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被泥鰍嚇得拎著菜籃子狂奔，跑出巷子時還不忘回頭喊：“小馮！你們這‘生態泥’我可不敢用！下午必須把墻補好，不然我退租！”

馮文遠對著她的背影連連點頭，轉身就對著馮玉棠瞪眼：“都怪你！非說泥鰍能補墻！”

馮玉棠把責任推給馮孟星：“要不是他踩剎車招狗，老太太能被嚇著？”

馮孟星抱著鐵管從貨架上滑下來，褲腿還沾著蜘蛛網：“我不是故意的……那車它自己唱歌啊！”

馮曉娟突然拍手：“別吵了！泥鰍扔了可惜，我中午做泥鰍鉆豆腐！”她拎著蛇皮袋往倉庫外走，路過三輪車時被擴音器絆了一下，《最炫民族風》又開始單曲循環：“什么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

巷口的狗群像是聽到集合號，“汪汪汪”地涌過來，圍著三輪車搖尾巴。馮文遠趕緊找了塊破布把擴音器蒙上，世界終于清靜了——除了馮孟星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文遠哥，車還修嗎？”馮孟星指著普桑車底的油漬，“我看排氣管漏得更厲害了。”

馮文遠心疼地蹲下去看，手指在發動機艙邊緣摸了摸，沾了滿手黑油：“修！必須修！我這就去汽配城，你們倆——”他指著馮玉棠和馮梅，“去附近工廠發名片，爭取拉個單子回來，不然連修車錢都沒有！”

馮梅從帆布包翻出化妝鏡，對著鏡子補口紅：“發名片可以，但得借我三輪車。”她拍了拍銹跡斑斑的車斗，“這復古造型，絕對能讓人記住。”

馮玉棠嗤笑：“就這破車？人家還以為是收廢品的。”話雖如此，卻主動去解纏在車把上的電線，結果手指被膠帶粘住，扯下來時帶起一撮毛，疼得嗷嗷叫。

馮曉娟把泥鰍倒進塑料盆，蹲在倉庫門口擇菜。陽光照在她沾著泥點的手背上，盆里的泥鰍突然集體蹦高，濺了她一臉泥水。“哎喲！”她抹了把臉，看見馮文遠正拿著麂皮布擦普桑，連輪胎縫里的泥都用牙簽挑，忍不住笑，“車比你臉都干凈。”

“老伙計得伺候好。”馮文遠把擦車布疊成方塊，小心翼翼地放進后備箱，“等網點賺錢了，我就給它換套新座椅，再貼個太陽膜。”他發動車子時特意怠速熱了三分鐘，排氣管“噗噗”噴出的黑煙里，竟然混著幾句含糊的四川話：“龜兒子……跑快點……”

馮文遠以為聽錯了，猛踩油門，普桑卻像被釘在地上，半天挪不動窩。他探頭一看，左后輪不知何時被狗群撒了泡尿，輪胎和地面粘在了一起。

“這群狗！”馮文遠抄起掃帚去趕，狗群卻圍著他轉圈，領頭的大黃狗還朝他齜牙。普桑突然鳴笛，喇叭里傳出清晰的四川話：“滾開！莫擋路！”

狗群嚇得夾著尾巴跑了，馮文遠舉著掃帚愣在原地——他的車不僅會唱歌，還學會罵街了？

馮梅把三輪車的擴音器調成震動模式，車把上綁了串紅綢布，活像輛婚車。馮玉棠坐在車斗里，手里舉著一沓名片，名片上“馮孟星市場管理部經理”的頭銜被他劃掉，改成了“CEO”。

“梅梅，咱先去哪家？”

“就前面那家服裝廠，”馮梅對著小鏡子調整假睫毛，“我昨晚查了，老板姓李，最吃美人計。”她從包里掏出瓶防曬霜，往胳膊上倒了半瓶，油膩膩的反光能晃瞎眼。

服裝廠的門衛攔住他們：“干什么的？”

