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藥香裊裊。

皇帝老爹突然來的這一出回憶殺，直接把蘇硯給整不會了。

為啥過了兩年才廢我？蘇硯心里的小人撓了撓頭，難道是您一時沒找到合適的廢太子黃道吉日？

他面上保持著恭謹的表情，等著老爹的下文。

皇帝的目光有點飄，好像在看蘇硯，又好像透過他在看別的什么。“你可知道你母妃的身份？”

“兒臣知道，”蘇硯語氣平靜，“母妃只是宮中一位不起眼的嬪妃，在生下兒臣后不久便……”他適時停頓，帶上一絲恰到好處的感傷。

唉，這話題有點沉重，趕緊翻篇吧老爹

“是啊，”皇帝的聲音聽著有點遠，帶著點說不清的疲憊，“她生下你不久便去了。很安靜，也很……普通。”

蘇硯默默點頭。懂了，翻譯過來就是：你娘沒家世沒背景，是個小透明，所以你等于零外掛開局。他差點沒忍住想問一句：“那我的金手指算不算外掛？”

皇帝頓了頓，話鋒一轉：“你可知道澈兒的母妃？”

“貴妃娘娘。”蘇硯從善如流。心里嘀咕：知道，太知道了，命格里同樣有【刻薄寡恩】【睚眥必報】的好母親，同時也是全天下最得勢的母親嘛。

“貴妃是鎮國大將軍的妹妹，其祖上，更是隨太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的開國元勛。”

蘇硯：“……”好的，明白了。對方不僅是神裝開局，還自帶史詩級背景板。我這開局一條癱腿，裝備全靠撿，難度是不是調得有點高了？

皇帝看著蘇硯：“倘若你身體無恙，以你的天資、心性，朕相信，縱有風波，你亦能穩坐東宮，鎮得住這朝堂格局。”

蘇硯心里呵呵一笑。是啊，要是腿沒廢，就憑我當年那三個閃瞎眼的紫格，加上太子身份，操作空間還是很大的。

他垂下眼，沒接話。這天聊得，有點扎心。老爹您這是給我做心理輔導呢。

皇帝看著他這副安詳的樣子，似乎也覺得話有點重了，輕輕嘆了口氣，總算說了點像樣的：“此番讓你去滁州，治水是其一。其二，滁州毗鄰妖族邊境，情況復雜，并非全是壞事。龍蛇混雜之地，亦有其生存之道，或許你此番前去能遇見一些不一樣的人。”

蘇硯猛地抬眼，想從皇帝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摳出點額外信息來。

不一樣的人？是指能治好我腿的隱世神醫？還是指……能被我的人格魅力折服、收入麾下的力量？總不能是介紹我去妖族那邊相親吧？

但皇帝顯然不打算繼續說了，他疲憊地揮揮手：“你去吧。”

“兒臣……明白。兒臣告退。”蘇硯壓下心里翻滾的吐槽，操控輪椅，利落地轉身滾蛋。

滑出殿門，在朱紅大門緩緩合上的那一剎那，蘇硯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

皇帝老爹又拿起了那卷書，側影在窗邊光影里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也不知道是在看書，還是在單純發呆想事情。

得，君心似海，老爹的心思你別猜。

這點突如其來的父愛，并沒在蘇硯的心里掀起太大波瀾。比起琢磨老頭子那九曲十八彎的心思，還不如想想怎么讓趙鐵山多砍幾個白蓮教爆金幣來得實在。實力才是一切的基礎，其他都是虛的。

隨后，蘇硯操控輪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座壓抑的宮殿。

回到寧王府，門口已經是一副即將遠行的熱鬧景象，幾輛馬車裝得滿滿當當，下人們正在對馬車做著最后的檢查。

青禾像個忙碌的小蜜蜂，拿著個小本本竄來竄去：“殿下的云錦被褥裝車了沒？那個紫砂小茶壺用軟布包好！蜜餞箱子捆結實點，別顛碎了！酸梅湯料！對！那五壇子都帶上！”

蘇硯看著這陣仗，心里那點因為皇帝老爹的話而產生的微妙情緒瞬間被沖淡了。

對啊！想那么多干嘛！待我將化身發育完全！一路橫推！這才是王道！

蘇硯甚至還指揮青禾：“誒，青禾，那蜜餞……再加五斤！路上閑著也是閑著！”

“好嘞殿下！”青禾歡快地應了一聲。

蘇硯癱在輪椅里，看著忙碌的眾人，感受著身后鄭大鄭二那兩尊門神帶來的安全感，心情漸漸明媚起來。

管他什么母妃沒勢力、貴妃娘家硬！老子有金手指！有化身！還有兩個四品保鏢！這配置，去滁州挖泥巴怎么了？照樣能挖出花樣來！

“殿下，都準備妥當了，隨時可以出發。”

不一會兒，有下人上前一步，抱拳稟報。

蘇硯掃了一眼這小小的車隊，滿意地點點頭，雖然比不上當年太子儀仗，但貴在實用且都是自己的東西。

“出發！”蘇硯小手一揮，頗有幾分大將軍下令的風范。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轆轆的聲響。寧王府的朱紅大門在身后緩緩關閉。

蘇硯坐在特制的寬敞馬車里，身下墊著厚厚的軟墊，懷里還抱著個暖手爐。

他掀開車窗一角，看著外面緩緩后退的街景。

拜別了心思難測的父皇，忽悠完了嘴硬心軟的老師……嘿，這京城的是非圈，暫時拜拜了您嘞！

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淚都快出來了。起太早，又應付了兩場耗費心神的談話，困死了。正好，路上補覺。

時間一晃就到了下午。

黑石城，野狗巷，破屋。

床上的趙鐵山睜開眼，一股濃重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遍四肢百骸。

嘶……昨晚加班后遺癥來了。蘇硯感受著這股酸痛，齜了齜牙。

他一個翻身坐起，骨骼發出輕微的“咔噠”聲。

好了，打工仔睡醒了，該去衙門看看秦烈那邊有什么新線索了。砍怪賺錢治腿，才是當前第一要務！

趙鐵山抄起靠在墻邊的大刀，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朝著衙門方向走去。

剛踏進衙門的門檻，昨天帶路的那個年輕捕快孫小猴就迎面撞了上來，一臉急吼吼的樣子。

“趙大俠！您可來了！我正要去野狗巷尋您呢！”孫小猴語氣急切，帶著幾分見到救星般的慶幸，“少城主吩咐了，您一來就立刻請您過去！看樣子是有急事！”

蘇硯心里“哦豁”一聲。急事？是白蓮教又有新動向了？還是……來新委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