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心的度母鏡隆唐宇瑪寺
一、會吞人的瘴氣
藏歷四月的林芝波密，云霧像化不開的奶汁，纏在青山的腰上。波密部落的獵手扎西，背著空箭囊，踉蹌地從山林里跑出來，剛沖到部落的木柵欄前，就雙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他的臉泛著青灰，嘴唇發紫，呼吸急促得像破風箱，懷里緊緊抱著一只死去的小鹿，鹿身上的毛還沾著濕漉漉的瘴氣，散發出一股腐葉般的怪味。
“扎西！你怎么了？”部落首領次仁快步沖過來，伸手想扶他，卻被扎西猛地推開。扎西指著身后的山林，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瘴氣……又重了……阿爸他……沒跑出來……”話沒說完，他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次仁的心瞬間沉了下去。波密的山林里藏著“魔女的左手心”，這是部落里流傳了幾代的傳說——魔女的左手心壓在波密的土地上，每到雨季，就會從掌心滲出瘴氣，瘴氣像綠色的毒霧，飄在山林間，人只要吸一口，就會頭暈、嘔吐，嚴重的還會昏迷不醒，連最有經驗的獵手，也不敢輕易深入山林腹地。
三天前，扎西的阿爸帶著三個獵手進山，想為部落尋找新的牧場。臨走前，次仁特意讓他們帶上了草藥和經幡，叮囑他們遇到瘴氣就趕緊退回來。可現在，只有扎西一人回來，還昏迷不醒，其他人恐怕已經兇多吉少。
部落里的老阿媽用艾草熏著扎西的額頭，又給他灌了熬好的草藥湯，可扎西始終沒醒。次仁站在木柵欄邊，望著被瘴氣籠罩的山林，眉頭皺成了疙瘩——再這樣下去，波密的牧場會被瘴氣侵蝕，部落里的人連進山打獵、采草藥都成了奢望，遲早要被逼得離開世代居住的土地。
就在這時，遠處的山道上突然出現了一隊人馬。次仁瞇眼望去，只見最前面的兩頂帳篷格外醒目：一頂孔雀藍，繡著白度母的蓮花圖案；一頂緋紅，綴著綠度母的瓔珞——是文成公主和赤尊公主的儀仗！
“公主來了！是公主來了！”部落里的人都激動地圍了過來，原本沉重的氣氛瞬間有了生機。次仁快步迎上去，當文成公主和赤尊公主翻身下馬時，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淚縱橫：“公主救命！波密的瘴氣快把我們逼死了，獵手們進山就沒回來，再這樣下去，整個部落都要完了！”
文成公主趕緊扶起他，指尖觸到他冰涼的手，心里一陣發酸。她望向遠處的山林，只見綠色的瘴氣像潮水般在林間涌動，連陽光都被擋住，透著一股陰森的氣息。“這里是魔女的左手心，”文成公主輕聲說，“她的掌心藏著陰寒之氣，雨季時與山林里的水汽混合，就變成了瘴氣。瘴氣不除，波密永無寧日。”
赤尊公主走到扎西身邊，蹲下身，用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他是中了瘴氣的毒，幸好中毒不深，還有救。”她從行囊里取出一個小小的銀瓶，倒出幾滴透明的液體，滴進扎西的嘴里，“這是從尼泊爾圣山引來的甘露，能暫時壓制瘴氣的毒性。但要根治，還得建一座寺，鎮住魔女的左手心。”
次仁和部落的人都愣住了。在瘴氣彌漫的山林里建寺？連進山都要冒著生命危險，怎么搬運木材、怎么砌墻？次仁猶豫著說：“公主，山林里的瘴氣太厲害，連最健壯的獵手都扛不住，建寺……恐怕很難啊。”
文成公主卻從行囊里取出一面銅鏡，鏡面光潔，邊緣刻著白度母的浮雕，鏡框上綴著細小的銀鈴。“這是白度母照妖鏡，”她說，“鏡面能吸收瘴氣的毒性，將其化為云霧。有這面鏡子在，工匠們就能安全進山，建寺鎮住魔女的左手心。”
赤尊公主也補充道：“這座寺叫隆唐宇瑪寺，‘隆唐宇瑪’是藏語‘度母護佑之地’的意思。寺要建在魔女左手心的正中央，也就是山林深處的平臺上，讓白度母照妖鏡的光芒，能覆蓋整個波密，驅散所有瘴氣。”
當天晚上，公主的隊伍在部落旁扎營。文成公主讓人在營地中央立起經桿，掛上白度母經幡；赤尊公主則守在扎西身邊，每隔一個時辰就給他喂一次甘露。奇妙的是，經幡掛起后，營地周圍的瘴氣竟漸漸退去，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些。次仁和部落的人圍著篝火，聽著公主們講述建寺的計劃，心里第一次燃起了希望——或許，兩位公主真的能讓波密擺脫瘴氣的困擾。
