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自動滑落的雪

藏歷十二月，江孜迎來了入冬后的最大一場雪。雪從清晨開始下，一直下到深夜，積雪厚度超過了一米，達瓦家的帳篷門口都被雪堵死了，他只能從帳篷頂掀開一個小口，往外鏟雪。

“阿爸，你看村里的土房！”達瓦的兒子卓嘎突然指著遠處喊。達瓦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鄰村的幾間土房已經(jīng)被雪壓塌，屋頂陷下去一大塊，只有幾面殘墻還立在雪地里，像一個個孤獨的影子。

他的心一下子揪緊了，趕緊穿上藏袍，準備去村里幫忙。可當他走到山坡上時，卻愣住了——江察希昂欽寺就像一座孤島，立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寺墻周圍的積雪竟少得可憐，大部分雪都滑落在寺墻外側(cè)，形成了一道環(huán)形的雪坡，而寺頂?shù)慕鸫鄙希B一點積雪都沒有，在風雪中依然閃閃發(fā)光。

“雪在自己滑下來！”達瓦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他走到寺墻旁邊，伸出手摸了摸墻面，墻面是干燥的，沒有一點積雪，只有零星的雪片落在墻上，很快就順著斜面滑了下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拂掉。

村里的村民們也都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奇跡，他們紛紛踏著積雪，朝著寺廟的方向趕來。當他們走到寺墻附近時，發(fā)現(xiàn)寺廟周邊的積雪只有腳踝深，而離寺廟稍遠的地方，積雪已經(jīng)沒過了膝蓋。有個老人試著把雪往寺墻上堆，可雪剛碰到墻面，就像遇到了熱油的水珠，瞬間滑了下去，根本積不住。

“是白度母避雪咒碑的力量！”卓瑪阿媽跪在石碑前，雙手合十，“碑上的經(jīng)文在護著寺廟，讓雪不敢靠近！”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鷹唳。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一只白色的雄鷹盤旋在寺頂?shù)慕鸫鄙峡眨棾嵴归_，像一片潔白的云。每當有雪片要落在金幢上時，白鷹就會扇動翅膀，形成一股小小的旋風，把雪片吹散，讓金幢始終保持著干凈明亮。

“是白度母的護法！”有個村民大喊，“我阿爺說過，白度母會派白鷹做護法，專門對付魔女的戾氣！”

白鷹似乎聽到了村民的呼喊，盤旋了幾圈后，朝著魔女右膝所在的山坳飛去。沒過多久，山坳那邊的風雪突然減弱，原本漫天飛舞的雪片，竟?jié)u漸平息下來，露出了湛藍的天空。

達瓦和村民們都看呆了，他們跪在雪地里，對著寺廟和白鷹的方向連連磕頭，嘴里念著白度母的心咒：“嗡達列都達列都列瑪瑪阿優(yōu)布涅嘉那布真布摩咕嚕咕列梭哈”。經(jīng)文聲在雪地里回蕩，竟讓周圍的積雪融化得更快，露出了底下的青草芽——那是來年春天的希望。

當天下午，文成公主和赤尊公主來到寺廟。看到寺墻完好無損，村民們平安無事，文成公主露出了笑容：“不是碑的力量，也不是鷹的力量，是大家的信心。你們相信佛法能鎮(zhèn)住魔女，相信寺廟能擋住暴雪，這份信心，比任何咒語都管用。”

赤尊公主則讓人在寺門兩側(cè)掛起經(jīng)幡，經(jīng)幡上印著白度母的畫像和避雪咒。她對村民們說：“以后每年冬天，只要經(jīng)幡還在動，白度母就會護著江孜。你們可以把家里的孩子送到寺里來，我們會教他們讀書、念咒，讓他們也成為守護江孜的人。”

四、雪地里的溫暖

從那以后，江察希昂欽寺成了江孜的守護神。每年冬天，不管暴雪多大，寺廟周邊的積雪都會自動滑落，寺頂?shù)慕鸫鄙希倳邪検刈o，而江孜的村民們，再也不用擔心房子被雪壓塌。

達瓦一家搬進了寺廟附近的新土房，土房的墻也按照寺廟的樣式，建成了內(nèi)收外斜的梯形。那年冬天，江孜又下了一場大雪，達瓦的土房安然無恙，而他鄰居家的老土房因為是垂直墻，還是被雪壓塌了，鄰居一家只能暫時住在達瓦家里。

“早知道就跟你一起建梯形墻了。”鄰居一邊喝著酥油茶，一邊不好意思地說。

達瓦笑著遞給他一塊糌粑：“明年春天，我們一起重新建，我讓工匠師傅教我們怎么砌墻，怎么在泥漿里加青稞桿，保證你的房子比我的還堅固。”

卓嘎也成了寺里的常客。每天清晨，她都會跟著文成公主的侍女學習讀書、念咒，還會幫著僧人打掃寺廟。有次暴雪過后，她看到寺頂?shù)慕鸫鄙下淞它c雪，就踩著梯子上去清理，剛碰到金幢，就看到白鷹飛了過來，對著她輕輕叫了兩聲，像是在感謝她。

“白鷹認識我了！”卓嘎跑到達瓦身邊，興奮地說。達瓦摸了摸她的頭，望著寺頂?shù)陌棧睦锍錆M了感激——是文成公主，是江察希昂欽寺，給了江孜人安穩(wěn)的生活，給了孩子們希望。

藏歷新年那天，江孜的村民們都來到寺廟，給文成公主和赤尊公主獻上哈達和青稞酒。寺廟里擺起了長桌，大家圍坐在一起，吃著糌粑、喝著酥油茶，唱著吉祥的歌謠。白鷹也落在寺前的瑪尼堆上，靜靜地看著大家，像是在和他們一起慶祝新年。

文成公主站起身，舉起酒杯，對著村民們說：“江察希昂欽寺不是一座普通的寺，它是我們所有人用信心和雙手建起來的家。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難，只要我們像寺墻一樣團結(jié)，像白度母一樣慈悲，江孜就永遠不會被風雪打垮。”

村民們紛紛舉起酒杯，響應著文成公主的話。酒杯碰撞的聲音，歌聲，笑聲，混在風雪聲里，格外熱鬧。達瓦望著身邊的家人，望著寺廟的石墻，望著天上的白鷹，心里暖暖的——他知道，魔女的右膝已經(jīng)被鎮(zhèn)住，江孜的冬天，再也不會寒冷了。

離開江孜那天，文成公主和赤尊公主的隊伍踏著積雪，朝著下一座寺的方向走去。達瓦和村民們跟在隊伍后面，送了一程又一程。當隊伍轉(zhuǎn)過山坡時，他們看到寺頂?shù)陌椡蝗伙w起，朝著隊伍的方向盤旋了幾圈，然后又飛回金幢上，像是在說：“放心吧，我會守護好江孜，守護好這座抗雪的石墻。”

許多年后，江察希昂欽寺的石墻依然堅固，寺頂?shù)慕鸫币廊婚W亮，每年冬天，白鷹都會準時出現(xiàn)，守護著這片土地。當?shù)氐睦先藭⒆诱f：“那是文成公主和白度母留下的守護，只要石墻在，白鷹在，江孜的雪就永遠不會傷人，江孜的人就永遠不會挨餓受凍。”

而孩子們則喜歡在雪地里奔跑，他們會圍著寺廟的石墻玩耍，看著雪片在墻上滑落，看著白鷹在天上盤旋，心里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他們知道，這座抗雪的石墻，不僅擋住了魔女的雪，更擋住了所有的苦難，給江孜帶來了永遠的溫暖和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