馮梅眨著大眼睛笑：“叔叔，我們是金陵物流的，找李老板談合作。”她故意把化妝鏡對著門衛晃了晃，陽光反射在鏡片上，門衛“哎喲”一聲捂住眼睛。

兩人趁機溜進廠區，正好撞見李老板在驗貨。馮梅踩著高跟鞋跑過去，裙擺被三輪車鏈條勾住，差點摔個屁股蹲。李老板回頭看見她，嚇了一跳：“你是……唱戲的？”

馮梅趕緊拽平裙擺：“李老板好，我是金陵物流的馮梅，這是我們 CEO馮玉棠。”

馮玉棠從車斗里跳下來，差點崴腳：“李總！我們網點的物流方案，那叫一個巴適！”他把名片遞過去，“CEO馮玉棠”五個字用紅筆描過，格外扎眼。

李老板瞅著三輪車皺眉：“就你們這破車，能運貨？”

“這是我們的懷舊款車型，”馮梅轉動化妝鏡，鏡片反射的陽光正好照在李老板臉上，“主打‘慢工出細活’，保證您的衣服不勾絲、不變形。”

李老板被晃得睜不開眼，捂著額頭喊：“別照了！頭暈！”他擺擺手，“先試一單，要是出問題，我可不給錢！”

馮梅趕緊把鏡子塞回包里，偷偷對馮玉棠比了個“OK”的手勢。

馮文遠把車開到汽配城，修車師傅圍著普桑轉了三圈，笑得直不起腰：“小伙子，你這排氣管是被鞭炮炸過？”

“師傅別笑，趕緊修，”馮文遠遞過去一包煙，“最好能讓它別再說四川話了。”

師傅叼著煙檢查線路：“你這車有意思，前車主改了語音模塊，估計是觸發了隱藏功能。”他擰下排氣管，里面掉出半塊鞭炮皮——難怪會冒黑煙。

“換根新的？”

“必須的。”馮文遠看著師傅焊新排氣管，眼睛都不眨，“再給我加個低音炮，要能播放《兩只蝴蝶》的那種。”

倉庫里，馮曉娟的泥鰍鉆豆腐煮糊了，黑乎乎的像鍋煤球。馮孟星蹲在地上數名片，發現少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壞了！早上被狗叼走了！”

馮曉娟把鍋鏟一摔：“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文遠要是知道了，非扒你皮不可！”

馮孟星嚇得往三輪車底下鉆，不小心碰到了剎車。擴音器突然播放《愛情買賣》，巷口的狗群又回來了，這次還叼著馮玉棠的名片，名片上的“CEO”被狗牙啃得模糊不清。

馮曉娟抓起掃帚趕狗，狗群卻跟她玩起捉迷藏，把名片撒得滿地都是。普桑車突然開了進來，停在狗群面前，喇叭里傳出四川話：“龜兒子些，又來搗亂？”

狗群嚇得屁滾尿流，馮曉娟舉著掃帚愣在原地——這到底是輛神車，還是輛鬼車？

傍晚，馮文遠開著修好的普桑回來，排氣管再也不冒黑煙了。馮梅和馮玉棠也帶回了服裝廠的訂單，雖然只有五箱衣服，卻足夠讓大家歡呼雀躍。

馮曉娟把糊掉的泥鰍豆腐端上來，馮玉棠嘗了一口，臉都綠了：“這是泥鰍還是煤渣？”

“湊活吃吧，”馮文遠夾起一塊，突然發現盆底沉著個東西，撈出來一看——是馮孟星失蹤的那半盒名片。

這時，普桑的低音炮突然響起《兩只蝴蝶》，音量調得極大。馮文遠趕緊去關，卻聽見車窗外傳來個清亮的女聲：“請問，這里是金陵物流嗎？”

五人同時轉頭，看見個穿米白色風衣的姑娘站在路燈下，手里抱著臺筆記本電腦，身后跟著……那群剛才被嚇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