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王府，議事廳。

燈火通明。

氣氛，卻冷得能結(jié)出冰來。

蔡三刀如一灘爛泥，跪在廳中。

他身后，是幾口大箱子，里面裝滿了能讓整個蔡家萬劫不復(fù)的證據(jù)。

主位上，江萬里斜倚在黃花梨獨板大圈椅里，椅背上搭著一張雪白的貂裘。

他瞇著眼，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溫潤的扶手，看不出喜怒。

他身旁，坐著一位身穿二品監(jiān)察御史官袍的中年人，面容嚴肅，不怒自威。

帝京來的劉御史。

劉御史翻看著一本賬冊，面色越來越沉。

“江王爺。”

他放下賬冊，聲音里帶著官場特有的冷硬。

“清河城內(nèi)，天子腳下，竟有如此奸商，侵占田畝，魚肉鄉(xiāng)里，這是為富不仁！”

“私放印子錢，逼良為娼，這是喪盡天良！”

“賄賂官吏，結(jié)黨營私，甚至妄圖倒賣軍品，這更是目無王法！是要謀逆啊！”

“此事，本官定要上奏天聽，嚴懲不貸！”

江萬里聞言，緩緩睜開眼，長長地嘆了口氣，臉上滿是自責(zé)。

“唉，劉大人說的是啊。”

“是我江萬里治下不嚴，御下無方，才讓這些蛀蟲在眼皮子底下橫行。”

“本王，有罪啊。”

他站起身，對著劉御史拱了拱手，態(tài)度誠懇至極。

“這些罪證，還有這個逆賊，本王不敢擅專，理應(yīng)全部交由劉大人帶回王都，請圣上親自發(fā)落。”

好一招以退為進。

劉御史眼角微不可查地跳了跳。

把人和東西都帶走？

這爛攤子里的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真要連根拔起，清河城的商路怕是要癱上大半年。

這責(zé)任，他一個外來的御史，擔(dān)不起。

何況，江萬里這頭睡獅，是真睡還是假寐，誰又說得清。

劉御史臉上擠出一絲笑意，扶住江萬里。

“王爺言重了。”

“清河城乃王爺封地，此事，還需王爺親自處置，方能安撫人心。”

“依下官看，不如將首惡蔡富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至于這些產(chǎn)業(yè)……”他沉吟片刻，“就暫由王府代為接管，所得盈利，用以充實城防，也算是王爺為朝廷分憂，將功補過了。”

他把臺階遞了過來。

江萬里順勢坐下，目光掃過站在一旁，從頭到尾一言不發(fā)的江然和江楓。

最后，他的視線，定格在江然身上。

那雙慵懶的眼睛里，第一次，透出了一點銳利的光。

良久。

“好。”

一個字。

重逾千斤。

江然心里撇了撇嘴。

小氣。

夸兒子都這么省口水。

江萬里蒼老的聲音，在廳中響起，字字清晰。

“劉大人在此，本王今日便立個規(guī)矩。”

“從即日起，城南蔡家那三家鋪子，連同錢通當(dāng)鋪，及其所屬護衛(wèi)，全權(quán)交由大公子江然管轄。”

“府中庫房，但有所需，任其調(diào)動。”

話音落下，滿廳皆驚。

江楓猛地抬頭，看向自己的大哥。

這已不是賞賜。

這是放權(quán)。

是真正的，將家族的命脈，交了一部分到他手上。

江然臉上依舊掛著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男Γ睦飬s在飛速盤算。

城南三家鋪子，控制著清河城七成的糧食和布匹生意。

錢通當(dāng)鋪，除了表面典當(dāng)生意還肩負著城內(nèi)最大的地下錢莊。

還有護衛(wèi)隊……

老頭子這次，是真下血本了。

看來，自己這份答卷，他很滿意。

當(dāng)夜。

蔡家現(xiàn)任家主，帶著一眾族老，抬著十幾口大箱子，跪在了江王府門前。

他沒有求情，而是涕淚橫流地呈上了一份族譜和一份血書。

“王爺！我蔡家出了此等忤逆之徒，罪該萬死！但……但我蔡家愿大義滅親！”

他磕頭如搗蒜，聲音凄厲。

“這蔡富，根本不是我蔡家的種！他是四十多年前，我那三叔母生產(chǎn)時，被一個心懷不軌的產(chǎn)婆用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給調(diào)換了！

“我蔡家被這孽畜蒙騙多年！如今他犯下滔天大罪，我等懇請王爺，準(zhǔn)許我蔡家將其剔除族譜，劃清界限！我蔡家愿獻上全部家產(chǎn)的五成，以證清白，以贖其罪！”

