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紅本本與煙火氣

大學畢業后，王瑞玄進了一家互聯網公司，成了一名程序員。鐘曉曉則進了一家設計工作室，做了插畫師。他們在城市的邊緣租了一個小小的房子，雖然不大，但被鐘曉曉收拾得很溫馨。墻上掛著鐘曉曉畫的畫，陽臺上種著幾盆花，廚房里飄著飯菜的香味。

王瑞玄的工作很忙，經常加班到很晚。但不管多晚，鐘曉曉都會等他回來，給他留一盞燈，一碗熱湯。王瑞玄每次回來，看到鐘曉曉趴在沙發上睡著了，手里還拿著遙控器，心里都會暖暖的。他會輕輕把她抱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

鐘曉曉的脾氣還是沒改，會因為王瑞玄忘了買她愛吃的草莓而生氣，會因為王瑞玄看球賽忽略了她而在他胳膊上掐一下，會因為王瑞玄把襪子扔在地上而叉著腰訓他半天。但王瑞玄總是笑著聽著，等她氣消了，再去哄她，給她買草莓，陪她看她喜歡的偶像劇，把襪子撿起來洗干凈。

同事們都笑王瑞玄是“妻管嚴”，王瑞玄卻一點都不生氣。他知道，鐘曉曉的“兇”，是愛他的方式。她會在他生病的時候，跑遍大半個城市給他買想吃的粥；會在他工作不順心的時候，默默陪著他，給他畫一個搞笑的漫畫；會在冬天的時候，把他的手揣進自己的口袋里捂熱。

工作兩年后，王瑞玄攢夠了首付，在這個城市買了一套屬于他們的小房子。拿到鑰匙的那天，他拿著一個小小的絲絨盒子，單膝跪在鐘曉曉面前。

“鐘曉曉，”王瑞玄的聲音有點緊張，“從六歲那年在孤兒院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我這輩子要等的人。雖然你那天用枕頭打了我，但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你愿意……嫁給我嗎？”

鐘曉曉看著他手里的戒指，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她沒說話，只是伸出手，用力地在王瑞玄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啊！”王瑞玄疼得叫了一聲。

“笨蛋！”鐘曉曉哭著說，“求婚都不會說點好聽的！”但她的手，卻乖乖地伸到了王瑞玄面前。

王瑞玄趕緊把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大小剛剛好。鐘曉曉抽回手，借著窗外的月光看著手指上的戒指，眼淚掉得更兇了，卻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什么？”王瑞玄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臉上的眼淚。

“笑你傻。”鐘曉曉吸了吸鼻子，伸手捶了他一下，“求婚就不能浪漫點嗎？至少買束花啊。”

“明天就去買，買一大束，你最喜歡的向日葵。”王瑞玄笑著說，把她緊緊摟在懷里。

他們的婚禮很簡單，請了幾個孤兒院時的朋友，還有公司里關系好的同事。鐘曉曉穿著白色的婚紗，化了淡妝，眼睛亮得像星星。王瑞玄看著她，覺得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滿滿的。

交換戒指的時候，鐘曉曉小聲在王瑞玄耳邊說：“王瑞玄，我警告你，結婚以后不許欺負我，不然我還拿枕頭打你。”

王瑞玄低聲回她：“好，以后家里的枕頭都歸你管。”

底下的人都笑了起來，張阿姨坐在臺下，看著這兩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眼眶紅紅的，不停地抹眼淚。

婚后的日子，充滿了煙火氣。王瑞玄依舊很忙，但只要有空，他就會回家給鐘曉曉做飯。鐘曉曉不擅長廚藝，每次進廚房都會弄得一團糟，但她喜歡在王瑞玄做飯的時候在旁邊搗亂，一會兒遞個勺子，一會兒搶塊肉吃。

“曉曉，別鬧，油濺到你。”王瑞玄無奈地把她推出廚房。

“我就要在這兒看著你。”鐘曉曉倚在門框上，抱著胳膊，一臉得意地看著他，“誰讓你做的飯那么好吃。”

周末的時候，他們會一起去超市買菜，鐘曉曉總是推著購物車在前面跑，王瑞玄在后面慢悠悠地跟著，把她扔進車里的零食一樣樣拿出來，再換成牛奶和水果。

“王瑞玄！你干什么！”鐘曉曉發現自己愛吃的薯片被放了回去，氣鼓鼓地瞪著他。

“吃太多零食不好，晚上又不吃飯。”王瑞玄耐心地跟她講道理。

“我不管，我就要吃！”鐘曉曉又把薯片拿了回來，緊緊抱在懷里，像是怕被搶走的孩子。

王瑞玄嘆了口氣，沒再跟她爭，只是又拿了幾袋堅果放進車里。

他們的家，總是充滿了鐘曉曉的“兇巴巴”的聲音和王瑞玄無奈的笑聲。鐘曉曉會因為王瑞玄忘記倒垃圾而嘮叨半天，會因為王瑞玄多看了兩眼女明星而冷戰半小時，會因為王瑞玄下棋贏了她而把棋盤掀了。

