他猛地推開老王頭的攙扶,用盡殘存的全部力氣,踉蹌著向前沖了兩步!

“等......”老王頭沙啞的聲音剛響起。

拓跋曜已經(jīng)不管不顧!他意念瘋狂集中,狠狠砸向那個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擴(kuò)音喇叭(劣質(zhì)版)]圖標(biāo)!

嗡--!

一個冰涼、沉重、觸感粗糙如同砂紙、帶著廉價銅臭味的金屬物體,突兀地出現(xiàn)在他緊握的右手之中!那扭曲如同畸形牽牛花、表面布滿毛刺的喇叭口,在夕陽下反射著詭異的光芒!

他根本來不及細(xì)看這“自殺式社死炸彈”的真容!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張開干裂流血的嘴唇,對著巷子口那幾個鮮卑漢子,用盡胸腔里最后一點氣力,發(fā)出了他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準(zhǔn)備最倉促的“漢化推廣宣言”:

“說漢話--!!”

聲音出口的瞬間,一股無形的、狂暴至極的力量猛地灌入了那個劣質(zhì)喇叭!

“嗡--!!!”

一聲如同萬千根銹蝕鋼針瘋狂刮擦銅鑼的、超越人類承受極限的、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嘯叫,毫無征兆地以拓跋曜手中的喇叭口為中心,猛然爆發(fā)!狂暴的聲波如同實質(zhì)的重錘,瞬間橫掃整條狹窄的后巷!

“啊--!”離得最近、猝不及防的老王頭首當(dāng)其沖!他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慘叫,枯瘦的身體如同被巨錘砸中,猛地向后踉蹌倒退數(shù)步,布滿皺紋的臉上瞬間失去所有血色,死死捂住自己的雙耳,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驚駭!耳朵里嗡鳴一片,什么都聽不見了!

拓跋曜自己更是如同被迎面轟了一記重炮!那恐怖的音爆幾乎零距離在他耳邊炸開!巨大的轟鳴瞬間灌滿整個顱腔!耳朵里“嗡”的一聲,那已經(jīng)不是聲音,那是來自地獄的酷刑!是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帶著刺耳的尖嘯,狠狠鑿進(jìn)了拓跋曜的耳道!瞬間貫穿顱骨,瘋狂攪動著他的腦髓!

“呃啊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撕裂般的慘嚎從拓跋曜干裂的喉嚨里爆發(fā)出來!眼前的世界在恐怖的音爆沖擊下徹底破碎!炫目的白光、瘋狂閃爍的金星、濃稠翻滾的黑暗--各種非人的視覺碎片如同打翻的顏料桶,在他被震得幾乎要裂開的眼球后方瘋狂攪動、爆炸!整個世界變成了一片瘋狂旋轉(zhuǎn)、失重墜落的混沌漩渦!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像一個被塞滿了火藥、然后被點燃引爆的破瓦罐!顱骨內(nèi)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咔咔”呻吟!雙耳深處先是極致的轟鳴,隨即被一種尖銳到靈魂都被刺穿的劇痛取代!滾燙的、帶著濃烈鐵銹味的液體瞬間涌滿耳道,順著臉頰蜿蜒流下!那是血!他自己的血!

身體再也無法支撐,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雙腿一軟,整個人如同斷線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前撲倒!

“噗通!”

沉重的悶響伴隨著塵土飛揚。拓跋曜的臉頰重重砸在冰冷骯臟的泥地上,碎石和沙礫狠狠摩擦著他脆弱的皮膚。手中那個散發(fā)著廉價銅臭、形如扭曲牽?;ǖ牧淤|(zhì)擴(kuò)音喇叭,“哐當(dāng)”一聲脫手飛出,滾落在幾步遠(yuǎn)的泥濘里,喇叭口微微冒著若有似無的青煙,表面劣質(zhì)的銅皮似乎都因那恐怖的自毀式音爆而微微扭曲變形。

劇痛!撕裂般的劇痛從雙耳貫穿到后腦勺,每一次心跳都像有重錘在敲打太陽穴!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被震傷的劇痛!世界只剩下尖銳的、永無止境的耳鳴和一片混沌的、旋轉(zhuǎn)的黑暗!