府門后，聽著匯報的江然差點沒笑出聲。

這NPC的求生欲，連貍貓換太子的劇情都編出來了？

人才啊！這要是在游戲里，不得給他頒發(fā)一個最佳編劇的成就？

不過，這反應(yīng)速度也說明了一件事。

蔡家背后的那位，已經(jīng)把他們當(dāng)棄子了。

動作真快。

也好。

省得他再費手腳。

送上門的錢，沒道理不要。

天亮?xí)r，蔡家的人才被允許離開。

身后，留下了城西那塊江家覬覦已久的黃金地塊的地契，和二十大箱黃澄澄的金條，以及數(shù)不清的珍玩古董。

蔡家，大傷元氣。

與此同時。

城北，周府。

周家家主周萬財正左擁右抱，聽著靡靡之音。

兩個美婢一口一聲“老爺”，往他嘴里喂著剛剝好的葡萄。

他瞇著眼，滿臉的志得意滿。

春風(fēng)樓那點破事，總算是壓下去了。

不就是個柳若雪么，女人而已。

他那個蠢兒子周青，斷了條胳膊，在家鬼哭狼嚎，反倒讓他覺得清凈。

江王府那樣的龐然大物目前勢弱，清河城里空出了多少油水。

他周家，跟在后面喝口湯，總能喝飽的。

甚至，他還覺得江然那小子也不過如此，果然是個名副其實的大草包。

被他周家三言兩語就糊弄了過去。

日子，蒸蒸日上。

他端起酒杯，正要一飲而盡。

“砰！”

門被粗暴地撞開。

管家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家主！家主！不好了！”

周萬財眉頭一皺，將酒杯重重頓在桌上。

“慌什么！天塌下來了？”

管家跪在地上，聲音都在發(fā)抖。

“天……天是真的要塌了！”

“我們……我們在城南的幾處貨棧和船行，全……全被江王府給封了！”

周萬財一愣。

“封了？為何？”

管家哭喪著臉，哆哆嗦嗦地說道。

“說是……說是與蔡家逆案有染！”

“什么？”

周萬財手里的酒杯，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碎成了幾瓣。

他整個人都懵了。

蔡家？逆案？

他周家什么時候跟蔡家那種級別的勢力扯上關(guān)系了？

還逆案？

“不可能！蔡家那群眼高于頂?shù)募一铮厩撇簧衔覀儯　?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領(lǐng)。

“他們讓我們做的，不過是些收爛賬、清地痞的臟活！哪來的什么狗屁勾結(jié)謀逆！是江王府搞錯了！”

管家快要哭出來了。

“家主！王府的人拿著府尊大人的令！說是……說是那蔡富為了減罪，把……把我們幫他們倒賣私鹽、藏匿贓物的賬目……全都給捅出去了！”

“還說……還說那日在春風(fēng)樓，少爺鬧事，就是我們周家故意挑釁王府，心懷不軌！”

“胡說八道！我他娘的自己的兒子吃癟，這還能被其他人栽贓？！”

周萬財如遭雷擊，氣得發(fā)抖。

他腦中轟然一響，瞬間想通了。

是蔡家那條老狗！

他們?yōu)榱俗员＃瑸榱苏覀€替罪羊，竟然把他周家給賣了！

好一招棄車保帥！

好毒的心！

就在這時，一名衙役帶著兩名王府護衛(wèi)走了進來，將一卷供狀扔在他臉上。

“周萬財，這是蔡富的親筆畫押，自己看吧。”

供狀展開，上面是蔡三刀那熟悉的字跡，密密麻麻，記錄著周家多年來為蔡家做的每一件臟事，時間、地點、人物，清清楚楚。

最后一筆，是周萬財如何暗中指使兒子，去春風(fēng)樓尋釁滋事，意圖攪亂視線。

白紙黑字，鐵證如山。

周萬財看著那份供狀，看著上面一個個觸目驚心的罪名，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噗——”

一口老血從他口中噴出，濺紅了身前美婢的衣裙。

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隔天，錢通當(dāng)鋪。

江然正懶洋洋地躺在原先屬于蔡三刀的太師椅上，手里把玩著一枚成色極佳，鐫刻著“然”字的羊脂玉佩。

江楓站在一旁，看著這滿屋子烏煙瘴氣的玩意兒，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大哥，我們還是回府吧。”

江然眼皮都沒抬一下。

“急什么。”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總得燒得旺些。”

他打了個響指。

新上任的當(dāng)鋪掌柜，一個干瘦的中年人，立馬小跑著湊了上來，滿臉諂媚的笑。

“大公子，您有何吩咐？”

江然把玉佩丟給他。

“這玩意兒，以后就是我的信物。”

“傳我話下去，三天之內(nèi)，所有欠了當(dāng)鋪錢的人，本息全免，契書作廢。”

“什么？”

掌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那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就這么免了？

這位大公子，是來敗家的嗎？

江楓也忍不住開口：“大哥，這……”

