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3章 獵犬,瘋狼,與登臺的伶人

敗家子商號,后堂。

檀香裊裊。

江然靠在椅背上,一條腿搭著另一條,百無聊賴地翻著賬本。

賬本是孫百川親手謄寫的。

字跡工整,一筆一劃,透著十二萬分的小心。

孫百川就站在書案前,躬著身子,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

他甚至不敢用袖子去擦。

“回世子爺,城中七家最大的布行,都已簽了供貨契。”

“南邊的三家綢緞莊,昨日也派人送來了降書。”

“按照您的吩咐,凡歸順者,賞一口飯吃,但利潤的大頭,盡歸我……歸咱們商號所有。”

孫百川的聲音,有些干澀。

不過半月,清河城的商業版圖,已然天翻地覆。

江然“嗯”了一聲,眼睛都沒抬。

他翻過一頁,指著上面一個數字。

“孫家名下的幾家糧鋪,這個月的流水,怎么少了三成?”

孫百川的腰,彎得更低了。

“回世子爺,這……是罪人自作主張。”

“我將鋪子里的存糧,以低于市價一成的價格,大量售賣,先將其他幾家糧行的客源都搶了過來。”

江然合上賬本,丟在桌上。

動作很輕。

孫百川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低價傾銷,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法子。”

江然淡淡道。

孫百川的冷汗,淌了下來。

“不過,搶占了客源,斷了他們的根,也算有點腦子。”

江然從桌上拿起一塊成色不錯的玉佩,隨手拋了過去。

“賞你的。”

孫百川手忙腳亂地接住。

“下次玩這種花樣,先跟我通個氣。”

江然臉上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我的人,輸不起。”

孫百川握緊了手里的玉佩,那點冰涼的觸感,讓他渾身一激靈。

他懂了。

世子爺這是在敲打他。

也是在告訴他,他的每一分價值,世子爺都看在眼里。

“謝世子爺恩典!”

……

江然回到王府書房,沒多久,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江語溪走了進來。

她手里拿著一個玉瓶,直接放在了江然的桌上。

“給。”

“那個老騙子的方子,倒也有幾分門道。”

江然拿起玉瓶,拔開塞子聞了聞。

嗯,游戲里的破障丹,圖標高清重制版,味道都一模一樣。

這三妹的丹道天賦果真不是蓋的。

不過這寶貝現在可不能吃,得留到關鍵時刻,給關鍵的人一個大大的驚喜,不出意外就在這倆日了。

他收起玉瓶,看著自家妹妹那張寫滿我很好奇的臉,內心一笑。

小丫頭嘴硬心軟,明明是想來偷師學藝,非要找個借口。

他隨手又遞過去一張新的丹方。

“既然你這么好學,就照著這個,再幫哥哥一次?”

江語溪接過一看,眉頭微蹙。

這張丹方上的配伍,與破障丹有七分相似,卻又在幾味關鍵藥材上,走了截然相反的路子。

藥理,很是霸道。

“這是……什么?”

“嗯……就叫它霸王丹吧。”

江然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功效嘛,大概就是吃了之后,感覺自己天下無敵,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

清河城,觀瀾閣。

此地是全城最好的驛館。

最好的房間,最好的茶,最好的熏香。

秦飛羽坐在這片最好之中,卻如坐針氈。

他下意識地伸手拂過額角,一個他最近已經重復了無數次的動作。

果然,指尖又捻起了幾根脫落的發絲。

看著這幾根本不該離開的青絲,他眼中的血絲更濃了幾分。

曾幾何時,他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也是宗門女弟子們私下艷羨的對象,可如今……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得頭頂那方寸之地,空落落地發涼,仿佛那無形的目光已經化作了寒風,正穿過他日益稀疏的發根。

那道目光,又來了。

它沒有實體,沒有溫度,甚至沒有來源。

卻無處不在。

像一根冰冷的針,懸在他的天靈蓋上,隨時會刺下。

半個月了。

自從踏入這座驛館,這種感覺就從未離開過。

他吃飯時,它在。

他練功時,它在。

他與何長老議事時,它依然在。

起初,他以為是錯覺。

后來,他認為是江王府的下馬威。

他拔過劍,靈氣激蕩,將整個房間的陳設都犁了一遍。

又命李師弟與一眾弟子,將院子內外搜了個底朝天。

什么都沒有。

可當他收劍入鞘,那道目光,又回來了。

如影隨形。

這半個月,他不僅沒能讓心境再進一步,觸碰到第五階的門檻,反而覺得體內靈氣日益滯澀。

修為,竟隱有倒退之兆。

何足道長老不止一次地訓斥過他。

“少宗主,你太緊張了。”

“區區江王府,一個沒落的藩王,一個黃口小兒,何足為懼?”

