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朝著我不愿意看到的方向發展去了，我的心不受控制的亂跳，仿佛身體已經做出了回應

不行

我一巴掌狠狠的扇到臉上，堪堪從沉湎的情愫中清醒過來，前面開車的司機面露難色的看了我一眼，我直勾勾的看向后視鏡，他才匆匆挪開目光

我尚且自顧不暇，怎么管的上聞覃呢，我說錯了，他不是我的累贅，我才是他的累贅

原來我才是膽小鬼

每每宋明遠犯狂躁病時，我都不免遭些皮肉之苦

他是在沈棠離開后半年患的病，當時我只當他是被騙的狠了，恨的發了狂，恨好啊，往死里恨這個女人才對

可是后來我發現不對勁，他半夜總是一個人拿著沈棠的照片細細撫摸，我爸是個賤骨頭么？被騙光了所有積蓄不說，難道能夠容忍她挪用我哥公司的公款么？能原諒她里應外合我哥的心腹，害得他公司流轉出了問題，還被人敲了一筆么？

宋明遠明明是愛的發了狂

她根本不懂愛，只知道拿自己引以為傲的資本去交換自己想要的東西，沈棠太無情，宋明遠太癡情，細想，兩人能處對象也是情有可原

我在心里輕蔑的想著

我敢肯定，如果沈棠拿刀來要他的命，他也會說“阿棠，你終于來了”

太惡心，太惡心

宋明遠怎么能這樣對我？因為沈棠這個傷他到透頂的女人癡狂，發泄的渠道卻是毆打真的愛他的女兒

他還有心么？我上輩子到底造了多大的孽，這輩子要目睹這么多無法阻止的蠢事的發生?。?

我推開車門，朝坐在躺椅上睡著的宋明遠剜了一眼

這世界真是不公平的，他對我能下得去手，但我始終無法過度譴責他，說到底，他又做錯了什么呢，攤上這么個冷心冷肺的妻子，只能說他太倒霉了，宋明遠已經夠慘了，我作為唯一常伴他身邊的家人，要是再去恨他，那他該怎么辦呢

我把書包甩道他身上，吩咐道“回屋里睡”

他笑的輕淺柔和，外人不知他在鮮少發病的時候有多瘋，連褚秋都說他是她見過最溫潤體貼的人

我生了一張酷似沈棠的臉，這說不定也是病因之一，引得他犯病時掐得我快瀕死，甩耳光，被衣架抽，等到恢復了正常又滿臉自責的找我道歉，跪著說“嬰嬰……不哭啊……爸爸不想打你的，爸爸跟你道歉，你……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我笑著和他說“沒關系，不怪你”，疼痛讓我清醒的知道這個男人有多么期待那個沈棠的回來，他怨她走了太久不回家，恨她就這么拋棄了自己

她讓我可憐的父親魂牽夢縈，如癡如狂，卻讓我苦不堪言，愛恨交加

人的情感好奇怪，復雜又極端

我說完上了樓梯，走到一半突然無故笑了笑，算是自嘲吧

聞覃看著乖張不羈，實際也確實是這樣，我知道他的脾氣偽裝的很好，但蒙騙我，還是不夠用的

有本事就受我一輩子的窩囊氣，我只需要絕對的忠誠，這是我跟聞覃說過的話

那時他舉起三指，靠在太陽穴，一本正經的發誓“我方覃，不管任何情況都不會懷疑嬰嬰姐姐的話，不會讓嬰嬰姐姐受委屈……”

我聽罷，一手捂著他的嘴

“行了，后面的是什么鬼話，再亂說話揍你”

我自己本來也不是個言而有信的人，出爾反爾已經是家常便飯，自然對他也沒有什么發了誓就一定要實現指望

只是在后來，我才發現，這個天真可笑的誓言居然實現了

晚上我趴在床上輾轉反側，好似長了跳蚤一樣渾身不舒服，唔囔半天，滿頭的汗，空調冷風一吹，渾身涼嗖嗖的

第二天果不其然生病了，高燒不退，體溫直逼42

我已經很久不生病了，這下一來就來了把大的，我燒的迷迷糊糊，宋明遠背著我打車去了醫院

醫院里繁雜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有產房外迎來新生兒喜悅的歡呼，也有手術室外激烈的爭吵

我皺著眉，兩手想捂耳朵，但渾身沒勁，只能跟旁邊的宋明遠說“爸，吵”

我頭快疼炸了

宋明遠慌亂中弄掉了手機，屏幕亮著，我無意窺探他的隱私，但那幾條信息實在刺眼

“你和嬰嬰過的還好么？”

他回“不好，你不在我們過得不好，嬰嬰需要媽媽，我也需要你，快點回家好么，我現在會做飯了”

對面回復“我會回來的，現在沒到時候，我在這邊有些事，缺點錢，你還有多少？”

他說“六千多”

她問宋明遠要錢，只是宋明遠還沒來得及答應就被我看見了

我突然發現四十二度的高燒好像也沒多難受了，看見沈棠這不要臉的程度，我口中都要噴出血來

氣得大腦宕機，口中剛想說什么，卻直接暈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在病床上了，醫院的酒精味難聞的很，入目就是一片白，我還以為上了天堂呢，但反應過來又想，我這種人哪能上天堂，不給我打入十八層地獄都是上帝垂憐了

宋明遠坐在我身邊，男人不似當年身體健壯，這會兒消瘦的厲害，像枯掉的花一樣衰敗落魄

我忍著火氣，半晌開口

“你給她錢了？”

宋明遠說“嗯，她在那邊碰到些事”

我攥緊床單，骨節都微微作痛，聲音不由自主的顫抖

“你……他媽的，爸，你怎么不燒死我呢……滾出去……滾……都滾”

宋明遠替我壓了壓被角，默不作聲的離開了

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和哮喘病人沒什么兩樣，嗓子里跟塞了抽風機似的，呼吸伴著嘶啦嘶啦的響

我半睜著眼望向窗外的天際，最后沒忍住笑了下，帶著一肚子惡心勁兒，陷入沉睡

等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