二、照妖鏡的力量
第二天一早，扎西終于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看到赤尊公主坐在床邊，又想起阿爸和其他獵手，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公主，我阿爸他……”
赤尊公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別擔心，我們會進山尋找他們，還會建一座寺，讓瘴氣永遠消失，以后你們再也不用怕進山了。”
扎西一聽，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激動地說：“我也去！我熟悉山林的路，能給工匠們帶路！”次仁想阻止，卻被文成公主攔住：“讓他去吧，有照妖鏡在，不會有事的。”
吃過早飯后，工匠們就開始準備進山的工具。文成公主將白度母照妖鏡交給工匠總管巴桑，叮囑道：“鏡面要始終朝東，這樣才能吸收瘴氣的毒性。遇到瘴氣濃的地方，就把鏡子舉起來，瘴氣會自動避開。”
巴桑雙手接過鏡子，只覺得鏡面冰涼，仿佛有一股清冽的氣息從鏡面傳來。他按照文成公主的吩咐，將鏡子用紅布裹好，掛在脖子上，又讓工匠們每人帶一把艾草和一束經幡——艾草能驅散少量瘴氣，經幡則能保佑大家平安。
扎西帶著隊伍往山林深處走。剛進入山林時，還能看到零星的陽光，可越往深處走，瘴氣越濃，綠色的毒霧飄在身邊，散發出腐葉般的怪味。有個年輕的工匠忍不住吸了一口，立刻頭暈目眩，差點摔倒。
“快舉起鏡子！”扎西大喊。巴桑趕緊解開紅布，將白度母照妖鏡舉起來，鏡面朝東。奇跡發生了——鏡面剛一露出，就發出一道淡淡的白光，白光所及之處，綠色的瘴氣像遇到了克星，紛紛往后退，很快就變成了白色的云霧，飄向空中，消失不見。
“有用！真的有用！”工匠們都激動地歡呼起來。巴桑舉著鏡子，走在隊伍最前面，白光像一道屏障，將瘴氣擋在外面。扎西也松了口氣，他以前進山，遇到瘴氣只能繞著走，可現在有了照妖鏡，竟能在瘴氣中自由行走。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扎西突然停了下來，指著前面的一片空地：“公主說的平臺就是這里！這里地勢平坦，正好在山林中央，是魔女左手心的位置！”
巴桑抬頭望去，只見空地上長滿了雜草，周圍的樹木都歪歪扭扭的，顯然是被瘴氣侵蝕的緣故。他舉起照妖鏡，讓白光覆蓋整個平臺，綠色的瘴氣很快就消失了，露出了下面的黑土地。工匠們趕緊開始清理雜草，準備搭建工地。
就在這時，巴桑突然發現，照妖鏡的鏡面里，竟映出了一個模糊的幻影——那是一只巨大的手，手心朝下，正壓在平臺上，像是想把整個平臺攥在手里。可當鏡面的白光越來越亮時，那只手竟慢慢縮了回去，幻影也漸漸消失了。
“是魔女的左手！”扎西驚呼，他曾聽部落的老阿媽說過，魔女的左手心壓在波密，只要有佛法的力量，就能讓她的手縮回去。巴桑也激動地說：“這鏡子真的是圣物！連魔女都怕它！”
消息傳到部落，次仁和部落的人都高興得跳了起來。次仁立刻組織部落里的人，給工匠們送糧食和水，還讓年輕的小伙子們幫忙搬運木材——大家都想盡快建好隆唐宇瑪寺，讓瘴氣永遠消失。
建寺的進度很快。工匠們在平臺上挖地基時，發現地下的土壤很肥沃，一點也不像被瘴氣侵蝕過的樣子。巴桑說：“這是因為魔女的左手縮回去了，瘴氣的毒性也被鏡子吸走了，土地又恢復了生機。”
扎西則帶著幾個獵手，在照妖鏡的保護下，繼續進山尋找阿爸和其他獵手。在山林深處的一個山洞里，他們終于找到了昏迷的阿爸和另外兩個獵手——他們躲在山洞里，雖然中了瘴氣，但沒有生命危險。扎西趕緊將他們背回部落，赤尊公主用甘露給他們解毒，沒過多久，他們就醒了過來。
“多虧了公主和照妖鏡，”扎西的阿爸醒來后，拉著次仁的手說，“我在山洞里，看到外面的瘴氣變成了云霧，就知道肯定有佛菩薩顯靈了。”