江然揮了揮手，打斷了他。

“二弟，你懂什么。”

“這叫收買人心。”

他慢悠悠地解釋道。

“這些欠債的，多是城里的潑皮無賴，地痞流氓。”

“以前，他們是蔡家的狗。”

“現(xiàn)在，我給了他們骨頭，他們就是我的狗。”

“這清河城里，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他們的耳朵，可比王府的探子靈光多了。”

開玩笑，這些都是游戲里的灰色勢力NPC，好感度刷滿了，以后發(fā)布個找東西、打聽消息的任務(wù)，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

現(xiàn)在花點小錢，等于提前解鎖了一張全城信息網(wǎng)，這波投資，血賺！

江然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行了，今天就到這兒。”

“剩下的事，你看著辦。”

“辦好了，有賞。辦砸了……”

他笑了笑，沒往下說。

但那笑容，看得掌柜的心里直發(fā)毛。

正當(dāng)兄弟二人準(zhǔn)備離開時，一名王府護衛(wèi)快步走了進來，單膝跪地。

“啟稟大公子，周家在城南的產(chǎn)業(yè)，已全部查封。”

“周家家主周萬財，急怒攻心，中風(fēng)癱了。”

江楓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快意。

江然卻只是“哦”了一聲，臉上沒什么表情。

仇人直接弄死挫骨揚灰，那叫斬草除根，大快人心。

家族勢力直接弄死，未免太不劃算。

他負著手，踱步走到當(dāng)鋪門口，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陽光正好，他瞇了瞇眼。

一個家族倒下去，自然有新的家族頂上來，到時候又是誰，什么底細，還得重新費神。

多麻煩。

哪有現(xiàn)在這樣好。

兩條斷了腿的狗，拴在同一個樁上，互相齜著牙，卻只能眼巴巴地瞧著他這個新主人。

他們活著，還能叫喚幾聲，這動靜，正好能嚇退那些藏在暗處，想來分一杯羹的新狼。

養(yǎng)著，才是一勞永逸。

這清河城，如今才算真正地清凈了。

打掃干凈屋子，不只是把垃圾扔出去，更是把有用的廢品，擺在它該在的位置上。

江王府，書房。

午后的陽光，穿過雕花窗欞，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一壺清茶，三只白瓷杯。

江萬里坐在主位，手里捏著一本賬冊，一頁一頁，看得極慢。

江然與江楓，一左一右，立在下方。

許久。

江萬里將賬冊合上，隨手擱在桌案。

他抬眼，目光先是落在江楓身上，停留了片刻。

又緩緩移到江然臉上。

那雙半瞇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緒。

“清河城里的田，每年都要翻一翻，不然土容易板結(jié)。”

“有些老根爛在里頭，新苗就長不好。”

他聲音平淡，像在說田間的老農(nóng)經(jīng)。

江然垂手站著，一副洗耳恭聽的乖巧模樣。

心里卻在嘀咕。

來了來了，老頭子的田地教學(xué)法。

夸人之前，非得先講一通大道理。

江萬里從袖中摸出一塊玄鐵令牌，往桌上一丟。

“鏘”的一聲。

“庫房的，以后你拿著。”

“蔡家的產(chǎn)業(yè)既然交給你，里面的窟窿，自己想辦法填。”

“別過兩天，又哭著喊著來找我。”

江楓的眉梢動了一下。

玄鐵令，可調(diào)動王府三成以內(nèi)的資源，無需通稟。

這不止是填窟窿的權(quán)限。

這是在江然的腳下，又墊了一塊更結(jié)實的基石。

“謝父親。”

江然上前一步，雙手捧起令牌，態(tài)度恭敬。

然后，他順勢捂著胸口，輕輕咳嗽了兩聲，臉色也白了幾分。

“父親，孩兒自覺身子骨孱弱。”

“此次之事，雖僥幸辦成，卻也深感精力不濟，心力交瘁。”

“孩兒想……去后山靈泉調(diào)養(yǎng)幾日，固本培元，日后也好為父親，為家族，分擔(dān)更多事務(wù)。”

江楓在一旁，嘴角幾不可查地撇了撇。

又來了。

他大哥這套一言不合就體弱多病的戲碼，演得是越來越純熟了。

江萬里深深地看著他。

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看進人的骨子里去。

江然面不改色，坦然迎著父親的審視。

開玩笑。

后山靈泉，那可是游戲里新手村階段，唯一能快速提升修為，洗筋伐髓的隱藏地圖。

不去泡一泡，簡直對不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半晌。

江萬里緩緩點頭。

“準(zhǔn)了。”

……

江然回到自己的院子，屏退了下人。

他開始清點這次的戰(zhàn)利品。

父親給的玄鐵令。

蔡家產(chǎn)業(yè)的地契文書。

從妹妹江語溪那里借來的紫檀木匣以及簪子。

他拿起簪子。

玉質(zhì)溫潤，觸手生涼

“忙活半天，總算物歸原主了。”