他甚至感覺不到老王頭那聲被音爆淹沒的慘叫,也看不到老王頭踉蹌后退、痛苦捂住雙耳的景象。

巷子口,那幾個原本勾肩搭背、用鮮卑語大聲談笑、享受著黃昏閑暇的鮮卑武士,在那毀滅性的音爆席卷而來的瞬間,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拍中!

“嗷--!”

“什么鬼東西--!”

“我的耳朵--!”

最靠近巷口的一個壯碩武士,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扭曲成極致的痛苦!他發(fā)出一聲凄厲的、非人的慘叫,雙手猛地死死捂住雙耳!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強(qiáng)壯的身體如同喝醉了酒般踉蹌著向后猛退,“砰”的一聲重重撞在身后的土墻上!墻上松動的土塊簌簌落下,糊了他一頭一臉,但他渾然不覺,只是痛苦地蜷縮下去,指縫間滲出刺目的鮮紅!耳膜被震裂了!

旁邊兩人稍遠(yuǎn),但也同樣猝不及防!恐怖的嘯叫如同實質(zhì)的攻城槌,狠狠撞進(jìn)他們的耳膜和大腦!一人同樣發(fā)出慘嚎,痛苦地蹲了下去,眼珠因劇痛而暴突!另一個反應(yīng)稍快,只被震得眼前發(fā)黑,耳中轟鳴,但也驚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就拔出了腰間的彎刀!刀刃在夕陽余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敵襲--!”那拔刀的武士用變了調(diào)的鮮卑語嘶吼著,聲音因為耳鳴和驚恐而扭曲變形!他驚弓之鳥般揮舞著彎刀,驚恐萬狀地掃視著四周,試圖找出這恐怖攻擊的來源!視線最終死死鎖定了那個倒在巷子深處泥地里、滿臉是血、身體還在微微抽搐的身影,以及那個滾落在泥濘中、造型古怪的銅喇叭!

“是他!那個漢狗--!”他認(rèn)出拓跋曜身上那件雖然臟污不堪但形制特殊的低級官袍,再聯(lián)系那古怪的銅家伙,瞬間將滔天的怒火和驚恐都傾瀉了過去!是漢官!是他們搞的鬼!用了什么可怕的妖器!

他身邊的同伴,那個耳膜破裂、痛苦蜷縮的武士,也掙扎著抬起頭,布滿血絲、充滿痛苦和怨毒的眼睛死死釘在拓跋曜身上,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嗬嗬聲。

“殺了他--!”劇痛和恐懼徹底點燃了鮮卑武士骨子里的兇悍和暴虐!那拔刀的武士發(fā)出受傷野獸般的咆哮,再也顧不上耳朵的劇痛,如同被激怒的瘋牛,揮舞著彎刀,朝著倒在泥濘中、幾乎失去意識的拓跋曜猛沖過來!每一步踏在泥地上都濺起渾濁的水花,殺意滔天!

而此刻的拓跋曜,意識在劇痛和耳鳴的漩渦中沉浮。身體如同散了架,連動一下手指都做不到?;煦绲囊曇斑吘墸坪醪蹲降侥悄◣е劳龊狻⒃絹碓浇牡朵h!還有那武士臉上扭曲的、充滿血腥氣的猙獰!

「警告!警告!檢測到高威脅目標(biāo)(鮮卑武士)高速接近!物理攻擊意圖:致命斬?fù)?」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瀕危(失血、腦震蕩、內(nèi)腑震蕩)?!?

「警告!物理防御能力:0%!」

「預(yù)估存活率:0.0001%!」

「建議:啟動終極防御策略——原地等死(系統(tǒng)保留火種備用)?!?

系統(tǒng)冰冷、充滿惡意的提示音,如同最后的審判,在拓跋曜混亂不堪、充斥著尖銳噪音的腦海中響起。

等死?!

不!絕不能死在這里!

任務(wù)還沒完成!那十年陽壽還沒賺回來!

強(qiáng)烈的求生欲如同回光返照的火山,在瀕死的軀體里猛地噴發(fā)!那股源自“新手安慰劑”的精神亢奮殘余效應(yīng),在死亡的絕對壓力下,竟然再次被強(qiáng)行點燃!