“你的心,亂了。”

秦飛羽想咆哮。

想抓住何長老的衣領,讓他也來嘗嘗這種滋味。

被一雙看不見的眼睛,日夜不休地盯著。

像案板上的肉,等待著不知何時會落下的刀。

但他不能。

他是飛云宗的圣子,未來的宗主。

他必須維持自己的體面。

此事,乃是飛云宗的機密。

宗門近年尋得一門上古速成功法,需以妖獸精血為引,內丹為藥,強行催谷弟子修為。

為此,宗門在自家地界的黑風山脈大肆獵殺妖獸。

此舉,已然破壞了山脈的平衡。

低階妖獸四處流竄,已有沖擊凡人村鎮之勢。

這爛攤子,他們自己不愿收拾,便想著禍水東引,拉著毗鄰的江王府下水。

屆時,他們再以救世主的姿態出手,不僅能賺得名聲,還能借著協助江王府平定獸潮的功勞,在西山新發現的那座上品靈石礦脈的分割上,狠狠敲江王府一筆。

至少,七成。

這是宗主定下的死命令。

也是他秦飛羽,鞏固自己圣子之位的投名狀。

門,被推開了。

何足道走了進來,臉色鐵青。

他身后,跟著亦步亦趨的李師弟,低著頭,不敢看秦飛羽。

“少宗主。”

何足道的聲音,冷得掉渣。

“你今天,又砸了驛館的一套官窯茶具,還打傷了一名送餐的下人。”

秦飛羽猛地站起身,眼中布滿血絲。

“他該打!他的眼神不對!他在嘲笑我!”

何足道看著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失望。

“那是驛館的管事,來問我們何時結賬。”

“你把他打得昏死過去,江王府的人剛剛已經來過了,替我們賠了銀子,還送來了傷藥。”

秦飛羽的呼吸,陡然急促。

江王府。

又是江王府!

那個叫江然的世子,把他晾在這里整整半個月,稱病不見。

卻派人做這些小恩小惠的勾當。

“他們這是在羞辱我!羞辱整個飛云宗!”

秦飛羽嘶吼道。

李師弟終于忍不住抬起頭,小聲道:“師兄,或許……江世子真的只是身體不適……”

“閉嘴!”

秦飛羽一巴掌扇了過去。

清脆的耳光聲,在房間里回蕩。

李師弟捂著臉,嘴角滲出血絲,眼中的最后一絲敬畏,也變成了畏懼與疏遠。

何足道閉上了眼睛。

他不想再看眼前這張扭曲的臉。

他從懷中,摸出一封信。

信封上,是飛云宗特有的云紋。

“宗主來的信。”

秦飛羽的身體,僵住了。

他顫抖著手,接過信。

“飛羽吾兒,西山礦脈,關乎宗門百年大計,不容有失。”

“獸潮之事,更需盡快與江王府達成共識。”

“若七日之內,此事再無進展……”

“我已命你云霄師弟,整備行裝,隨時可來清河,接替你。”

云霄師弟。

那個天賦比他高,心機比他深,一直被父親視作第二繼承人的云霄師弟!

秦飛羽的腦子里,嗡的一聲。

最后一根弦,斷了。

他不是來耀武揚威的。

他是來立功的。

是來向父親,向宗門證明,他秦飛羽,比云霄更有資格繼承大統的。

……

江王府,書房。

江然停了搖椅,睜開眼。

陰影里,一道玄紅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已靜立在那里。

梅七。

“信。”

她的聲音,沒有起伏。

“信上說什么?”

江然問。

“換人。”

江然笑了。

他等的就是這個。

大宗師的殺意鎖定,對低階靈武者而言,是一種持續性的精神攻擊。

等同于游戲里一直疊加效益的DEBUFF。

混亂、易怒、精神衰弱。

秦飛羽這半個月,不好過。

如今,他背后的宗門再補上一刀。

火候,剛剛好。

他站起身,搖著扇子,踱步而出,對門外候著的管事揚聲道:

“去醉仙樓,備下最好的龍鳳呈祥宴。再把春風樓的新頭牌,漣漪和畫屏,一并請來。我要為飛云宗的秦少宗主,接風洗塵,賠禮道歉。”

管事領命而去。

江然沒有去別處,徑直走向了江楓所在的演武場。

江楓正盤膝坐在場中央閉目調息,他身形未動,周身鼓蕩的靈氣卻卷起地上的落葉,形成一道道細微的氣旋。

似乎是察覺到來人,他緩緩收功,睜開了眼。

“大哥,何事?”