整個波密都因為照妖鏡的力量而改變。山林里的瘴氣越來越少，原本枯黃的草木漸漸變綠，連河里的水都變得更清澈了。部落里的人又能像以前一樣，進山打獵、采草藥、尋找牧場，臉上重新有了笑容。
三、度母鏡護佑的寺
藏歷六月初六，隆唐宇瑪寺的主體建筑終于完工。這座寺不算大，卻建得格外精致：主殿是方形的，屋頂覆蓋著金箔，在陽光下泛著金光；殿門兩側立著兩根石柱，上面刻著白度母的浮雕，石柱頂端掛著銅鈴，風一吹，鈴音清脆，能驅散周圍的陰寒之氣；寺后的回廊沿著平臺的邊緣修建，像一只張開的手，將整個寺廟護在中間。
最關鍵的是主殿的位置——正好在魔女左手心的正中央，殿內的佛龕上，白度母照妖鏡被供奉在最顯眼的位置，鏡面朝東，透過殿門的窗戶，能吸收東方的陽光，發出淡淡的白光。文成公主說，這樣的布局，能讓照妖鏡的力量永遠籠罩波密，讓瘴氣再也不敢出現。
開光儀式那天，波密的天空格外藍，連一絲云彩都沒有。文成公主和赤尊公主親自為寺廟誦經，巴桑和工匠們站在殿外，看著主殿的金頂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心里滿是自豪——這是他們用雙手建起的寺，是能保護波密的寺。
次仁和部落的人都穿著節日的盛裝，手里捧著哈達和青稞酒，圍在寺廟周圍。當文成公主將哈達掛在照妖鏡上時，鏡面突然發出一道強烈的白光，白光像水波一樣擴散開來，覆蓋了整個波密的山林。山林里的瘴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原本綠色的毒霧都變成了白色的云霧，飄向空中，化作細雨，灑在草地上。
“下雨了！是甘露雨！”部落里的人都歡呼起來，紛紛伸出手，接住從天而降的細雨。雨水落在手上，清涼又舒服，仿佛能洗去所有的疲憊和煩惱。扎西和阿爸站在人群中，看著山林里的草木在雨中慢慢舒展，心里充滿了感激——他們知道，這是公主和照妖鏡帶來的福氣，是波密重生的希望。
開光儀式結束后，文成公主讓人在寺外種了許多柏樹。“柏樹能吸收陰寒之氣，”她說，“讓它們和照妖鏡一起，守護波密的土地。”赤尊公主則教部落里的人制作艾草香囊，說香囊能預防少量的瘴氣，讓大家以后進山更安全。
巴桑和工匠們要離開波密了。次仁和部落的人都來送行，給他們獻上哈達和青稞酒。“謝謝你們為波密建寺，”次仁握著巴桑的手說，“以后隆唐宇瑪寺就是波密的守護神，我們會永遠守護它，守護照妖鏡。”
巴桑笑著說：“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只要照妖鏡在，波密就會永遠平安。”他回頭望了一眼隆唐宇瑪寺，主殿的金頂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照妖鏡的白光透過窗戶，像一道溫柔的目光，注視著這片土地。
文成公主和赤尊公主也準備啟程，前往下一個需要鎮服魔女肢體的地方。次仁和部落的人送了他們很遠，直到看不到寺廟的影子，才停下腳步。扎西望著公主們的背影，心里暗暗發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守護隆唐宇瑪寺，守護照妖鏡，讓波密永遠沒有瘴氣，讓部落的人永遠過著幸福的生活。
許多年后，波密的山林里再也沒有出現過瘴氣。隆唐宇瑪寺的白度母照妖鏡依然供奉在主殿里，鏡面朝東，每天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鏡面上，都會發出淡淡的白光，覆蓋整個波密。寺外的柏樹長成了參天大樹，枝葉繁茂，像一把巨大的綠傘，守護著寺廟和周圍的土地。
當地的老人會給孩子們講兩位公主和照妖鏡的故事，講當年瘴氣如何肆虐，講工匠們如何在照妖鏡的保護下建寺，講鏡面里映出魔女縮手的奇跡。孩子們則喜歡在寺外的柏樹下玩耍，偶爾會跑進主殿，偷偷看一眼照妖鏡——他們知道，這面鏡子是波密的守護神，是公主們留給他們最珍貴的禮物。
而隆唐宇瑪寺，就像一顆鑲嵌在林芝波密的明珠，在白度母照妖鏡的護佑下，靜靜地守護著這片土地，守護著一代又一代波密人，讓他們在沒有瘴氣的山林里，自由地打獵、放牧、生活，享受著佛法帶來的安寧與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