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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暗室協奏

藝術展的籌備工作成了閻澤璃頻繁外出的完美借口。閻家兄弟對此嗤之以鼻,卻樂見其成——與其留她在家里礙眼,不如讓她去巴結白紀川,或許還能為家族帶來些無形的好處。只有閻澤恩偶爾投來的審視目光,像冰冷的蛛絲,若有若無地纏繞著她,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又一次從美術館離開,白紀川的車平穩地匯入車流。窗外是流動的城市光影,車內卻是一片沉寂的暗涌。他沒有開往閻家,而是拐入一條僻靜的林蔭道,最終駛入一棟不起眼的舊式公寓樓的地下車庫。

“這是哪里?”閻澤璃看著窗外陌生的環境,輕聲問。

“一個不會被‘查崗’的地方。”白紀川熄火,解開安全帶,側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輪廓分明,“我們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聊聊‘展覽’的最終細節。”

他的語氣平常,卻讓閻澤璃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展覽”指的絕不僅僅是那些掛在墻上的畫作。

公寓位于頂層,裝修是極簡的冷色調,幾乎沒有任何多余的物品,干凈得像無人居住的樣板間,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屬于白紀川身上的那種清冽氣息。他打開燈,冷白色的光線傾瀉而下,照亮了客廳中央一張寬大的橡木長桌。

桌上,并非藝術展的資料。

攤開的是數張復雜的建筑平面圖和水電線路圖。閻澤璃一眼就認出了其中最醒目的一張——閻氏集團總部的建筑藍圖。旁邊,散落著一些結構力學書籍,正是她藏起來的那一本的同系列專著。幾張打印出來的照片滑落一旁,上面是閻妄川冷峻訓話、閻澤恩與人虛偽應酬、閻澤宇醉眼朦朧、閻妄言囂張大笑的特寫。

冰冷的現實以一種毫無遮掩的方式撞入眼簾,讓她呼吸一窒。

白紀川沒有給她太多適應的時間。他走到桌邊,修長的手指精準地點在那張總部藍圖上的一處。“這里,”他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講解一道數學題,“地下三層的備用供電中心。獨立于主供電系統,負責維持核心服務器陣列和特殊安全單元的運轉。一旦失效,整棟大樓的‘大腦’和‘神經’會在三分十七秒內徹底癱瘓。”

他的手指移向另一處交叉的節點:“而這里,是主承重結構的一個關鍵交匯點。理論上堅不可摧,但它的穩定性,依賴于一套精密但老化的主動減震控制系統。這套系統,恰恰由那個備用供電中心支持。”

他抬起眼,看向她,目光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看明白了嗎?一個點上的微小失衡,足以引發一場精心設計的、無可挽回的連鎖崩塌。”

「他像一位冷酷的指揮家,指尖輕點之處,并非樂譜,而是我家族命運的琴弦,即將奏響的并非華章,而是一曲結構精密、通往湮滅的安魂曲。」

閻澤璃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她看著那些冰冷的線條和標注,仿佛能看到電流中斷的瞬間,黑暗如潮水般吞噬走廊,減震系統停止嗡鳴,巨大的應力開始在那曾經無比堅固的骨骼中積累、扭曲,最終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

“他們……”她的聲音干澀,“那個時候,會在里面?”

“年度董事會。”白紀川接口,語氣沒有任何變化,“閻氏最重要的傳統。所有核心成員,你的四位哥哥,一個不少。他們會在那間最大的會議室里,分享過去一年的‘豐功偉績’,規劃如何攫取更多。”他拿起一張會議室的內部照片,指尖輕輕敲了敲那張巨大的拋光長桌,“就在這里。最佳觀賞席位。”

他放下照片,從一疊資料里抽出一份日程表,推到她面前。“這是確切的時間。我們需要同步。”他又拿出一個看似普通的銀色U盤,只有指甲蓋大小,“這是第一樂章。你需要做的,是在這個時間點之前,把它接入閻妄川書房里,他那臺從不聯網的私人電腦。電腦密碼,你應該有辦法看到。”