但王瑞玄知道，這些“兇”的背后，都是滿滿的愛。他加班晚歸，客廳的燈會一直亮著；他感冒發燒，鐘曉曉會整夜不睡地照顧他；他隨口說一句想吃她做的雞蛋羹，哪怕她弄得手忙腳亂，也會堅持做出來。

有一次，王瑞玄因為一個項目出了問題，被領導狠狠批評了一頓，心情很不好。回到家，他把自己關在書房里，不想說話。

鐘曉曉敲了敲門，沒等他回應就推門進來了，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喏，給你的，王奶奶教我的，說喝了能開心。”

王瑞玄沒動，鐘曉曉把湯放在桌上，走過去，從背后抱住他：“是不是工作不順利？”

王瑞玄點了點頭，聲音悶悶的：“搞砸了一個項目，可能要被開除。”

“開除就開除，有什么大不了的。”鐘曉曉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你那么厲害，再找個工作就是了。實在不行，我養你啊，我現在畫畫也能賺錢了。”

王瑞玄轉過身，看著她，眼眶有點熱。“你養我？你不怕我吃垮你？”

“吃垮就吃垮，大不了我們就去喝西北風。”鐘曉曉瞪了他一眼，“但不許你不開心，聽到沒有？”

王瑞玄笑了，把她摟進懷里：“知道了，鐘老板。”

那天晚上，鐘曉曉把自己攢的錢都拿了出來，塞進王瑞玄手里：“這是我的私房錢，你拿著，就算真的沒工作了，我們也能撐一陣子。”

王瑞玄看著手里的錢，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說不出話來。他知道，鐘曉曉平時看著大大咧咧，其實比誰都在乎他。

后來，項目的問題解決了，王瑞玄不僅沒被開除，還得了獎金。他用獎金給鐘曉曉買了一臺新的畫具，鐘曉曉收到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抱著他的脖子親了好幾口。

“算你有點良心。”鐘曉曉一邊拆包裝，一邊嘴硬地說。

“那當然，也不看是誰的老公。”王瑞玄笑著說，從背后抱著她，看她擺弄新畫具。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平淡卻溫馨。他們偶爾也會吵架，鐘曉曉會氣得摔門而去，卻總是在樓下的便利店門口等著王瑞玄來找她。王瑞玄每次都會拿著她愛吃的冰淇淋，耐心地哄她回家。

“瑞玄，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無理取鬧？”有一次，鐘曉曉靠在王瑞玄懷里，小聲問。

“不會。”王瑞玄摸著她的頭發，認真地說，“我就喜歡你這樣，真實，可愛。”

“油嘴滑舌。”鐘曉曉哼了一聲，卻把臉埋得更深了。

他們也曾討論過要不要孩子，但鐘曉曉總是有點害怕，說自己還沒準備好。王瑞玄沒有逼她，只是說：“沒關系，我們兩個人也很好，等你什么時候想通了，我們再要。”

鐘曉曉看著他，心里暖暖的。她知道，王瑞玄總是這樣，無論她做什么決定，他都會支持她。

就這樣，又過了幾年，他們的房子里依舊只有兩個人，兩只貓。鐘曉曉的畫越來越有名，接了不少大項目。王瑞玄也升了職，不用再天天加班。他們會在假期的時候出去旅行，去看海，去爬山，去那些他們小時候只在畫冊里見過的地方。

在海邊的時候，鐘曉曉光著腳在沙灘上跑，王瑞玄在后面追。海浪拍打著沙灘，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鐘曉曉停下來，回頭看著王瑞玄，笑著喊：“瑞玄，你跑快點啊！”

王瑞玄喘著氣追上她，把她摟在懷里：“曉曉，跟你在一起，真好。”

鐘曉曉靠在他懷里，聽著海浪的聲音，輕聲說：“嗯，我也是。”

她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過下去，她會一直這樣“兇”著王瑞玄，王瑞玄也會一直這樣包容著她，直到他們都老得走不動路，還能像小時候那樣，靠在一起看月光。

可她沒想到，命運會給他們開這樣一個殘忍的玩笑。