“呃--啊--!”拓跋曜發(fā)出一聲如同野獸垂死掙扎般的嘶吼!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腦子里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念頭在瘋狂咆哮:說話!讓他們說話!說漢話!

就在那鮮卑武士的彎刀帶著呼嘯的破空聲,離他的脖頸不足三尺的瞬間!拓跋曜用盡最后一點殘存的、源自靈魂深處對活命的渴望,對著那猙獰撲來的身影,對著那個滾落在泥濘里的死亡喇叭,發(fā)出了他意識模糊下的嘶喊:

“說--漢--話--!!!”聲音嘶啞、破碎、不成調(diào)子,卻蘊(yùn)含著極致的絕望和癲狂!嗡--!

那滾落在泥濘中的劣質(zhì)擴(kuò)音喇叭,喇叭口驟然亮起一點微弱的、仿佛接觸不良的幽光!

“說--漢--話--!!!”

這一次,不再是毀滅性的音爆嘯叫!但那股詭異的力量似乎找到了另一個宣泄口!拓跋曜嘶喊出的三個字,被那劣質(zhì)喇叭驟然放大!音量雖然不及剛才的恐怖,卻也如同平地驚雷,在狹窄的后巷里轟然炸響!聲波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金屬震顫感,如同實質(zhì)的音浪,狠狠撞在猛撲過來的鮮卑武士身上!

“噗!”

狂奔中的武士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音波墻!沖刺的勢頭猛地一滯!雖然沒被掀飛,但那巨大的、帶有強(qiáng)烈精神沖擊的聲波,配合著那“說漢話”三個字蘊(yùn)含的、對鮮卑武士而言如同褻瀆神靈般的命令口吻,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意識上!

他臉上的猙獰瞬間凝固,隨即被一種巨大的驚愕、茫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源自本能的恐懼取代!那是一種面對未知“妖術(shù)”的天然畏怯!他沖鋒的腳步硬生生頓住,彎刀高舉在半空,卻怎么也劈不下去,只是呆呆地看著地上那個滿臉是血、如同厲鬼般嘶吼的小官。腦子里只剩下一個荒謬絕倫的念頭:這漢狗...被妖器反噬快死了...臨死前還在念叨...說漢話?

另外兩個武士,一個還蜷縮在墻角痛苦呻吟,另一個捂著嗡嗡作響、還在流血的耳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充滿命令意味的巨大吼聲驚得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后退半步,驚疑不定地看著拓跋曜和他身邊那個還在冒著詭異青煙的銅喇叭。

巷子里的空氣再次陷入一種極其詭異的僵持。殺意和恐懼在無聲地角力。

“王...王伯...”拓跋曜的意識如同風(fēng)中殘燭,在劇痛和耳鳴的間隙,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希望。他記得老王頭!老王頭剛才扶著他!老王頭是漢人!也許...也許能幫他說句話?哪怕只是拖延一秒!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艱難地轉(zhuǎn)動幾乎要裂開的眼球,視線模糊地掃向老王頭剛才站立的方向。

老王頭?

老王頭不見了!

就在剛才那毀滅性音爆炸響的瞬間,在拓跋曜栽倒在地、鮮血橫流的剎那,那個飽經(jīng)滄桑、懂得無數(shù)民間偏方的老藥工,做出了一個極其符合底層生存智慧的選擇。

他捂著還在嗡鳴劇痛的雙耳,渾濁的眼里只剩下驚駭和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他根本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再看一眼地上那個給他帶來無妄之災(zāi)、半死不活的年輕郎官。趁著巷子口武士被音爆震懾、陷入混亂的寶貴時機(jī),老王頭佝僂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老鼠,極其敏捷地、悄無聲息地倒退幾步,迅速閃身,重新退回了太醫(yī)院那扇破敗歪斜的后門之內(nèi)!

“咔噠?!?

一聲輕微到幾乎被耳鳴淹沒的門栓滑動聲。那扇象征著最后一絲人間聯(lián)系的后門,被老王頭從里面死死地拴上了!