他輕聲自語，隨手將玉簪丟進了那個紫檀木匣。

本是無心之舉。

“咔噠。”

一聲極輕微的脆響。

玉簪落入匣中，竟與底部一個不起眼的凹槽，嚴絲合縫地嵌合在了一起。

江然的動作頓住。

他拿起木匣，仔細端詳。

匣子入手極沉，木紋的走向，雕花的細節(jié)，都透著一股古樸的韻味。

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劃過。

他閉上眼，嘗試著調(diào)動體內(nèi)那絲微弱得可憐的靈力，緩緩注入木匣。

在《九天問仙》里，許多法寶，都需要注入自身靈力才能激活。

然而，那絲靈力如泥牛入海，沒有半點回應(yīng)。

“氣感太弱了么……”

江然睜開眼，目光落在那與木匣渾然一體的玉簪上。

看來，回頭得找江語溪那丫頭好好聊聊。

這匣子，怕是沒那么簡單。

不過眼下。

該去泡澡升級了。

王府后山。

此處乃是禁地，尋常下人不得靠近。

靈泉所在地，更是被江王府耗費巨資，用一座高階陣法圈了起來，陣法光幕如碗倒扣，隔絕內(nèi)外。

陣法之內(nèi)，靈泉又分為內(nèi)外二泉。外泉水汽稀薄，專供府中培養(yǎng)出的核心死侍淬煉體魄；內(nèi)泉，才是真正靈氣匯聚之地，唯有江家嫡系血脈方可入內(nèi)。

在游戲《九天問仙》里，官方對這處靈泉的介紹語焉不詳，只說它對第四階氣蘊境以下的靈武者有些許助益。

但實際體驗下來，泡一次給的經(jīng)驗值少得可憐，還不如去城外隨便打幾只小妖來得多，因此被絕大多數(shù)玩家視為雞肋，根本不屑于為此浪費時間。

但江然知道，這都是屁話。

作為骨灰級攻略大佬，他曾為了挖掘游戲里的隱藏要素，耗費了無數(shù)心血。

這靈泉的真正作用，哪是輔助修煉那么簡單。

它最逆天的一點，是可以洗筋伐髓，悄無聲息地，永久性降低角色升級所需的經(jīng)驗值上限！

真正的神級效果！前期或許不顯，但到了后期，這才是拉開與其他玩家差距的根本。

當(dāng)初為了拿到這靈泉的使用權(quán)，他操控著游戲角色，必須開局隨機到一條沒有觸發(fā)強占柳若雪事件的世界線，然后避開所有和江王府結(jié)仇的選項，硬生生花了一個月，做了五十多個繁瑣的支線任務(wù)，才把江萬里的好感度刷到信賴，換來進入內(nèi)泉的機會。

那段日子，簡直不堪回首。

現(xiàn)在嘛……

江然搖著扇子，看著眼前對他躬身行禮的護衛(wèi)隊長，心里那點屬于穿越者的優(yōu)越感，又冒了出來。

親兒子待遇，就是不一樣。

他揮揮手，讓護衛(wèi)退下，獨自一人向靈泉深處走去。

也不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的天賦究竟如何，畢竟前身至今都在黃賭里遨游，還沒正兒八經(jīng)的修煉過。

江然回想起原主，不由得暗自搖頭。這靈泉的使用機會何其珍貴，可原主偏偏志不在此，從小頑劣不堪，只想躺在父親的庇護下吃喝玩樂，氣得江萬里連連嘆氣，最終徹底失望，才將所有心血都傾注到了江楓身上。

“簡直是守著金山要飯吃。”江然吐槽著。

自己這具身體，如今只是最底層的感氣境。

用游戲里的話說，就是個一級小號，出門都可能被野怪秒殺那種。

在這靈泉里伐毛洗髓，刻苦修煉一番，即使不能像那個天才弟弟一樣，怎么著，也能順勢突破到第二階納氣境吧？

江然心里盤算著，腳步輕快。

越往里走，空氣中的暖意越是明顯，白色的水汽在林間彌漫，吸一口氣，都覺得四肢百骸暖洋洋的。

內(nèi)泉的泉眼處，是一方完全由暖玉砌成的池子，不過三丈見方，水面平靜無波，氤氳的熱氣蒸騰而上，將四周景物都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江然滿意地點點頭，總算有個靠譜的后手了。

他解開腰帶，正準(zhǔn)備脫下外袍。

嘩啦——

一聲清晰的水響，突兀地從池子里傳了出來。

霧氣深處，有個人。

江然的動作瞬間停住。

臉上的慵懶笑意褪得一干二凈，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警惕。

他握緊了手中的扇骨，聲音壓得很低。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