閻澤璃盯著那個小小的U盤,它冰冷地反射著頂燈的光,像一個濃縮的毒藥膠囊。潛入閻妄川的書房?窺探他的密碼?每一個念頭都讓她頭皮發麻。

“我……”她的手微微顫抖。

“恐懼是正常的,澤璃。”白紀川的聲音忽然靠近了些,他并沒有觸碰她,只是站在她身側,目光同樣落在那枚U盤上,“但別忘了他們對你做過什么。忘了你母親是如何在孤獨和悲傷中一點點枯萎,而他們甚至吝于給予一絲憐憫。忘了他們是如何將你的尊嚴、你的熱愛、你的人生,視作可以隨意踐踏的塵埃。”

他的話語像最細的針,精準地挑開她結痂的傷疤,讓埋藏其下的膿血和仇恨重新暴露出來。那些畫面不受控制地涌現:母親臨終前枯槁的手,哥哥們冰冷的眼神,被撕碎的畫稿,閻澤恩掐在她下巴上的手指……

顫抖奇跡般地停止了。一股冰冷的、堅定的恨意取代了恐懼。

她伸出手,拿起了那枚U盤。金屬外殼觸感冰涼,卻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燙進她的掌心。

“好。”一個字,清晰而決絕。

白紀川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類似滿意的光。他沒有稱贊,也沒有鼓勵,只是轉身從柜子里取出一個平板電腦,打開一個復雜的建模軟件界面。上面呈現的正是閻氏總部的3D結構模型。

“現在,我們來熟悉所有的細節。”他的語氣重新變得冷靜專業,“每一個通道,每一個監控盲點,每一個時間節點。你需要像了解你自己的掌紋一樣了解它。任何一絲偏差,都可能讓這場‘盛宴’提前落幕,或者……失去它應有的效果。”

他放大模型,開始逐一講解。他的敘述清晰、精確、毫無感情,仿佛那只是一件與己無關的藝術品布局。閻澤璃強迫自己集中全部精神,跟上他的節奏,將那些冰冷的數據、通道編號、時間點死死刻印在腦海里。

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雨點敲打著玻璃窗,淅淅瀝瀝,像是為這場黑暗協奏奏響的背景音。

時間在高度緊張的專注中流逝。當白紀川合上平板時,窗外的天色已經徹底黑透,雨也停了,只留下滿世界濕漉漉的寂靜。

“今天就到這里。”他看著她,她的臉色蒼白,但眼神卻是一種被淬煉過的、異常清醒的堅定,“回去后,正常生活,正常去美術館‘幫忙’。記住,你只是閻澤璃,那個他們眼中無足輕重、可以隨意忽視的影子。”

他送她到門口,沒有說再見,只是遞給她一個厚厚的文件袋:“藝術展的‘資料’,帶回去看。”

袋子里是真實的展覽布局圖,覆蓋在最上面的,是幾張她哥哥們在不同場合的照片,笑容刺眼。

車子駛回閻家別墅。宅邸依舊燈火輝煌,像一座巨大的、華麗的籠子。

她走進客廳,閻澤宇正歪在沙發上喝得爛醉如泥,嘴里含糊地咒罵著什么。閻妄言盤腿坐在地毯上打游戲,看到她,只是掀了掀眼皮,嗤笑一聲:“打工仔回來了?真夠晚的。”

沒有人在意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正如白紀川所說,她只是一個影子。

她沉默地走上樓梯,回到自己的房間。反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她才允許自己長長地、無聲地吸了一口氣。

手心里,那枚小小的銀色U盤,已經被她的體溫焐熱,卻依然像一塊冰,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上,也壓住了她所有殘存的猶豫和軟弱。

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雨后清冷的空氣涌入,帶著泥土和草木的氣息。遠方城市的天際線,閻氏總部大樓的尖頂在夜色中清晰可見,燈火璀璨,如同永不墜落的王冠。

“那璀璨的光芒從未照亮過我的人生,如今,我卻要親手為它設定熄滅的倒計時,讓輝煌坍縮成永恒的黑暗,連同我所有的愛與恨,一同祭奠。”

她握緊了手中的U盤,冰冷的金屬棱角硌著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

這場無聲的戰爭,已經拉開了序幕。而她,再無退路。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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