拓跋曜的視野邊緣,只捕捉到那扇緊閉的、冰冷無情的木門最后一道模糊的影子。

被拋棄了。

徹底的、冰冷的、毫無價值的拋棄。

絕望如同最深沉的冰水,瞬間淹沒了那一點回光返照的求生欲。身體里最后一點支撐的力量瞬間消散。

視野徹底被濃稠的黑暗吞噬。

意識沉淪。

沉入無邊的、冰冷的、死寂的黑暗深淵。

絕對的黑暗。沒有聲音,沒有光,沒有痛楚,沒有時間。只有一種懸浮在虛無中的、極致的疲憊感,仿佛靈魂都化作了塵埃,飄散在永恒的寂靜里。

不知過了多久。

一點極其微弱的、冰藍(lán)色的光點,如同遙遠(yuǎn)星海中即將熄滅的恒星,在意識的最深處緩緩亮起。光芒艱難地凝聚、穩(wěn)定,最終化作那片熟悉的、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幽藍(lán)色系統(tǒng)光幕。

「宿主拓跋曜生命體征:極度微弱(瀕死邊緣,跟破布娃娃差不多)?!?

「核心生命能量:1.05年(能量流失暫停,生命維持系統(tǒng)超負(fù)荷運轉(zhuǎn)中,快冒煙了)?!?

「傷勢診斷:雙耳鼓膜破裂(中度,基本聾了);顱腦震蕩(重度,腦漿子搖勻了);內(nèi)腑震蕩(輕度,五臟六腑挪了位);失血(少量,像被蚊子咬了個大包);精神受創(chuàng)(嚴(yán)重,快瘋了)?!?

「意識體鏈接:緊急維生模式(強(qiáng)制接入,湊合喘氣)。」

「外部環(huán)境威脅:持續(xù)存在(高,那幾個蠻子還在附近)。」

「漢化KPI地獄式生存系統(tǒng)(Beta版)主控界面(緊急狀態(tài),準(zhǔn)備收尸)?!?

拓跋曜的“意識”麻木地看著這片光幕。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有一種被徹底掏空后的、冰冷的虛無感。老王頭的背影,那扇緊閉的門,比庫汗老叔的靴子和皇帝的怒火更讓他感到徹骨的寒冷。那是一種被世界徹底遺棄的、深入骨髓的孤獨和絕望。

「任務(wù)1(漢化傳播的基石)進(jìn)度報告:」

「倒計時:剩余18時辰(閻王催命符)?!?

「教學(xué)成果:0/10(吃鴨蛋進(jìn)行時)?!?

「目標(biāo)反饋:目標(biāo)1(鮮卑武士A):耳膜破裂,仇恨值+100%,攻擊意圖MAX(想把你剁成肉餡);目標(biāo)2(鮮卑武士B):耳膜破裂,痛苦+仇恨值+100%(想把你生吞活剝);目標(biāo)3(鮮卑武士C):耳膜輕度受損,驚懼+迷惑+仇恨值+80%(想離你這個瘟神遠(yuǎn)點)。」

「總結(jié):推廣方式(擴(kuò)音喇叭)效果評估:負(fù)分滾粗(仇恨值激增,物理傷害達(dá)成,社死徹底)。任務(wù)進(jìn)度:倒退(還不如躺著等死)?!?

「警告!任務(wù)失敗抹殺率:99.999%(剩余時間不足,宿主狀態(tài)瀕死,棺材板已備好)?!?

冰冷的文字如同刻在墓碑上的判詞。

「道具:[擴(kuò)音喇叭(劣質(zhì)版)]狀態(tài)報告:」

「核心部件:音波放大器(過載損壞,修復(fù)可能性:0%,徹底報銷)?!?

「能量回路:紊亂(漏電風(fēng)險高,小心自燃)?!?

「外殼:輕微變形(不影響社死功能,看著更寒磣了)?!?

「綜合評價:一次性自殺式社死炸彈(已報廢)。建議:丟棄(或用于同歸于盡,效果存疑)?!?

拓跋曜麻木地看著那個扭曲的喇叭圖標(biāo)旁邊打上了一個鮮紅的[報廢]戳記。社死?他已經(jīng)在閻王殿門口走了一遭,社死算個屁。

「緊急生存策略分析:」

「方案1:原地等死(推薦,省時省力,骨灰盒套餐八折)?!?