“明日,陪我赴一場鴻門宴。”江然走到他面前,神情不見了平日的懶散。

“鴻門宴?”

“對,那個秦飛羽,心狠手辣,我怕他一言不合,拔劍就把我砍了。”江然說得煞有介事。

“那我今夜便去殺了他,一了百了。”江楓的邏輯簡單直接。

“胡鬧!”江然瞪了他一眼,“殺了他,飛云宗不得跟我們王府開戰?我是去談生意的,不是去結仇的。”

江然心里吐槽,我倒是想你把他砍了,但游戲劇情里這貨背后還有個護短的老爹,現在殺他,等于提前捅了馬蜂窩,到時候飛云宗拉開戰爭,主角蕭水那兒,我怎么辦?

“那你叫我去作甚?”江楓更不解了。

“你去,當我的護衛。”江然踱到他面前,壓低聲音,“記住,你是我的劍,但沒有我的命令,劍不許出鞘。”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哪怕……有人用劍,指著我的喉嚨。”

江楓目光微動,似乎在消化這奇怪的命令。

兄長這是何意?

但他最終還是沉聲道。

“好。”

搞定。

江然松了口氣,有個聽話又武力值爆表的弟弟,就是省心。

他的視線,最后落回跟在自己身后的梅七身上。

他上下打量著她。

那身便于行動的玄紅色勁裝,那張不施粉黛卻依舊驚心動魄的臉。

“你。”

江然開口。

“脫下這身衣服。”

……

醉仙樓。

雅間的門,開了。

秦飛羽走在最前,身后跟著臉色陰沉的何足道,與垂頭縮肩的李師弟。

江王府的請柬,讓他前半月積攢的癲狂與絕望,消減不少。

江然,終究是怕了。

一個沒落藩王世子,也敢在他飛云宗圣子面前拿喬?

晾了他半個月,必然是打聽清楚了飛云宗已經忍耐到極限了。

如今擺下這酒宴,是來服軟,是來求和的。

他要以勝利者的姿態,去赴這場宴。

門內。

撲面而來的,是濃郁的酒氣與脂粉香。

秦飛羽的眉頭,皺了皺。

入眼處,主座上的江然,衣襟半敞,滿面紅光,已有了七分醉意。

他左手邊,一個紅衣女子正將剝好的葡萄喂進他嘴里,眉眼間盡是風塵媚態。

右手邊,一個白衣女子端著酒壺,身段婀娜,卻坐得有些僵硬。

他身后,如鐵塔般立著一個全身覆甲的護衛。

秦飛羽的目光,掃過那兩個風塵女子,落在了江然身上。

江然也看見了他。

他像是才反應過來,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舉起酒杯。

“秦兄,你可算來了!”

他舌頭都有些大了。

“小弟我……前些日子偶感風寒,怠慢了貴客,實在……實在是罪過!”

“來,我自罰三杯!”

說著,便要仰頭灌酒。

他右邊那個白衣女子,伸出纖纖玉手,按住了他的杯子。

動作,有些生澀。

她抬起頭。

一張畫著精致妝容的臉,艷麗不可方物。

可那雙眼睛……

可那雙梅花般的紅瞳里,是一片死寂的冰冷,與這滿室的熱鬧格格不入。

秦飛羽的心,沒來由地,咯噔一下。

這女人的眼神……

江然卻像是渾然不覺,一把摟住那白衣女子,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哈哈大笑。

“美人心疼我了?”

“好好好,不喝,不喝了!”

他摟著懷中美人,醉眼惺忪地朝門口的秦飛羽招手,笑容里滿是紈绔子弟的輕浮與熱絡。

“來啊,秦兄,何長老,快入座!”

主站蜘蛛池模板: 武汉市| 绥江县| 镇赉县| 吉隆县| 松潘县| 屏山县| 岳池县| 岢岚县| 衡山县| 库尔勒市| 体育| 嫩江县| 桂阳县| 永宁县| 南宫市| 东台市| 衡南县| 澄迈县| 禹城市| 兴化市| 固镇县| 杨浦区| 饶河县| 柏乡县| 嘉黎县| 田林县| 武宁县| 四平市| 江阴市| 芮城县| 武强县| 海晏县| 洛南县| 武义县| 石台县| 维西| 通许县| 静海县| 枣阳市| 乌鲁木齐县| 新乐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