「方案2:嘗試爬回太醫(yī)院(成功率:1%,途中被憤怒武士亂刀分尸概率:99%,建議選擇痛快的死法)?!?

「方案3:啟動終極備用方案——召喚‘躺平王’(匹配度:未知,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分析:檢測到附近存在高匹配度目標(biāo)——崔思齊(躺平咸魚漢官)。」

「目標(biāo)定位:太醫(yī)院藥材庫房(概率87%,可能在摸魚睡覺)。」

崔思齊?躺平王?

這個名字如同一道微弱的電流,刺穿了拓跋曜麻木的意識。崔思齊!那個在平城時就以“能躺不坐,能混不干”聞名、被同僚戲稱為“躺平王”的漢官!他也在洛陽?在太醫(yī)院藥材庫房?

一絲極其渺茫、卻又無法忽視的希望火苗,在絕望的冰原上艱難地燃起。雖然這希望看起來比老王頭留下的半塊雜面餅還要不靠譜。

「宿主是否啟動‘終極備用方案’?是/否」

「注意:此方案為系統(tǒng)底層邏輯強(qiáng)行推導(dǎo),風(fēng)險未知,成功率未知。啟動后,系統(tǒng)將消耗殘余能量引導(dǎo)宿主前往目標(biāo)區(qū)域(途中死亡風(fēng)險自負(fù),系統(tǒng)不報銷喪葬費)?!?

去!為什么不去!

爬也要爬過去!

哪怕是爬向另一個深淵,也比躺在這里等死強(qiáng)!

拓跋曜的意識體沒有任何猶豫,狠狠撞向了那個閃爍的[是]!

嗡--!

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帶著某種辛辣草藥味的“指引感“,如同黑暗中的一縷細(xì)線,瞬間鏈接到拓跋曜沉重的肉身上!這股感覺強(qiáng)行刺激著他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中樞!

“呃--!”

痛苦的呻吟從拓跋曜滿是血污的口中擠出。沉重的眼皮被強(qiáng)行撬開一道縫隙。眼前依舊是昏暗的后巷泥地,雙耳的劇痛和尖銳耳鳴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啃噬著他殘存的意識。夕陽最后的余暉已經(jīng)消失,深沉的暮色籠罩下來,巷子里一片模糊的昏暗。遠(yuǎn)處巷子口,那兩個受傷武士痛苦的呻吟和咒罵聲隱隱傳來,警惕地朝這邊張望,像是在確認(rèn)這個“妖人”是否真的死了,當(dāng)他們看到咕蛹著挪動的拓跋曜時,嚇的魂都離體了,飛也跑到巷子另一端。

拓跋曜死死咬住下唇,將痛呼和喘息死死壓在喉嚨深處。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一具剛從冰河里撈出來的僵尸,冰冷、僵硬、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如同銹死。但那股源自系統(tǒng)的、帶著辛辣草藥味的微弱指引感,卻像一根無形的線,強(qiáng)行牽引著他殘存的、對活命的渴望。

動...動起來...

爬...

爬過去...

他用盡所有的意志力,驅(qū)動著如同灌滿鉛水的手臂。右手五指深深摳進(jìn)冰冷濕滑的泥地里,指甲瞬間翻折,帶來鉆心的劇痛,但這痛楚反而讓他麻木的神經(jīng)有了一絲清醒!借著這一點點微弱的抓地力,他極其艱難、極其緩慢地將自己的上半身,一點一點地從泥濘中拖了起來!

泥土、血污、還有剛才嘔吐物的酸腐氣息,混合在一起,糊滿了他的臉頰和胸膛。每一次微小的挪動,都伴隨著全身骨骼肌肉瀕臨極限的呻吟和撕裂般的痛楚!胸腔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發(fā)出嗬嗬的、艱難的喘息!視線在劇痛和失血帶來的眩暈中瘋狂晃動、模糊!

兩寸...

他像一條被打斷了脊骨的蠕蟲,在冰冷骯臟的泥濘中,朝著太醫(yī)院后墻根的方向,朝著那股辛辣草藥味指引的方向,開始了絕望而緩慢的死亡爬行。

身后,拖出一道長長的、混雜著血污和泥水的、觸目驚心的痕跡。

時間,在劇痛和緩慢的爬行中失去了意義。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半個時辰。

拓跋曜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一點點被抽離。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最后一次。手臂早己麻木,指尖摳在冰冷粗糙的磚石上,磨得血肉模糊。喉嚨里充滿了血腥味。身體越來越冷,失血和劇痛帶來的寒意正一點點吞噬他殘存的體溫。

終于,他感覺到那股辛辣的草藥味變得濃郁起來。指引感指向后墻根下一堆巨大的、散發(fā)著濃烈陳腐藥味的黑色藥渣堆。藥渣堆緊挨著墻壁,旁邊似乎有一個被雜物半掩著的、極其狹窄低矮的狗洞?或者只是墻根下一個因潮濕和蟲蛀形成的凹陷?

指引感就在這里變得異常強(qiáng)烈!

到了?崔思齊在這藥渣堆后面?

拓跋曜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將身體挪到那堆散發(fā)著怪味的藥渣旁。冰冷的藥渣氣息混合著泥土的腥氣,反而讓他混沌的大腦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清醒。他靠在冰冷的藥渣堆上,如同擱淺在死亡沙灘上的魚,大口地、艱難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和藥味。

「檢測到目標(biāo)區(qū)域。目標(biāo)‘崔思齊’定位:藥材庫房內(nèi)部(墻壁阻隔,可能在打鼾)?!?

「終極備用方案啟動:強(qiáng)制聲波穿透模式(僅限一次,效果存疑,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剛落。

拓跋曜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他殘破的喉嚨!

“崔--思--齊--!!”一聲嘶啞、凄厲、穿透力卻異常強(qiáng)大的咆哮,完全不受控制地從他口中爆發(fā)出來!聲音因為喉嚨的撕裂而變形,卻帶著一種瀕死野獸般的絕望穿透力,狠狠撞向前方那堵厚實的磚墻!

這聲嘶吼榨干了他最后一絲生命力!喊完的瞬間,拓跋曜眼前徹底一黑,身體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冰冷的藥渣堆旁,徹底失去了意識。只有胸膛還在極其微弱地起伏,證明著這具殘破的軀殼里,尚存著一絲微弱的火星。

巷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只有幾個呼吸。

也許是一炷香。

那堆散發(fā)著濃烈怪味的黑色藥渣堆后面,那堵厚實的磚墻內(nèi)部,似乎傳來了一點極其細(xì)微的聲響。

“嘎吱...”

似乎是沉重的木門被極其緩慢、極其小心地推開了一條縫隙的聲音。

一個身影,如同幽靈般,從那縫隙中無聲無息地探出了半個腦袋。

那是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同樣打著補(bǔ)丁、但比老王頭那件略新一些的深青色漢式官袍的年輕男子。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jì),面容清瘦,眉眼間帶著一種長期睡眠不足的倦怠和一種萬事皆可“與我無關(guān)”的疏離感。正是以“躺平”聞名、人稱“躺平王”的漢官崔思齊!

他此刻臉上帶著濃重的驚疑和一絲猝不及防的愕然。顯然,剛才那聲穿透墻壁、如同索命般的嘶吼,把他從藥材庫房某個角落里昏昏沉沉的瞌睡中硬生生驚醒了!

崔思齊那雙帶著濃重黑眼圈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帶著十二萬分的警惕,透過藥渣堆的縫隙和彌漫的暮色,向外面窺探。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藥渣堆旁那個癱倒的、如同剛從血池子里撈出來的破麻袋般的玩意兒。穿著件勉強(qiáng)能看出是官袍的爛布條子,糊滿了暗紅的血污、黑黃的泥漿,還有不知名的可疑粘液。臉腫得像發(fā)面饅頭,半邊糊在地上,只露出一點青紫的皮膚和干涸的血痂。整個兒就是一團(tuán)人形爛泥,散發(fā)著濃郁的血腥味和藥渣的腐朽氣息,進(jìn)氣少出氣多,眼瞅著就要咽氣兒。

“嘶……”崔思齊倒抽一口涼氣,差點把門框上的灰吸進(jìn)肺管子。他認(rèn)出了那身爛布條的形制——低級漢官袍!是同僚!雖然不熟,但這副尊容……也太他娘的慘烈了!誰干的?勛貴?還是得罪了閻王爺?晦氣!大晦氣!

緊接著,他那雙因為長期缺乏睡眠而略顯呆滯的眼睛,順著這灘“人形爛泥”往遠(yuǎn)處挪。巷子另一邊的入口,三個高大的身影杵在那兒,雖然隔著暮色看不真切表情,但那標(biāo)志性的皮袍、腰間的彎刀,還有那捂耳朵的痛苦姿勢和壓抑不住的、充滿怨毒的咒罵聲(雖然嗡嗡嗡聽不清具體內(nèi)容),都清晰地指向一個身份——鮮卑武士!而且是受了傷、一臉“想殺人”的鮮卑武士!

一個渾身是血、半死不活的漢官同僚。

三個捂著耳朵、怒氣值爆表的鮮卑武士。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火藥味(喇叭爆炸殘留?)和濃得化不開的敵意。

電光火石間,一個極其清晰、符合他“躺平王”核心生存邏輯的念頭瞬間在他那被驚醒后還有點混沌的腦子里炸開:

麻煩!天大的麻煩!要命的麻煩!

被卷進(jìn)鮮卑貴族傾軋了?還是這灘爛泥自己作死招惹了煞星?無論是哪種,沾上就是一身腥!被那些蠻子看見自己在這兒探頭探腦,這好不容易在藥材庫房角落里找到的、能偷懶打盹的清凈窩點就徹底泡湯了!說不定還要被當(dāng)成同黨抓去拷問!掉腦袋都是輕的!

崔思齊臉上的驚愕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冷漠和“此地危險,速撤!”的決絕。他那探出的半個腦袋,如同受驚的烏龜感知到天敵的注視,“嗖——”地一下,以比探出時快了十倍不止的速度,猛地縮了回去!

動作快得只在暮色中留下一個模糊的殘影!

“砰!咔噠!”

那扇沉重的木門被他用肩膀狠狠頂住,以最快的速度、最輕但足夠堅決的力道,重新死死地關(guān)緊!里面緊接著傳來極其輕微但異常清晰的——插上門栓的滑動聲!

整個動作行云流水,干凈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充分體現(xiàn)了其“規(guī)避風(fēng)險、躺平至上”的生存哲學(xué)精髓。

仿佛外面那個躺在血泊中、剛剛用盡最后力氣喊過他名字的同僚,以及那幾個散發(fā)著危險氣息的鮮卑武士,都只是這太醫(yī)院后巷黃昏時分?jǐn)_人清夢的幾聲微不足道的野狗吠叫。

巷子里,再次只剩下拓跋曜那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仿佛下一秒就要斷絕的呼吸聲,以及遠(yuǎn)處武士壓抑的痛哼與越來越遠(yuǎn)的、充滿憤怒的咒罵。

暮色四合,黑暗如同濃稠的、散發(fā)著藥渣腐臭的墨汁,徹底吞噬了這條骯臟、絕望、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荒誕“音爆襲擊”與無聲拋棄的后巷。冰冷的藥渣堆旁,拓跋曜那失去意識的身體,在昏暗中顯得格外渺小與凄涼。

「終極備用方案執(zhí)行結(jié)果:」

「目標(biāo)‘崔思齊’定位成功。(精準(zhǔn)投放噪音)」

「目標(biāo)響應(yīng):否定(縮頭速度+100%,打破系統(tǒng)記錄!)?!?

「躺平指數(shù):SSS+(系統(tǒng)數(shù)據(jù)庫已更新該物種最高值)。」

「方案評估:失?。ㄋ拗魅孕枳粤Ω人?,或者期待奇跡?)?!?

「剩余時間:15時辰(閻王的沙漏漏得更快了)?!?

「溫馨提示:親,棺材要滑蓋的還是翻蓋的?系統(tǒng)可提供臨終關(guān)懷(虛擬版),附贈往生咒BGM一曲。(骨灰盒套餐今日特惠八折?。?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如同最后一塊壓垮駱駝的巨石,帶著濃濃的嘲諷,在拓跋曜那沉入無邊黑暗的意識深處,發(fā)出了絕望的回響。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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